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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4年初夏,闽北的山风仍带着潮湿的咸味,一辆吉普车掀起尘土,沿着崎岖公路驶向

1954年初夏,闽北的山风仍带着潮湿的咸味,一辆吉普车掀起尘土,沿着崎岖公路驶向建宁方向。坐在副驾驶的,是刚刚接任铁道兵司令员兼政委不久的王震。北京的雨花台办公楼里还放着他的公文包,他却已急匆匆奔向福建,只因一条铁路突然停工。 国家第一部五年计划刚开局,156个重点项目里有相当份额与钢铁和运输挂钩。要让重工业机器轰鸣,东西南北的钢轨必须先联成网。沿海一条鹰厦铁路,被总参谋部认定为东南门户的交通命脉,一旦蒋介石卷土重来,靠这条线运兵运粮,便可在内陆形成“钉住”之势。王震接手铁道兵后,第一件事就是盯住它。 施工伊始,十万官兵散在赣闽交界的崇山密林。5月中旬,前线施工处突然打来加密电报:“疟疾暴发,三个连停工。”当时抗疟药尚依赖进口,野外卫生条件又差,停工一天,就等于多冒一天东南沿海的兵险。王震来不及写详细请示,直接在总参作战值班室留了句“我去看看”,几小时后便出发。 抵达工地当天夜里,王震踩着浸水的木板穿行在简易病棚。灯光下,一排排发烧的青壮年裹着潮被子,手臂上全是蚊虫叮痕。王震沉着脸,只扔下一句话:“不再让一顶帐篷当病房。”他的参谋记录完,立即给福州军区后勤部打电话紧急调药。 伤病能靠药物解决,住宿却得地皮。离工地二十五公里外的某县城空出一片荒地,可调剂数百间砖瓦房。王震三次拨电话,都被值班员搪塞,理由是“县长不在”。第四次仍是石沉大海,他索性次日清晨赶往县政府大楼。 那是6月2日周二,按规定应该是干部集中办公时间。院里却杳无人影,惟有不远处一位挺着肚腩的中年男子摇着蒲扇,懒散晃出门。王震上前询问:“县长可在?”那人抬眼扫过王震的单军装,冷冷甩出一句:“不在。”转身欲走。旁边门卫吞吞吐吐,等那人走远才低声提醒:“首长,那就是县长。” 王震本想直接回驻地,但想到十万名病号,他挺住火气,在院里坐等。将近午时,县长换了件短袖,从小道溜达回来。王震迎上去表明身份:“铁路建设急需土地,请县里配合。”县长见来者骨瘦、衣旧、开口就要地皮,当场变脸:“你好大胆!哪来的营房司务长,也敢指挥我?”说罢扬手招呼几名勤务员:“轰出去!” 两名勤务员拉住王震衣袖,冲突一触即发。王震怒喝:“滚开!”声音压得院里墙皮都在回响。县长恼羞成怒,竟喝令:“绑起来!”布带刚抬到王震手腕,门口传来引擎声,他的秘书带着专员风风火火赶来。秘书大步扑过去,一把扯掉布带:“这是铁道兵司令员王震同志!”专员脸色瞬间煞白,额上汗水直滴,冲县长高声斥责:“你闯大祸了!” 县长呆若木鸡,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王震没有继续翻旧账,只问专员:“土地问题能不能今天给答复?”专员忙点头。那块荒地当场划出,建房材料也连夜调拨。县长因态度恶劣、阻挠重点工程,被撤职查办。省里随后下发通报,要求各地干部深入施工一线,凡因推诿延误军民生命财产者,一律严处。 三周后,新的防疫营房在山脚整齐排开,内设医护站、开水房、蚊帐全部到位。疟疾发病率迅速下降,工期追回了整整十二天。1957年4月,鹰厦铁路全线铺通,6月第一列客车从鹰潭驶往厦门,车窗外的青山被拉成流线,一座座隧道闪过,昔日翻山越岭需五天,如今二十小时入闽。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那张“你好大胆”的粗暴面孔,也给不少地方干部敲响警钟。决策层在总结会上指出:技术短板可以靠装备弥补,作风短板却足以拖垮一条战线。王震在会上回忆此事时,只淡淡一句:“铁轨铺到哪里,革命作风就跟到哪里。”全场无声,指针滴答,人们听见的是东南海风与钢轨相碰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