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冬,淮海战役的硝烟还未散尽,寒风呼啸的战场上,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被五花大绑押进审讯室。他的军大衣屁股处破了个大洞,帽子早已不知所踪,脸上糊满泥灰,只剩一双大眼珠子瞪得溜圆。 他拍着桌子,破口大骂:“蒋介石!把我川军摆弄得只剩四个团,全打光了!”提到黄百韬,他更是拍腿怒吼:“我是川军,他怎会对我好?十二门山炮,愣是一发炮弹不给!”这人,正是国军中将王泽浚,一个在抗日战场上威名赫赫,却又劣迹斑斑的川军将领。 1938年,武汉会战正值白热化。安徽宿松县城,日军盘踞,交通线如命脉般维系着他们的补给。王泽浚,时任国民党第44军149师447旅少将旅长,站在前沿阵地的土坡上,眯眼打量着远处的敌营。夜色如墨,士兵们屏息凝神,手中老旧的汉阳造步枪泛着微光。他低声下令:“今晚,拿下宿松,断敌后路!” 子夜时分,枪声骤起。王泽浚亲自率队,趁着夜色掩护,突袭日军营地。士兵们匍匐在泥泞的田野间,借着月光潜行,刀光剑影间,日军措手不及。战斗持续到黎明,宿松县城被攻克,日军交通线被切断,数百敌军命丧黄泉。这一战,王泽浚声名大噪,军中传颂他的果敢与智谋。 然而,荣耀背后,他的内心是否真如战场般纯粹? 1943年,战火蔓延至湖南,日军来势汹汹,长衡会战一触即发。王泽浚已升任第44军军长,肩负阻敌重任。面对日军装甲部队的猛攻,他站在指挥部内,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蓝箭头刺痛了他的眼。参谋建议:“军长,决堤放水,或可阻敌!”王泽浚沉默良久,目光扫过窗外连绵的村庄,最终咬牙点头:“放水。” 泮水和虎渡西河的堤坝被炸开,洪水如脱缰野马,吞噬了日军的进攻路线。然而,洪水无眼,村庄被淹,良田化作泽国。史料记载,此次决堤导致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房屋倒塌,哀声遍野。一位老农跪在水边,抱着被冲毁的家当痛哭:“我家三代人,活不下去了!”王泽浚站在远处,耳边回荡着哭声,脸上却没有一丝波澜。他是否曾想过,这场“胜利”换来的,是多少无辜生命的代价? 有人称他战术果断,有人骂他草菅人命。这一决策,如同他人生中的一道裂痕,撕开了英雄与罪人之间的模糊界限。他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答案,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早在抗战全面爆发前,王泽浚的恶名已在川渝之地传开。1936年,他还是旅长时,母亲突发心疾,一个江湖郎中献策:“食人肝可治。”王泽浚二话不说,下令抓来一名“有罪之人”,活取其肝。血淋淋的场面,连随从都不忍直视。这件事震慑川渝,百姓私下议论:“这王少爷,心比刀还狠!” 身为川军将领王缵绪之子,王泽浚家财万贯,成都、重庆的豪宅遍布,土地数十亩。他在成都的公馆,房间整齐划一,宛如宾馆。特务头子沈醉曾笑问:“修这么多房间,莫不是想学杜甫,庇护寒士?”王泽浚却嗤笑:“杜甫?没读过!这些房子是给军政朋友住的,热闹热闹,寒士?关我何事!”沈醉听后,唯有苦笑。 更令人发指的是他的暴行。一次,他乘车出行,公然掳掠路边女子,肆意凌辱;还有一次,只因佣人清晨扫地扰他清梦,他暴怒之下连踢数脚,竟将人活活踢死。这些劣迹,如同他光鲜军服上的污点,挥之不去。 1948年11月,淮海战役中,王泽浚的第44军全军覆没,他本人被俘。被押进审讯室时,他灰头土脸,却仍不失川军豪气,拍着桌子大骂蒋介石,抱怨黄百韬克扣装备。审讯员问他:“你觉得自己是英雄还是罪人?”他愣了一下,沉默不语。 进入功德林战犯管理所后,王泽浚的改造生涯开始了。他被分到木工组,与战犯章微寒搭档修理桌椅。一次,两人因手艺高低争执,他气得摔了工具,骂道:“老子打过日寇,还修不好这破桌子?”章微寒默默捡起工具,继续干活。王泽浚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没了脾气,低头拿起锯子,笨拙地锯起木头。 另一次,他在缝纫组缝扣子,手生得紧,一针扎破手指,鲜血滴在布上。旁边的战友忙帮他包扎,他却呆坐着,喃喃道:“这双手,杀过人,救过人,如今连针都握不住……”那一刻,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迷茫。 改造的日子磨平了他的棱角。一次,他讲起战场上的“搞怪故事”,却无意触怒了64军军长刘镇湘。刘斥责他:“别拿你的功绩炫耀!”王泽浚愣了愣,难得地没有反驳。南京第二历史档案馆的记录显示,晚年的他逐渐沉默,甚至在日记中写道:“若能重来,愿少些杀戮,多些仁心。” 1974年1月19日,王泽浚因病去世,终年未满六十。临终前,他对狱友说:“我抗过日寇,也害过百姓,若有来世,只想做个平凡人。”他的离世,如同一阵风,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