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伦理的‘较量’
我熨烫杨轩衬衫时,珍珠母贝袖扣滚落在地——这枚手工定制的古董扣,分明是女款。
镌刻的「LY」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林悦的名字刺得我眼眶生疼。
正要拨通质问电话,修长手指突然按住我颤抖的手腕,杨霖俯身拾起袖扣:“三年前我送给轩弟的订婚礼物,怎么在你这里?”他指腹摩挲着刻痕,温热的呼吸扫过我颈侧淤青,那里还残留着杨轩昨夜酒醉啃咬的痕迹。
1
我推开门,钥匙叮当响。杨轩的拖鞋歪在玄关,皮鞋少了一只。
"老公?"我摸着包里烫金的优秀员工证书,指尖蹭过证书边角。
浴室传来哗哗水声,我踮脚往主卧走。
玻璃门开了一半。
杨轩背对着我站在阳台,手机贴得太近,指节压得发白。
晚风撩起他衬衫下摆,我听见他压低的声音:"...明天见面说。"
喉结在他脖颈滚动两下,像吞了颗烧红的炭。
我扶着门框后退半步,膝盖撞到五斗柜。
相框里我们婚礼时的笑脸正对着我,玻璃裂了条细缝。
他猛地转身,手机砸在栏杆上发出脆响。
我数着他瞳孔里跳动的光点,三个,五个,最后凝成我扭曲的倒影。
"怎么回来这么早?"他扯着领口,汗珠顺着喉结滑进衣领。
我盯着他锁骨处新冒出的红痣,上周这里还什么都没有。
浴室蒸腾的热气漫出来时,我解锁了他藏在袜子堆里的备用机。
密码还是结婚纪念日,1217,我的指甲在屏幕上刮出四道白痕。
微信置顶的头像扎得我眼睛疼。
最新消息是十分钟前:"轩哥,明天老地方?"往上滑,昨天凌晨两点:"想你的味道。"上周三:"宝贝今天好甜。"
手指碰到冰凉的屏幕才发觉自己在发抖。
浴巾掉在地上的闷响惊得我缩进床头,膝盖撞到床头柜,止痛药瓶滚进床底。
去年胃出血住院时,他攥着我的手说再也不会让我疼。
水声停了。
我盯着对话框里那句"你老婆不会发现吧",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呜咽,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花洒停止的瞬间,我听见塑料帘子被狠狠扯开的声音。
杨轩的拖鞋踢到浴室门槛。
他带着湿漉漉的寒气冲过来,毛巾还缠在脖子上,"你听我解释。"
手机砸在他胸口,弹到地板上发出闷响。
我盯着屏幕里那句"你老婆不会发现吧",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尖叫:"她是谁!"
"同事......"他弯腰捡手机,水珠顺着发梢滴在屏幕上,"就是普通同事。"
我抓起床头结婚照。
玻璃裂痕割破虎口,"昨天凌晨两点聊骚的同事?"
他突然站直身子,喉结动了动:"对,就是睡过了。"湿毛巾甩到床上,溅起的水花打在我脸上,"早他妈受够你查手机的样子。"
指甲掐进掌心,我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上个月你说要备孕......"
"骗你的。"他拉开衣柜扯出旅行袋,"我妈想要孙子,不然去年就离了。"衣架砸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像枪响。
我滑坐在地板上,看着他的袜子从塑料袋里掉出来。
全是深灰色,去年情人节我买了三十双,说这样就不用天天洗。
防盗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楼道穿堂风卷着烟味扑进来,我数着他下楼的脚步声,十三层台阶,和结婚时他抱着我上楼的数量一样。
月光爬上飘窗时,我摸到床底下的止痛药瓶。
铝箔板上的药粒还是满的,去年他跪在病床前发誓,说不会再让我吃这个。
2
我裹着昨天的衬衫走在街上,红绿灯在泪眼里碎成彩色玻璃。
手机在包里震了十七次,全是杨轩发的语音条,我听着风声里裹着女声笑,像那天凌晨的聊天记录。
"当心!"
咖啡杯碎在脚边时,我才意识到撞到了人。
美式咖啡顺着白色帆布鞋往上爬,我盯着咖啡渍的形状,突然想起婚检报告上那个畸形的胚胎阴影。
"邹悦?"
杨霖的腕表硌得我肩膀发麻。
他今天没戴金丝眼镜,眉骨上的疤比去年家宴时淡了些。
我数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的纹路,喉咙突然涌上血腥味。
"我帮你擦......"
"杨轩出轨了。"我说得比想象中平静。
指甲缝里还嵌着结婚照的玻璃碴,今早发现它和避孕药盒一起躺在垃圾桶里。
杨霖的手帕僵在半空。
梧桐叶擦着他耳际落下,我看见他喉结剧烈滑动三次,像暴风雨前闷雷滚过十二楼窗台。
"畜生。"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时,我听见皮质手套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去年他徒手掰开电梯门救出被困孕妇时,也是这个声音。
我数着咖啡店玻璃门上的雨渍,突然笑出声:"情人节我买了三十双袜子。"
杨霖的手帕按在我渗血的虎口上。
84消毒液的味道混着雪松香,和医院产房走廊的气味一模一样。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棉质布料灼烧我的伤口,我突然想起上周替杨轩熨烫的领带。
"跟我来。"
他拽着我穿过三条斑马线,指节卡在我腕骨凸起的位置。
奶茶店小妹探出头时,我慌忙用长发遮住红肿的眼皮——去年冬至,杨轩说最讨厌我哭肿的眼睛。
温热的蜂蜜柚子茶塞进掌心时,我数清了杨霖白大褂上的咖啡渍,七滴,呈北斗七星排列。
他摘掉沾着奶泡的听诊器,金属管还在微微发烫。
"我送你回去。"
警笛声撕开暮色时,我终于看清他白大褂里露出的深灰袜子边。
和我藏在衣柜最底层那盒未拆封的,是同一款。
手机在工位第七次震动时,我正在撕咖啡杯的防烫套。
碎纸屑落进键盘缝隙,拼成杨霖腕表的菱形纹路。
他每天下午三点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
黑色SUV碾过银杏叶的声音,比我订的吃药闹钟还准。
“柚子茶。”他今天换了藏青色毛衣,袖口沾着碘伏痕迹。
我盯着他手背上的静脉血管,突然想起婚戒卡在洗手台下水道的瞬间。
便利店加热的饭团在胃里翻滚。
他说新开的海洋馆有白鲸,我说该去幼儿园接孩子。
说完我们都盯着人行道裂缝,那里有群蚂蚁在搬运饼干碎。
周五下班时雨很大。
他举着伞的手臂挨着我发梢,热源隔着羊毛大衣灼烧我的肩胛骨。
电梯镜面映出我们交错的倒影,他的喉结在第十次滚动时,我按亮了空荡荡的楼层键。
“你值得更好的。”他在单元门口攥住我的手腕。
感应灯突然亮了,我看见他瞳孔里自己扭曲的倒影,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胚胎标本。
我甩开他时指甲划破了虎口。
血珠渗进袖口的蕾丝边,和结婚照碎玻璃扎出的伤口重叠。
二楼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声次第亮起,在拐角处偷看到他弯腰捡起我掉落的发夹。
手机在周一晨会时疯狂震动。
主管瞪着我时,我正把杨霖前天塞给我的创可贴缠在无名指根。
来电显示是串陌生数字,尾号1219——我的结婚纪念日。
3
"邹小姐?"是个女声,带着冰碴,"我是林悦。"
茶水间的薄荷糖在舌底化成苦味。
我攥着手机往消防通道冲,高跟鞋在安全出口标识下打滑。
"杨轩说你会装傻。"她笑的时候有金属刮擦声,"建议你签离婚协议时多要赡养费。"
防火门突然被风拍响。我后背抵着冰凉瓷砖:"你怀孕了?"
"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她停顿两秒,"那正好,你——"
"建议你去仁和医院。"我指甲掐进掌心软肉,"妇科三楼右手第二间诊室,报我名字打八折。"
电话里传来瓷器碎裂声。
我挂断时发现腮帮子咬得发酸,口红蹭在了手机壳的珍珠链条上。
杨霖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停车场积水。
他接过我的通勤包,羊绒围巾蹭过我手背:"创可贴该换了。"
"林悦刚给我打电话。"我说到第三个字开始发抖。
他按车钥匙的手顿了顿。
黑色奔驰车灯闪了两下,像急诊室的心跳监护仪。
车载香薰是苦橙味。等红灯时他摘了眼镜:"下周三我轮休。"
"杨轩上周三也说加班。"我盯着仪表盘的时间,19:21,结婚纪念日数字倒过来。
"我带你去吃新开的粤菜馆。"他突然伸手调高暖气,"冰镇咕噜肉配陈皮红豆沙。"
后视镜里我的耳环在晃。
他皱眉的样子像急诊室心电图,平稳的绿色波浪突然窜起尖峰。
我数着他睫毛投在下眼睑的阴影,第十一根时想起杨轩求婚那晚,烛光里也是这样的扇形弧度。
安全带勒得锁骨疼,我知道那家粤菜馆——杨轩上周朋友圈定位在那里,玻璃窗倒映着林悦的宝格丽手镯。
我数到第十三根睫毛时,玻璃幕墙映出宝格丽蛇头手镯的反光。
林悦的指甲陷进杨轩西装袖管。
她侧头咬他耳垂,口红蹭在他领口金线刺绣上。
"换桌。"我膝盖撞到桌角。
杨霖按住我腕骨:"冰镇咕噜肉要化了。"
瓷勺磕在骨碟边缘发出脆响。
杨轩突然朝这边转头,林悦整个人贴在他右臂,像条艳丽的寄生藤。
"你表嫂的耳环真别致。"她声音像沾了蜜的刀尖。
杨霖用公筷夹起咕噜肉,冰块在琥珀色糖浆里沉浮:"上周病理科送来个宫颈活检标本。"他筷子尖戳破裹着糖衣的菠萝块,"癌细胞转移速度超乎想象。"
林悦碰翻了杨轩的威士忌杯。
我舀起一勺红豆沙,陈皮碎屑粘在喉管里发苦。
杨霖抽走我手里剧烈震颤的瓷勺,指腹划过我虎口结痂的齿痕。
玻璃窗外开始下雨。
杨轩起身时扯松了墨蓝色领带——那是去年我送他的生日礼物,现在正勒在林悦涂着丹蔻的手指间。
杨霖把车钥匙塞进我掌心,金属棱角硌得我掌纹生疼。"去地下车库等我。"他摘下手表搁在餐巾上,"记得开座椅加热。"
4
钥匙插了三次才对准锁孔。
"悦儿?"母亲从老藤椅里弹起来,保温杯盖骨碌碌滚到玄关,"手怎么这么冰?"
她把我拽到沙发上,膝盖撞翻了针线筐。
彩线缠住我的脚踝,像挣不开的蛛网。
"杨轩在外面有人了。"我说。
毛衣针"啪"地折在玻璃茶几上。
母亲的手背暴起青筋,枸杞茶在瓷缸里晃出猩红的水痕。
她突然抓起手机:"我现在就找那个畜——"
"妈!"我按住她发抖的手腕,"戒指被我扔在消防通道了。"
她的眼泪砸在我虎口的痂上。
去年这道疤是切生日蛋糕划的,今年是咬碎的。
"脏东西不要了。"她把我裹进褪色的羊毛披肩里,我闻见樟脑丸混着白玉兰香皂的味道,"妈给你买新的。"
我在她硌人的锁骨上哭到反胃。
凌晨三点,冰箱照明灯亮得像手术台。
我盯着保鲜盒里蔫掉的西蓝花,杨霖把车钥匙塞进我掌心时,金属硌出的红痕还没消。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母亲突然出现在光影交界处,她扬手把杨轩的拖鞋扔进垃圾桶,"明天妈陪你去律所。"
门铃在晨雾里尖叫时,母亲正在给我熨衬衫。
蒸汽氤氲了她镜片上的划痕,她抢在我前面拧开门把。
杨霖的灰大衣沾着露水。
"阿姨,我..."
母亲攥着挂烫机喷头挡住玄关:"杨先生,悦儿现在要吃藕粉羹。"
瓷勺在碗底刮出刺耳的声响。
我数着墙上的秒针,母亲压低的嗓音混着厨房抽油烟机的轰鸣。
"...病理科最清楚癌细胞扩散多快..."
杨霖再进来时,喉结上留着两道指甲划痕。
他弯腰捡起我脚边的毛线团,腕表贴着我的脚踝滑过。
"你母亲让我把这个还你。"他摊开掌心,消防通道捡回来的婚戒正在渗血——我的齿痕刻在他生命线上。
我缩在披肩里看他收拾满地狼藉,他弯腰时后颈凸起的骨节像坠落的星子。
母亲在厨房剁排骨,刀锋撞着砧板迸出火星。
"我下午去房管局调档案。"他把碎瓷片倒进黑色垃圾袋,"你上次说主卧漏水..."
我忽然发现他今天没喷檀木香水,洗衣粉的茉莉味混着他指间的碘伏气息,在供暖过足的客厅里发酵成某种危险的蛊。
他转身时袖口蹭过我手背,我触电般蜷起手指。
母亲举着汤勺出现在厨房门口,不锈钢勺面映出我们重叠的影子。
杨霖的袖扣擦过茶几边缘。
他蹲着收拾碎玻璃,发梢在晨光里泛青。
"好。"他捡起最后一片碎瓷,"我认识个律师。"
母亲端着藕粉羹出来时,门已经合上。
瓷碗烫得我指尖发红,红糖在碗底结成褐色的痂。
手机在包里震动。
林悦的朋友圈晒着新美甲,玫红色镶钻,搭在杨轩的方向盘上。
我截了图。
"妈,帮我拍张照。"我把脖子上的淤青转向窗户。
母亲的手在发抖,镜头却稳得像手术刀。
第二周我去银行打流水。
柜台小妹嚼着口香糖,打印机吐出来的纸张还带着余温。
杨轩的副卡上个月刷爆了,消费记录停在希尔顿2307。
我把证据塞进牛皮纸袋。
母亲用红笔在日历上画圈,墨迹透到背面,像渗血的指印。
周三傍晚下雨。
快递员按门铃时,母亲正在拆相框。
我们的婚纱照在茶几上裂成两瓣,杨轩的笑脸卡在玻璃碴里。
"邹悦女士?"快递袋很薄,我却撕了三次。
母亲举着菜刀冲过来,刀刃上粘着葱花。
我盯着"法院传票"四个字,油墨味道刺得鼻腔发酸。
雨点砸在空调外机上。
我摸了摸无名指根,戒痕淡得像道月牙。
母亲把剁好的排骨扔进沸水,滚烫的油星溅到我手背上。
传票右下角的时间在跳。
下周五上午九点,杨轩选了离他公司最近的法院。
5
我把传票拍在茶几上。
玻璃碴扎进掌心,血珠滚到杨轩照片的眼睛上。
杨霖连夜送来三个律所的资料。
邹母戴着老花镜,用裁缝画粉的蓝笔圈出最贵的那个。
林律师的办公室有整面落地窗,他捏着希尔顿的消费单轻笑:"开房记录算重婚证据。"
开庭那天我涂了最艳的口红。
杨轩搂着林悦坐在被告席,她颈间的钻石项链晃得立案庭玻璃嗡嗡响。
林律师按住我发抖的手腕,公文包摊开时飘出打印机特有的焦味。
"2023年9月15日,被告银行卡在希尔顿酒店消费5980元。"林律师甩出酒店监控截图,"同一时段原告在社区卫生站治疗家暴伤情。"
杨轩的律师扯松领带:"夫妻情趣。"
我突然想起那晚他掐我脖子时说"这叫情趣互动"。
审判庭的中央空调喷出白雾,我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淤青在冷气里泛着紫。
林律师正要递验伤报告,杨轩突然推过来一沓文件。
林悦的香水味混着油墨飘过来,我看到抬头写着《共同债务确认书》,金额栏填着七位数。
"去年公司周转不灵..."杨轩垂着头,手指摩挲林悦的手背。
她指甲新做的樱花粉,和我无名指戒痕颜色一模一样。
我扭头看林律师。
他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正用红色荧光笔快速划着债务清单,笔尖在某处突然顿住,在空白处画了个巨大的问号。
审判长敲法槌宣布休庭时,他按住我签字的右手:"邹小姐,这串数字有问题。"
窗外飘进柳絮粘在清单上,像未擦干净的修改液痕迹。
林律师的笔尖戳破纸页:“去年十一月公司已注销。”
杨轩的律师涨红着脸拍桌子。
审判长皱眉敲槌,林律师把工商局备案复印件甩到书记员面前。
我数着心跳,指甲掐进掌心结痂的伤口。
“伪造债务转移财产。”林律师摘下眼镜擦拭,“建议法庭追究伪证罪。”
林悦突然踢开椅子站起来。
她甩出一叠照片,我搂着杨霖在律所楼下吃关东煮的偷拍被放大成A3尺寸。
“早和表哥搞上了!”她的珍珠耳环刮到我太阳穴。
我撞翻铁质证人席:“你P图!”
法警按住我肩膀。
杨霖在旁听席起身,被邹母死死拽住胳膊。
审判长警告再闹就按扰乱法庭秩序处理,我盯着照片里杨霖递给我的纸巾——那是我吐掉沾血棉球用的。
林律师翻看照片:“拍摄日期是委托签约日。”
杨轩突然捂着脸啜泣:“她总说加班……”旁听席传来快门声,不知道哪家自媒体混进来了。
休庭铃炸响时,我扯断了两根睫毛。
邹母用手帕包着保温杯递过来,杨霖在走廊尽头抽烟,火星在他指尖明明灭灭。
玻璃幕墙外在下太阳雨。
6
邹母的保温杯烫得我手心发麻。
杨霖碾灭烟头走过来,袖口蹭到我手背上的结痂:“还有十五分钟。”
旁听席上的窃窃私语就像苍蝇在耳道里产卵,我盯着手机屏保上的结婚照。
去年在樱花树下,杨轩替我擦口红渍的手指,此刻正在证人席上绞着皱巴巴的领带。
“小悦你看。”邹母突然掏出老花镜,“那个耳环。”
监控画面里林悦左耳的珍珠耳环,在冲突发生时消失了三分钟。
我猛地抓住邹母的手:“王侦探!”
三天前雇佣的私家侦探说过会紧盯林悦。
电话接通时我差点咬破舌尖:“拍到什么了?”
“她今早去了城西的打印店。”电流声混合着纸张摩擦的声音,“店主愿意作证,她伪造了杨霖的转账记录。”
林律师抽走我的手机贴到耳边,金丝眼镜闪过一道冷光:“原件在哪里?”
“保险柜里。”王侦探顿了顿,“还有她给财务公司回扣的录音。”
杨霖突然按住我发抖的膝盖:“来得及。”
他黑色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U盘,边缘还沾着打印店的蓝色墨水。
二次开庭的铃声响得像催命符。
林悦正在补口红,镜盒里倒映出我攥着牛皮纸袋的手。
“反对对方律师提交新证据!”对方律师扯松了领带。
审判长敲槌的瞬间,林律师把财务流水拍在桌上:“编号0973的转账备注写着‘封口费’。”
旁听席上炸开了惊呼,杨轩的啜泣卡在了喉咙里。
“这是伪造的……”林悦的珍珠耳环撞在被告席的挡板上。
“传证人。”林律师转向打印店老板,“你见过这位女士吗?”
监控截图被放大到整个投影屏上,林悦戴着墨镜在柜台前递出U盘。
法警按住想要冲出去的林悦时,我数清她睫毛膏结块了五根睫毛。
杨轩突然举手:“我要撤诉!”
林律师按住我青筋暴起的手背:“当事人申请休庭。”
审判长合上案卷的瞬间,我听见旁听席后排的快门声突然消失了。
法槌落下的闷响震碎空气里的尘埃。
杨轩的哭声在判决书翻页声里碎成玻璃渣,林悦被两名女警架着往外走,珍珠耳环勾住制服纽扣。
我数到第三颗扣子绷断时,阳光刚好刺破云层。
杨霖的袖口蹭过我手背上的结痂:“去换掉这身黑西装?”
电梯镜面映出我锁骨处淡红的指痕——三天前杨轩掐着我的脖子抢证据。
现在那些淤青正在阳光里褪色,像被暴雨冲刷过的旧海报。
“妈帮你收好了证件。”邹母摘下老花镜哈气擦拭,“你爸当年走的时候……”
我按住她发抖的保温杯。
杯底磕在长椅上的脆响惊飞麻雀,杨霖的U盘从口袋滑出,在积水里映出细小的彩虹。
法院旋转门转第七圈时,杨霖突然挡住我的去路。
他指节抵着离婚判决书封皮,袖口还沾着打印店的蓝色墨水。
“樱花要开了。”他喉结滚动两下,“你上次说想看……”
我望着马路对面婚纱店的橱窗。
去年那件鱼尾裙还挂在原处,模特手腕缠着和我同款的红绳。
警笛声混着蝉鸣刺破暮色,杨轩的保时捷被拖车拽走时,车牌号上的泥点突然让我想起结婚那天溅在婚纱上的香槟。
“该剪头发了。”我摸到发尾分叉的裂痕。
杨霖的呼吸扫过我耳后新长出的绒毛,他西服后摆被风掀起,露出内衬里歪歪扭扭的补丁线——上个月帮我挡开水瓶时划破的。
最后一滴咖啡渍在判决书签名处晕开时,樱花真的落了。
有片花瓣卡在杨霖的睫毛上,在他瞳孔里下起粉色的雪。
7
"咖啡凉了。"我把纸杯往桌角推,杨霖睫毛上的樱花瓣跟着颤抖。
他西服内衬的补丁线硌着我掌心,像条歪扭的伤疤。
保温杯突然在包里震动。
母亲发来语音:"晚上给你炖了当归鸡汤。"背景音里砂锅盖咔哒作响,和两年前婚礼鞭炮声莫名重合。
打印店老板娘探头催我们腾位置,杨霖的钢笔尖在判决书签名栏洇出墨团。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袖口蓝墨水蹭在去年情人节戴的转运珠上,"头发我帮你剪?"
茶水间的微波炉发出叮响,我数着格子间此起彼伏的提示音。
小陈举着马克杯后退半步,咖啡渍溅在考勤表我的名字上。
档案室李姐捏着工资条从我工位前快步走过,高跟鞋敲出急促的鼓点。
"邹悦姐。"实习生把文件放在桌沿时指尖发白,"张总说让你核对去年报销单。"A4纸边角卷着毛边,有人用红笔在2019年蜜月旅行的机票存根旁画了问号。
晓萱冲进洗手间时我正在补口红。
她夺过气垫粉扑重重按在我眼下,"那些八婆懂个屁!"粉扑砸进垃圾桶的声音惊飞隔间里偷笑的麻雀,她指甲上新做的猫眼石美甲刮疼我手背。
下班时发现打卡机换了位置。
新来的保安低头玩手机,我工牌刷了三次才亮绿灯。
电梯镜面映出晓萱硬塞给我的珍珠耳环,晃着晃着就变成结婚时戴的钻石耳钉。
路过总经理室看见玻璃墙透着光。
项目分配表贴在公告栏第二页,我的名字卡在胶水渍里怎么也抠不出来。
手机震了两下,杨霖发来理发店定位,母亲问鸡汤要不要加枸杞。
指纹按在磨砂玻璃门的瞬间,中央空调出风口突然灌进冷风。
我数着门把手上凝结的水珠,听见自己说:"王总在吗?
关于新项目......"我推开磨砂玻璃门,冷气裹着烟味扑在脸上。
王总把烟灰弹进咖啡杯,“小邹啊,最近状态不太好吧?”
指甲掐进掌心,“上季度绩效我是A。”
他转着婚戒笑,金圈在无名指压出深痕,“听说你家里……”鼠标光标在项目表我的名字上画圈,“先调整心态。”
工位隔板晃着彩色便签,我撕下三张报销单。
键盘噼啪声里混着窃笑,考勤表上咖啡渍晕成问号。
地铁玻璃映出耳垂空荡荡的洞眼。
鸡汤在保温桶结出油膜,我数着枸杞,三十七颗硌在瓷勺边沿。
手机屏幕亮起陌生号码时,窗纱正卷着杨霖发的理发店定位。
铃声响到第七下,我按下接听键。
“邹小姐吗?”电流声裹着男声,“你被踢出项目组的真相……”
夜风掀翻茶几上的判决书复印件,钢笔洇开的墨团糊住杨轩签名。
我握紧手机,喉咙发紧:“你是谁?”
“明天上午十点,蓝湾咖啡馆。”电话那头有打印机嗡鸣,“他们动手脚的证据……”
空调滴水砸在窗台,和电子钟跳转声重叠。
转运珠在腕间硌出红印,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记得带U盘。”电话挂断前,传来熟悉的咳嗽声。
和上周部门例会时,档案室传来的咳嗽声一模一样。
8
手机在掌心发烫。
“项目组把你踢出去是因为张璐。”电流声里的男声像把钝刀,“她和采购部陈主管是表兄妹。”
指甲掐进报销单边缘,上个月茶水间撞见张璐往我柜子塞文件袋的画面突然清晰。
“证据在咖啡馆。”电话断了。
保温桶里的枸杞黏在桶壁上,我数到第三遍还是三十七颗。
晓萱冲进我家时,我正在撕第四张报销单。
“张璐这个贱人!”她踹飞了我的拖鞋,“我现在就去划花她的宝马!”
我拽住她涂着碎钻的指甲:“上周监控坏了。”
她甩开我的手,红色甲油在空气里划出血痕:“那就往她抽屉倒蟑螂!”
空调水滴在判决书复印件上,杨轩的名字泡成团黑雾。
我按灭晓萱的手机:“和杨轩一样,抓不到证据的蟑螂最恶心。”
深夜两点,公司门禁卡划过感应器发出声响。
张璐的电脑居然没设密码,回收站里躺着三封发给王经理的匿名信截图。
鼠标滚轮越滚越快,陈主管批的采购单签字和匿名信落款笔迹,连“捺”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晓萱嚼着口香糖拍我肩膀:“直接发给全公司邮箱?”
我盯着屏幕右下角跳动的日期——张璐发匿名信那天,正是杨霖约我去做头发护理的日子。
王经理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透出人影时,我摸到包里的U盘。
张璐和陈主管的微信聊天记录截屏正在里面跳动,最新一条是昨天下午:“王老头最恨办公室斗争,激他开除邹悦。”
我敲响了磨砂玻璃门。
王经理的笔尖戳破了报表,墨水在采购单上晕染开来。
我把U盘推过去时,指节碰到了咖啡杯,褐色的水渍爬上了他的袖口。
“这是什么?”
“上个月茶水间的监控没坏。”
他点开截图的那一刻,喉结重重地动了两下。
显示器的蓝光映照着他眉间的皱纹,我数着墙上的钟摆晃到第七下时,听到了钢笔折断的清脆声响。
“明天晨会上进行岗位调整。”他扯松了领带,“采购部该注入新血液了。”
电梯的镜子映出我发红的耳尖。
我把指甲掐进掌心,直到杨霖的黑色奔驰车开到面前。
“你闻起来像一颗枸杞。”他伸手拨开我粘在唇边的头发。
车载香薰是苦艾味的,仿佛被碾碎后洒在了挡风玻璃外的霓虹灯光里。
花园的石板路硌着我的鞋跟。
他的手背第三次擦过我的指尖时,喷泉在暗处突然绽放出银色的光芒。
“你的头发该护理了。”他的指尖勾住我打了结的发尾。
玉兰花的香气混合着他身上雪松的味道,手机震动的那一刻,我正盯着他喉结上跳动的路灯残影。
【杨轩:邹悦,你等着】
彩信里附着的照片上,我今早扔掉的垃圾袋正摊开在楼道里,用过的验孕棒泡在发臭的水里。
9
手机在掌心发烫。
我盯着那根泡在污水里的验孕棒,指甲陷进杨霖车座真皮缝隙里。
"怎么了?"
我把屏幕转过去。
他拇指蹭过照片放大键,"先回你家。"
单元楼前杨轩正在踢消防栓。
领带歪着,皮鞋沾着泥,看见杨霖的车发出嗤笑:"表嫂改叫嫂子了?"
我拽开安全带:"轮不到你管。"
"当然要管。"他举起手机晃,"重婚罪判几年?"
杨霖锁车的声音很响:"你吓唬谁。"
"吓唬婚内出轨的婊子!"杨轩突然踹翻楼道口的绿植,"法院判的抚养费根本不够......"
防盗门猛地打开。
我妈举着炒菜铲冲出来:"烂心肺的东西!
当初就该把你劈死在产房!"
杨轩眼睛红了。
他揪住窗台晾的咸鱼砸过来,杨霖侧身挡在我前面。
咸鱼砸在他肩上,留下块暗红印子。
"保安!"杨霖摸出手机,"三栋有人闹事。"
杨轩后退两步,踩到翻倒的芦荟盆栽。汁液粘在他裤脚,像呕吐物。
"等着。"他指我,"明天就带律师来。"
"带啊。"我摸到口袋里皱巴巴的医院收据,"记得叫上你那个财务主管。"
他眼神闪了下,转身时撞到自行车棚的铁门。
警报器尖叫声中,我摸到锁骨下方被杨霖护住时蹭到的车钥匙划痕。
血珠冒出来,是温的。
我抽出文件甩在他脸上,A4纸擦过他下巴时带出血丝:"去年十二月十六日,凯悦酒店2307房。"
杨轩喉结滚了滚。
"今年三月八日,你给林悦转账五万。"我往前半步,指甲掐进掌心,"要看看你挪用公款的银行流水吗?"
他手抖得抓不住纸,手机摔在水泥地上。
屏幕裂成蛛网,映出他扭曲的脸:"你他妈什么时候......"
"你带女人回家那天。"我踩碎屏幕,"我在书房安了摄像头。"
警笛声由远及近。
杨轩倒退着撞上垃圾桶,铁皮盖哐当砸在背上。
他连滚带爬钻进出租车时,领带绞在车门把手上。
杨霖攥住我发抖的手腕:"钥匙划伤要消毒。"
"我自己来。"我转身对上我妈发红的眼眶,她鬓角白得刺眼。
她突然抬手把我刘海别到耳后:"囡囡比咸鱼干还瘦。"炒菜铲还在滴水,油星子溅到杨霖袖口。
杨霖用指腹抹掉我锁骨的血珠:"我预约了民政局。"
手机在裤兜里震。
我划开接听键,对面传来机械变声:"杨轩刚才买了美工刀。"
忙音刺得耳膜生疼。杨霖把创可贴按在我伤口上:"推销电话?"
"打错了。"我把手机倒扣在花坛边,扶正被踩烂的芦荟。
10
“城西仓库。”机械音说道,“你只有二十分钟。”
杨霖抢过车钥匙:“别去。”
“油表见底了。”我钻进驾驶座,“帮我导航。”后视镜里我妈在阳台上晾咸鱼,塑料盆折射的光刺得我眯起眼。
仓库铁门锈得掉渣。
晓萱的古驰包放在废轮胎上,林律师的领带夹闪着银光。
“这是敲诈勒索的证据链。”林律师推了推眼镜,“你母亲上个月给林悦转了二十万。”
纸页划破了指尖。
“你妈求我帮忙。”晓萱踢开空易拉罐,“说杨霖家要拆迁。”
耳鸣声盖过了通风管道的呜咽。
杨霖夺过文件:“汇款记录可以伪造。”
“监控拍到她们在茶楼交易。”林律师打开平板,“你生日那天。”
视频里我妈在剥松子,林悦把牛皮纸袋塞进她的买菜车。
我认得那个袋子,那晚我妈说给我买了阿胶糕。
杨霖扳过我的肩膀:“先回去问清楚。”
“问什么?”我甩开他,“问我妈怎么算计亲生女儿?问她怎么买通小三勾引自己女婿?”指甲抠进掌心的旧伤,血珠滴在晓萱的高跟鞋上。
晓萱突然尖叫:“你的手机在震!”
变声器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看到亲子鉴定了吗?”
文件袋底层滑出报告单。杨霖抢过去撕成两半:“这种把戏……”
“你爸的头发样本。”机械音笑起来,“你妈年初去疗养院探望过杨叔叔吧?”
杨霖突然把手机砸向水泥柱。
晓萱的尖叫混着金属碎裂声,我看到飞溅的芯片上粘着半张卡通贴纸——那是我去年送给我妈的老年机防丢贴。
仓库卷帘门突然哗啦作响。林律师按住律师徽章:“从后门走。”
杨霖攥着我的手腕往外拖。
我回头看见晓萱在哭,她的口红蹭花了,像那天发现杨轩出轨时我摔碎的那支圣罗兰口红。
防盗门在身后炸响。
"咸鱼晒得香吗?"我把汇款单拍在茶几上。玻璃裂出蛛网。
邹母手指绞着围裙边:"悦悦你听......"
"二十万买通林悦当小三?"我撕碎亲子鉴定报告,"还是买杨叔叔的头发?"
纸屑雪片般落在她新染的栗色卷发上。去年我亲手给她挑的染发膏。
杨霖撞开门:"疗养院监控调到了。"
邹母突然抓起水果刀抵住手腕:"妈是为你好!
杨轩家拆迁款......"
刀尖在动脉上抖出寒光。
我抄起花瓶砸过去,陶瓷碎片崩到杨轩脸上——他不知何时倚在玄关,领口还沾着口红印。
"宝贝你信我。"杨轩伸手要碰我肩,"我真不知道你妈......"
杨霖的拳头先砸在他颧骨上。骨裂声混着邹母的尖叫。
"拆迁户联姻。"林律师的声音从手机公放传出,"您母亲半年前就咨询过婚前财产......"
邹母瘫坐在地,嘴唇发紫:"杨霖他爸......肝癌晚期......"
我怔怔看着杨霖。
他指节还沾着杨轩的血,正顺着我们交握的手流进掌纹。
"你生日那天的阿胶糕。"我从碎片堆里扒出半块,"是股权转让书?"
杨霖突然拽着我后退。
邹母攥着带血的陶瓷片扑过来:"霖霖你答应过阿姨!"
警笛声刺破暮色。
晓萱举着直播手机冲进门,镜头扫过杨轩捂着脸骂脏话,扫过邹母被警察反剪双手,最后定格在我和杨霖交缠的指尖。
"松手!"我触电般抽回手。
杨霖把西装外套披在我肩上,体温还带着仓库铁锈味:"你早发现了?"
警车红蓝光里,我摸出他兜里的卡通贴纸——本该粘在母亲手机上的小熊维尼,此刻正在他掌心微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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