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员培养干部，不是办个培训班、讲讲理论那么简单。他是用革命这个大熔炉，用最艰苦卓绝的实践，用最朴素也最深刻的道理，在血与火、生与死的考验中，一锤一锤，硬生生锻造出来的。

他的方法，很有些特别。第一，他逼着你“接地气”，逼到泥土里去。 他最反感的就是“本本主义”和“钦差大臣”。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刚从莫斯科回来，满口马列词句，他往往不客气，让你到最苦的农村去，搞上几个月的调查。你得和农民同吃同住，得弄清村里有几口井、地主有多少亩地、佃户交几成租。不把鞋走破几双，不把实际情况摸得滚瓜烂熟，你就不算入了门。陈云同志后来回忆，在延安，教员要求写报告“不准用‘大概’、‘可能’，要具体到数字和人名”。他要的干部，脚底板必须沾着泥，脑子里必须装着活生生的现实，而不是一堆空泛的概念。他相信，真正的智慧不在书本里，而在群众中，在田埂上、在灶台边。

毛主席

第二，他让你“独当一面”，在绝境里长本事。 他不是保姆，不会手把手教你每一步。往往是给你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任务，给你很少的人、很少的枪，然后就把你放到一个孤立无援的“山头”或根据地，让你自己去闯。是死是活，是发展壮大还是被敌人吃掉，很大程度上靠你自己。徐向前、粟裕、邓小平等一大批军政干部，都是在二十多岁就被放到关键而危险的位置上，在敌人的包围圈里，自己搞土地政策，自己筹粮筹款，自己带兵打仗。打胜了，总结经验；打败了，甚至全军覆没了，只要人活着回来，他帮你分析原因，接着让你干。这种“放单飞”式的残酷锤炼，逼着人在最短时间内，长出政治头脑、军事眼光和生存智慧。干部不是“学”出来的，是“压”出来、“打”出来的。

第三，他教你的核心是“立场”和“方法”，而不是具体的“答案”。 他花极大精力批改干部的报告，在空白处写下密密麻麻的批语。他开的会，经常是让大家吵，吵得面红耳赤，然后他来做总结。他总结的，往往不是具体问题的标准答案，而是分析问题的立场和方法。比如，他会反复问：“你的屁股坐在哪一边？是坐在工农大众一边，还是坐在地主资本家一边？” 这是根本立场。然后，他会教你“调查研究”、“解剖麻雀”、“抓主要矛盾”、“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些工作方法。他是在给你一根“点石成金的手指头”，而不是给你一块现成的金子。他要的干部，是掌握了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干部，是能够独立思考和创造性地解决问题的干部，而不是只会复述他讲话的“留声机”。

第四，他用最严肃的纪律和最简单的原则来“塑魂”。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听起来琐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说话和气”、“买卖公平”。但正是这些最具体、最日常的规矩，塑造了一支军队、一个政党与旧社会一切势力的根本区别。他让干部和士兵明白，我们不是军阀，不是流寇，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这比任何空洞的口号都更有力。同时，他用“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字，为干部的“魂”定了基调。无论你职务多高，功劳多大，背离了这个宗旨，你就失去了根本。延安时期处理黄克功，进城前警醒“糖衣炮弹”，都是对这个“魂”的捍卫。他要的干部，是有“根”的干部，这个“根”必须深扎在人民之中。

第五，他营造一种“学习”和“反思”的空气。 延安时期，条件那么苦，但学习风气极浓。他亲自规定干部必读的“干部必读”书目，组织哲学研讨会，鼓励争论。更重要的是，他带头并要求干部不断地、诚恳地做“批评与自我批评”。在团结—批评—团结的公式下，干部要经常“脱裤子，割尾巴”，把自己思想里的脏东西亮出来，洗掉。这不是走过场，而是真正触及灵魂的思想改造。通过这种持续的集体反思和理论学习，他把一群出身、背景、文化水平各异的人，逐渐塑造成具有共同信仰、共同语言、共同工作方法的战斗集体。总结来看，教员培养干部，是一套极为高明的“系统工程”：

用实践当课堂，把你赶到最艰苦、最复杂的一线去摸爬滚打。用重担当考验，把你放在风口浪尖甚至绝境中去独当一面。用立场和方法当武器，给你看家本领而不是现成答案。用铁的纪律和根本宗旨塑魂，让你知道“为谁革命、为谁服务”。用学习和反思营造环境，让你在集体中不断净化、提升。

他不是在培养官僚，他是在打造一支“革命的种子部队”。这些干部，既懂政治又懂业务，既有坚定立场又有灵活方法，既能吃苦又能创造。他们像种子一样撒出去，就能在人民中间生根、开花、结果，就能独立自主地开创局面。

这就是为什么，在那么漫长艰苦的革命岁月里，无论遭受多大损失、面对多少困境，这支干部队伍总能生生不息、前赴后继，总能涌现出新的、能扛大梁的人才。这恐怕是教员留给后世，最庞大、也最珍贵的一笔“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