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五十年的丈夫因为癌症没几天日子了。

我悲痛之余去他的房间找换洗衣服。

却意外发现了衣柜角落里藏着的小盒子。

上面明晃晃写这几个大字：【夫人亲启。】

我感动不已，却在打开的时候僵住了。

里面是一张用五十年攒了40万私房钱的卡，以及一份领养来的儿子的亲子鉴定书。

那百分之99的关系认证上，填写的是隔壁寡妇刘雅的名字。

那封信也是我从不曾感受的情意绵绵：

【在我心里，你是我认定的妻子，我没多少日子了，照顾好咱们的儿子，让你以后也有个伴。】

我酸涩不已，将卡藏起来，放上了我打工半天挣来的五十块钱。

01

我和丈夫李建强是包办婚姻来着。

赶上条件最不好的时候，他偏偏是个读书人。

只是肚子里有点墨水，靠着嘴上说雄心壮志，来吸引一大堆小姑娘守在旁边仰慕者。

但他也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

这种自视清高的毛病很快在他二十来岁的时候迎来第一次打击。

那时候同村的小伙子都找到了对象早早成家立业。

姑娘们在合适的年纪挑来捡去，最终都没看上李建强。

尤其在他有一次高考落榜后，村里人原本的羡慕逐渐变成了冷嘲热讽。

我当时是外村人，因为李建强的父母实在是受不住，拼凑出不少钱来，将我买了回来。

于是，我们结婚了。

婚后，他依旧是那一副样子，会赏月，会邀请外村的好友一起出去学习。

唯独不会下地干活和做家务。

所以在婚后的五十年时光里，一直都是我在辛苦照顾他。

我以为如果这不是爱情，在这些岁月里起码有亲情的存在。

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了这个小盒子。

我竟然还能被傻傻的蒙在鼓里。

只是一瞬间，我大脑放空。

我好像在这个家里，却又仿佛已经不在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是儿子带着儿媳和孙子进来的摔门声。

儿子李鑫将外套脱下，指着我的鼻子控诉：

【妈，你偷懒能不能看情况啊，我爸还等着换洗衣物呢，你知道因为你我耽误多少事情吗？】

说着似乎还不解气，来回踱步的指着我骂：

【我真是受够你了，人家隔壁刘阿姨就从来不这样。】

【都是过日子的，怎么你就总是让我们一家人感觉到窒息呢，我今天还有好多工作处理。】

【你永远只会沉默不说话，跟你做一家人简直是倒霉死了，关键时刻永远起不到作用！】

我看向窗外，发现天竟然黑了。

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坐在沙发上，呆了多久。

听着耳朵里快要起茧子的指责声，我忽然丧失了所有的忍耐。

我缓缓开口，语气却坚定的很：

【为什么照顾他永远都是我的事情呢，你不是他儿子吗，你不需要床前尽孝吗？】

【如果我哪天快死了，你指望谁来照顾我？】

李鑫似乎没想到我竟然真的会反驳。

在愣了几秒后脸色瞬间变了又变，指着我的手气的哆哆嗖嗖：

【你还有理了是吧，真以为老了就没人能对你怎么样是吧！】

【等爸的事一结束，我就再也不回来，每个月给你七百块钱，让你最后死了都只能臭死在屋里！】

02

我错愕，只觉得喉咙都被剜去一块，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在刚刚，我甚至还在想带着李鑫一家好好过日子。

把这笔李建强藏了整整五十年的私房钱平分。

丈夫不爱挺过去就好，我起码还有养育多年的儿子。

就算儿子不是我的，可这么多年的感情也没办法磨灭。

可我没想到。

原来他自始至终都从没有给过我尊重，和李建强一样。

都想着压榨我最后一点精气为他们无私奉献。

气氛瞬间凝固起来，换做从前，我只会懊恼不已，然后不停的低头道歉。

可现在，这些曾经习以为常的动作和道歉的话，我忽然不会了。

也不要为了这一家子奉献我仅有的自尊了。

儿媳这时候察觉到了异样，将瓜子随手丢在桌子上。

笑着走过去拍了一下李鑫的胳膊：

【你怎么对妈讲话呢，太过分了！】

说着，又小声嗫嚅着：

【我可告诉你，今天这件事办不成，咱俩明天就离婚！】

我老眼昏花，听力却没那么差。

房间衣柜的小盒子里既然能被我突然找出来。

就是李建强去医院前特意放置的。

李鑫估计也是为了这四十万来的。

只是我在这个家里从来都说不上话。

就算李鑫跟我抢我也没办法。

思来想去，只有其他的事了。

两口子又嘟嘟囔囔说着，我已经没有心情听了。

今天的打击让我甚至起身的时候差点没站稳。

之前为了照顾李建强，我几乎好几天没正经吃过饭了。

现在，我只想着好好吃一顿。

去了厨房后，孙子忽然跑出来用水枪呲我裤子。

他笑的得意又恶劣，大声叫着：

【嘿嘿，丢死人啦，奶奶尿裤子了！】

我低头一看，刚好落在不尴不尬的位置上。

儿媳妇孙梅赶紧跑过来把孩子护在身后。

盯着我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嫌弃。

哪怕她明白，这是被她儿子用水枪呲的，也依旧得不到一句抱歉。

【妈，你赶紧换下来吧，今晚上有客人要来的，我来准备吧。】

我尴尬的站在原地，在走出厨房前还是转身开口：

【我要丸子汤。】

这是第一次。

我在家里人面前提出我的要求。

李鑫也偏头看我。

他们似乎意识到了我的不对劲。

可毕竟没人在乎。

孙梅随后应和着。

我回到了房间，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等我出来的时候，发现客厅里多了一个人。

即便是老眼昏花，我也能一眼认出来这是隔壁的刘雅。

李鑫生物上的亲生母亲。

此刻，客厅的氛围仿佛像是变得愉悦起来。

他们说说笑笑，好似全然像是看不到我一般。

刘雅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尤其她比我小五岁，这么一来。

我像是老了十岁。

03

她看到我后先是笑着打招呼，又上下打量我几眼。

【老姐姐，你果然是憔悴了不少，都怪阿强太会折腾了，我今天来你不会介意吧？】

想到盒子里的话，我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伪装了。

【我就算介意有什么办法，他难道不是更愿意让你陪着她。】

这些年，我也确实是受够了这碗夹生饭。

几乎从早些年刘雅死了老公后。

她跟李建强的关系就越来越好了，有时候甚至偷偷去看了电影。

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我只要询问，李建强就用我看不懂深奥的故事为理由狠狠的贬低我。

起初我还伤心的哭了好久，但后来随着时间。

我也逐渐不去在意这些微末小事了。

其实，也并不是不在意，只是每一次的小事下都是李建强并不爱我的证据。

我穿好了外套准备出去吃，被李鑫拦住。

他的脸上已经满是不耐烦了：

【有完没完啊你，我告诉你，今天你那里也不许去，我还有事情要宣布呢。】

我行动不便，更是因为长期操劳落下了关节炎。

他这一拽，让我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但我还是拿起旁边的雨伞往他身上打过去。

刘雅和李鑫都被吓了一大跳。

他们都不敢相信从来逆来顺受的我，如今竟然敢打人了。

只是一瞬间，我从他们眼里看到了惊恐的目光。

他们应该是觉得我疯了。

【老姐姐，我知道我不该来，你为什么要打孩子呀，鑫鑫都这么大了，咱不得给留面子吗？】

说到这里，原本伪装温和的刘雅此刻心疼儿子。

看向我的时候也带了几分怨恨。

我冷笑一声：

【我养他这么多年，不是为了等老了给我添堵的。】

【他能对我动手，难道我反击还要考虑留面子吗，这太可笑了。】

孙梅这个时候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也嫌弃的很。

【好了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有精力闹呢，帮我来厨房打下手吧。】

她算是给了我个台阶下，但我不愿意让步。

李鑫认为自己丢了面子更是愤怒，将手旁边的水杯摔在地上。

【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本来我还打算给你留点面子的，结果你临老了就想要欺负子女。】

【今天带刘阿姨来，是为了让她以后跟我们一起住，这也是爸的意思，他这些年反正在你身边也是受够了。】

【你要闹就随便闹，反正话说开了，你反正就我一个儿子，非要欺负刘阿姨，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他一口气说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显然是忍受了很久。

意料之内，但我还是感受到了心脏的钝痛。

我看着这一屋子的人，想到了从前自己在这个家里忙碌的身影。

只觉得可笑至极。

我抬手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忽然笑了笑。

在他们略带惊讶的眼神里，我整理了一下衣服。

缓缓开口：【其实，你们才是真的母女，也不用瞒着我了。】

【李鑫，我养育你这么多年，你明明清楚我在这个家里的付出，却偏偏总是想尽办法伤我的心，难道我就不会难受吗？】

04

李鑫没想到我会得知真相，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刘雅走上前将李鑫楼住，看向我的时候满是坚定和得意：

【老姐姐，我和阿强是真爱的，也许你不信，但当初鑫鑫我是不打算要的。】

【是阿强跟我说他来解决，所以才交给你抚养的，分明是你霸占了我的幸福啊，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皱眉，对她的话只觉得听来荒谬。

眼见着话说开了，孙梅彻底不管不顾打开了话匣子。

她似乎有不少的冤屈，原本用来伪装的柔情化为了偏执和恨意。

【我只是比你晚认识他几年而已，你就可以享受全部的他，甚至我的儿子都要交给你来抚养，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因为鑫鑫犯了小错误打他的时候我多心疼。】

【你就是个只顾着自己的贱人，现在阿强没几天好日子了，我们一家人想要拍全家福，没有你。】

说完，李鑫在背后落下了泪水，他感动不已，跪下抱着刘雅的大腿哭。

这母子俩当着我的面忽然演起来了。

我却没了拍手叫好的性质。

我从没想过，那段令我痛苦的时光，却被她扭曲成了幸福的炫耀。

李鑫的成绩并不算好，外加上李建强从来不管孩子，遇到事情总会一味的宠溺。

可我并不想要孩子这样，只能一天24小时寸步不离的盯着他。

更是制定了严格的计划表，这才让他不至于以后连办公室岗都坐不上。

尽管学习痛苦，可我也同样跟坐牢一样。

失望之余，我此刻却也觉得释怀。

我已经老了，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但最后几年时光里，我还是想要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推开门，说了最后的话：

【以后我不会再来了，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刘雅没懂我的言外之意，还笑了笑：

【我一定会带着孩子过上好生活的。】

好生活吗？

大抵是李建强辛辛苦苦从我这里克扣出来的四十万。

他临走前想要偷偷给刘雅。

可我偏偏不让。

他们的日子不会太好过的。

毕竟我相信我的儿子，他会努力搞砸一切的。

出了门后，气愤的刘鑫还在不断的往楼下丢我的东西。

我没有去管，打了出租车去了人民医院。

此刻已经是深夜了。

闹了这么久，我身子骨有一些撑不住，但还是想要去见见他。

轻车熟路的来到病房。

李建强正伸手想要够到水杯喝水，见我来了只是瞥了一眼。

收回了手等着我过去。

我轻轻走了过去，倒了一杯开水放在更远的地方。

他有些惊讶我这么做，气急攻心咳嗦了几声：

【陈素英，你是来故意气死我的对吧！】

【我又尿了，快点给我换床单换衣服！】

我掀开被子，发现他身上穿的竟然还是我临走时候的衣服。

可见，李鑫和刘雅照顾了这么久，竟然没有想到给他换下衣服。

一股子难闻的气味传来，我又盖了回去。

【李建强，你舍不得让你儿子情人伺候你，所以就只会差遣我吗？】

05

躺在床上的李建强此刻时日无多，面容满是憔悴病态。

但就算这样，他也还是想要跟平时一样对我吹胡子瞪眼。

【嫌弃就嫌弃，为什么要拿鑫鑫和雅雅来找借口，最后的日子里也要我这么厌恶你吗？】

他明白的很，我很爱他。

所以只要稍微说出他不喜欢的感受。

我就能慌得要死，立马道歉弥补。

像个被人拿捏没有尊严的软柿子。

我打开窗户散散味道，找了个凳子坐下。

【我都没有说情人是谁，你为什么就能猜到是刘雅呢？】

他一愣，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所以然来。

我没理会他，接着开口：

【李建强，我都知道了，你为了刘雅以后老了没人伺候，给了她孩子，给了她你攒了半辈子的钱。】

【可你想过我的感受吗，孩子是我费尽心神照顾的，钱也是我挣的，你真的对我能做到违心无愧吗？】

话音刚落，受不了我谴责的李建强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着。

但没几声就再度咳嗦起来。

【住嘴你这个毒妇，娶了你才是我的悲哀，我就是爱雅雅，为了她，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你后悔也没用的。】

他得意一笑，浑浊的眼睛里都是厌恶：

【反正我告诉了雅雅钱放在哪里了，你今晚上她就去拿钱了，等后面我走了，他们就能彻底摆脱你过上好日子了。】

寂静的病房里，他笑的猖狂，似是嘲笑我的无能。

但可惜了。

我跟着笑了出来。

【李建强，读了这么多书，一点都没进脑子长智商吧？】

【你以为我为什么今天一下午没来医院，为什么一来就质问你钱的事情。】

迎着他僵住的目光，我缓缓开口：

【我早就发现钱了。】

【真是托你的福，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攒这么多钱。】

【现在，结局变了。】

【我猜，你临死前他们不会感激你，反而会指责你为什么要为了五十块钱闹这么大，失去我这么个长期住家保姆。】

【你留给刘雅的，不是未来的保障，是一个啃老族儿子，以及濒临死去的老头还有仅有的五十块钱。】

说完，李建强气的浑身抖动，甚至咳出了血。

血液溅到了我的脸。

我用湿巾擦干净后，按了护士铃。

见我要走，李建强嘴上依旧是对我的咒骂：

【别走，你这个贱人，我要该告诉他们真相，我要让他们要回来！】

门关上。

声音随着走廊的尽头彻底消失。

李建强尽管是个喜欢读书的，可他不知道。

法律上我们才是夫妻，是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要回来？那才是下辈子做梦试试的事呢。

至于李鑫，他已经成家立业。

又跟我断绝关系。

更何况他本就有赡养我的义务，要我的钱更是想都不要想。

接下来，我只需要保护好自己，找个地方好好的养老。

过上自己想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