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婚儿子儿媳都不要孩子,才2岁的孙子由老人接过去带着,离婚的原因儿子说孩子太累了难带,儿媳说花钱太多了。如今双方都不要了,孩子跟着谁都行。 我家住老小区六层,没电梯,那天背他上来,小家伙趴在我肩头,小皮鞋后跟磕得我腰眼生疼,书包上挂着的塑料青蛙“呱呱”叫,吵得楼道里的声控灯一路亮到家门口。 老伴儿早把儿童床支好了,蓝白格子床单,上面摆着个旧布熊,是儿子小时候玩的。孩子进门没看床,径直走到窗边,指着楼下的老槐树,小声说:“鸟。” 第一晚他没哭,就是半夜总翻身,小手在枕边摸来摸去。我打开夜灯才看见,他在找书包上的青蛙,塑料肚子被压得扁扁的,眼睛掉了一颗,露出里面的黑纽扣。 “青蛙睡觉觉。”他把青蛙塞进枕头底下,拍拍我的手背,奶声奶气的,倒像是在哄我。 一周后儿子来了,穿件洗得发白的夹克,手里拎着袋纸尿裤,站在门口半天没动,脚边堆着三个啤酒瓶,是早上收废品的老王放在那儿的。 我没让他进来,靠在门框上抽烟:“抚养费不用急,孩子挺好。” 他踢了踢啤酒瓶,瓶身“哐当”一响,惊得屋里的孩子“哇”地哭了。小家伙抱着青蛙跑出来,看见儿子,突然把青蛙举过头顶:“爸爸,蛙!” 儿子蹲下去想抱他,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从口袋里掏出张纸,递过来时指节发白:“爸,这是我的体检报告。” A4纸右上角印着“慢性肝炎”,下面几行小字我看不太清,只觉得纸面发潮,像是被汗浸过。“之前说累,是真累,”他嗓子哑得像磨砂纸,“医生说不能熬夜,不能生气,我怕……” 楼梯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儿媳拎着个蛋糕盒子上来,看见我们,塑料袋“哗啦”掉地上,苹果滚了一地。“我来送孩子的生日蛋糕,他下个月……” 她弯腰捡苹果,我才发现她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的护腕,蓝布上沾着点机油,像是修车行的味道。“她在汽修店当会计,晚上还去夜市摆摊卖袜子,”儿子捡起个苹果递给她,“我们离婚,是怕我这病拖累她,财产都给她,她能……” “说这些干啥!”儿媳把苹果塞回袋子,眼圈红了,“孩子呢?我给他买了托马斯小火车。” 孙子举着缺眼的青蛙跑过去,一头撞进她怀里:“妈妈,蛙蛙怕。” 儿媳抱着他直发抖,眼泪滴在孩子后颈,他却咯咯笑,用青蛙拍拍她的背:“妈妈不怕,蛙蛙‘呱呱’。” 我看着那只掉了眼睛的塑料青蛙,突然想起接孩子那天,它挂在书包上“呱呱”叫,原来不是吵,是孩子在给自己壮胆呢。 后来儿子每周三来,早上带孩子去公园喂鸽子,下午去医院打针;儿媳周五晚上来,给孩子洗澡,给我们做晚饭,护腕换成了新的,粉色的,上面绣着只小兔子。 有次我起夜,听见客厅里儿媳跟儿子说:“等你指标稳定了,咱们把婚复了吧,孩子不能没有家。” 儿子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往自己这边拽了拽,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照得两人影子叠在一起,像年轻时的老照片。 上周孩子生日,我们在楼下小饭馆吃饭,他突然举起青蛙:“爷爷,蛙蛙有眼睛啦!” 我这才看见,青蛙掉的眼睛被儿媳用红毛线绣上了,圆圆的,像两颗红豆,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她笑着说:“楼下修鞋的张师傅教我的,说这样更结实。” 回家路上,孩子趴在我肩头,小皮鞋还是磕得我腰眼疼,可书包上的青蛙“呱呱”叫着,倒比电梯还让人心里踏实。 他突然在我耳边说:“爷爷,爸爸妈妈睡一起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夜风里飘着槐花香,跟三十年前儿子出生那天一模一样。原来有些东西,丢不了,就像那只缺了眼的青蛙,缝缝补补,还是会“呱呱”叫着,把一家人往一块儿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