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细雪流年
在被凌辱前三个小时,江千夏分别给继兄、未婚夫和死对头打了电话。
“胡闹够了就赶紧回来,今天小蕊生日宴,我没那么多耐心陪你闹。”
“我在陪小蕊试衣服,明天行吗?”
“你可真行,前脚刚听说我为蕊蕊赶跑小混混,后脚就给自己安排一处英雄救美的戏码,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江千夏被困在剧情里,麻木地等待命运的降临。
当陌生男人粗粝的双手撕扯她的衣服,露出裸露的肌肤时,
江千夏脑海中的剧情书,缓慢定格下字迹:
【别墅众人欢天喜地在为江之蕊庆生,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江千夏只能无力地哭求】
【在今天,江千夏这个恶毒女配,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结局】
……
“嘿,别把人玩死了,雇主交代了要留她一条命。”
“照片都拍下来了吗?”
男人看着相机上的照片,狞笑:
“当然,保管都是最清晰的角度。”
“不愧是豪门大小姐啊,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啧啧。”
身旁的男人踹了他一脚:
“行了,快点走吧,当心有人来。”
两人勾肩搭背地消失在视野里。
天空积蓄许久的阴云,终于在此刻落下雨来。
雨水滴滴答答打在人身上,像要洗去一身的污秽。
江千夏的脸色白得惊人。
【夏夏,三个男主一个都没有来,改写结局的任务失败了。】
【按照接下来的剧情,你的照片会在订婚宴上被公开,你会受不了刺激自杀身亡。】
【自杀后剧情将不会再出现关于你的描写,如果你愿意的话,系统可以根据漏洞让你重新活过来……】
【夏夏,夏夏?】
见江千夏许久不应声,系统有些担心。
江千夏的眼睛看着某处出神。
“你说,江之蕊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是女主?”
那两人施暴的时候,雇主中途打来了电话。
赫然是江之蕊的声音。
【因为三个男主都爱她。】
【而他们三个,过去是你的继兄、未婚夫和死对头,所以你注定是恶毒女配。】
江千夏轻轻笑了。
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模糊了视线。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因为一句恶毒女配,得到了这样的下场。
系统最开始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时,她对恶毒女配这个词嗤之以鼻。
直到继母带着江之蕊嫁进江家。
她身边所有的偏爱都渐渐向江之蕊倾斜。
她从最开始的志气满满,觉得自己一定能打败江之蕊,
到后来拼命刷那三个人的好感度,只求能在她被凌辱的结局到来之前,来一个人,帮她打破剧情的限制,带着她逃离。
可她还是失败了。
被丢弃在一旁的手机发出急促的嗡鸣声。
“今天小蕊的生日宴,你为什么没来?”
“你知道有多少人猜测你和小蕊的关系不和吗?”
“江千夏,你为什么这么自私,小蕊她一个继女,在我们这个圈子有多难混你知道吗?”
即使她刚和江折砚求救过。
这个电话却依旧只有指责。
江千夏无意识摩挲着手腕上的宝石手链。
这是她最后一次收到的来自江折砚的生日礼物。
在江之蕊来到江家前。
见对面始终没有回答,电话那头也沉默了一瞬,扔下一句:
“你很让我失望。”
便挂断了电话。
江千夏将手链的金属扣解开。
她哽咽着问系统:
“我不想当江千夏了,我想换个身份活过来,行吗?”
【可以是可以,但这需要更多的能量,你可能会在自杀前痛不欲生。】
“没关系。”
没有任何东西会让她比现在更疼了。
江千夏将手链扔进了垃圾桶。
剧情节点结束。
江千夏终于有能力走出这个地方。
她拖着一身青紫痕迹回到了江家。
江之蕊的生日宴会已经结束,佣人正在收拾狼藉。
“小蕊小姐的生日宴会办得可真气派。”
“折砚少爷对她可真好啊,虽然不是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妹妹,但可比千夏小姐受宠爱多了,我也好想有这么一个哥哥。”
“听说这生日宴的一切布置,都是折砚少爷亲自设计的呢。”
整个大厅铺满了江之蕊喜欢的粉玫瑰,仿佛置身花海。
江千夏打了个喷嚏,手臂上的红疹肉眼可见地冒出来。
“你还知道回来。”
江千夏转头,江折砚正在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苦涩地牵了牵唇角:
“不好意思,碍到你的眼了,我马上走。”
若是在过去,江千夏面对江折砚的冷脸,一定会和他讨饶卖乖。
她那时想,再怎么样,江折砚总归是她的哥哥。
她多和他亲近,他一定会轻轻放过。
甚至寄了最大的希望,他能在她结局前来救她。
但江千夏显然想错了。
江折砚的冷脸不会因为她的讨饶轻易卸下。
也不会因为她的有意亲近,就施舍她微末的关怀。
不同以往的反应让江折砚皱了下眉,他目光追寻着离去的背影,最终定格在江千夏裸露在肌肤外的青紫痕迹上。
他一把拉住江千夏的手,有些失态:
“这是怎么回事?”
痕迹一片连着一片,颇为触目惊心。
就连往日瓷白的脸颊上,都隐隐透着掌印。
江千夏吃痛地低呼。
不待她出声,娇俏的女声从一旁传来:
“姐姐,不是和你约好了从后门进来的嘛?”
“你带着这一身痕迹回来,肯定会被人发现的啦,人家想替你瞒都瞒不住。”
江折砚一时怔住。
就见江之蕊捂着嘴,嗔怪地扫了他一眼。
“哥哥你怎么那么笨啊,这痕迹除了那个,还能因为什么。”
“你该不会这么大把年纪,连这个都不懂吧。”
“都怪我没和姐姐强调要从后门进来,哥哥你既然看到了,一定要替姐姐瞒住啊。”
“要不然姐姐名声没了,我拿你是问。”
江千夏静静地看着江之蕊。
江之蕊关怀地回望她,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冲着她比了个嘴型:
【贱人】
江千夏收回目光,一只手轻搭在江折砚拉着他的手上:
“是啊哥哥,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告发又有什么用呢。
她又不是没做过。
每次他们都会认为是她在诬陷。
无一例外。
又何必给自己难堪。
江折砚瞬间挣开了手。
动作太大,江千夏被一把甩倒在地。
披散的头发挡住她的面容,江折砚看不清她什么表情。
他拿出纸巾一下一下擦着触碰过她的手。
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隐隐透出厌恶:
“我这些年真是惯坏了你。”
一杯冰水迎头浇下。
“你冷静点了吗?”
无人应声。
玻璃杯被狠狠摔在江千夏身上,血迹顺着伤口缓缓留下。
江折砚目光一顿:
“你这么自甘堕落,我也不必再管你了。”
“你自己以后好自为之吧,就当我从没有你这个妹妹。”
【夏夏,你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口呢?】
“你信不信,只要我开了口,他不仅不会相信我,还会认为我诬陷,到时候迎接我的,绝对不止这个杯子。”
江千夏捂着佣人好心送来的毛毯,被冻得说话都艰难。
系统口中说的,换一具新身体而痛不欲生,真是一点都没夸张。
江千夏半夜被痛醒,冷汗涔涔地想到。
从头到脚,竟然是没一处不疼的。
【这是提前透支你这具身体的生机给下具身体。】
系统解释道。
江千夏爬起来,艰难打开抽屉,却发现止痛药已经吃完了。
她强忍了会,发现忍不了,便匆匆套了件衣服出门去医院。
一脚刚迈入医院的大门,她眼前一黑,丧失了意识。
恍惚间,她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
再睁开眼,便是病房白花花的天花板。
她手上挂着吊瓶。
“你醒了?”
“查不出来你是什么病,只能给你吊了瓶葡萄糖。”
男人穿着医院的白大褂,声线温和。
江千夏眨眨眼。
她忘记了,她的未婚夫宋冽就在这家医院当医生。
“你身上的伤口都给你处理好了。”
“明明未婚夫就是医生,竟然还讳疾忌医。”
宋冽无奈地点点江千夏的鼻尖,好像是世间最温柔的恋人。
如果不是他对每个人都这样的话。
江千夏深知他的本性,过去也寄希望于这样的本性。
这么温柔,如果让他来帮帮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被拒绝了?
只是可惜她现在才想明白,
这样的人,不会拒绝自己,更不会拒绝江之蕊让他陪自己试衣服的请求。
“你很快就不会是我的未婚夫了。”
她低声喃喃。
江之蕊设计自己被凌辱,又要把她被凌辱的视频在订婚宴上放出来。
恐怕就是为了让宋家放弃自己。
“什么?”
宋冽的眸光在镜片下闪了闪。
江千夏收敛了思绪,摇了摇头:
“没什么。”
“宋冽,你不是医生吗,能帮我开一些止疼药吗?”
她现在不仅是浑身钝痛了,脑子里像是有无数根针齐齐扎下。
“可药是不能乱吃的啊,傻瓜。”
江千夏快疼哭了,央求地攥着宋冽的衣角。
“我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她泪眼朦胧,落在宋冽眼里可怜极了。
宋冽摸了摸她的头发:
“那好吧,就当满足未婚妻的小任性。”
止疼药很久不送来。
江千夏问了护士宋冽的诊室位置。
宋冽的就诊室是半开放式的,外面的人很容易看到里面。
所以江千夏很轻易看到了江之蕊。
“她要你开止疼药干什么?”
“不知道啊,但她看起来很可怜。”
江之蕊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所以你就准备给她开了?宋冽,你的医生素养呢?”
宋冽轻笑地捂住江之蕊气鼓鼓的嘴,觉得可爱极了:
“可我总是舍不得看到美人受苦。”
江之蕊顺势揽住宋冽的手臂:
“我不管,凭什么她想要什么都得给她,你不准给她开止疼药!”
“不仅如此,宋家有没有研发放大神经痛的药,你把这个药换给她。”
“江千夏不是想要不疼么,我偏要让她更疼!”
宋冽有些犹豫。
“宋冽!”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宋冽妥协了,抱住江之蕊轻声哄:
“好啦好啦,行行行,我给她换药,换药还不行嘛。”
江千夏在龟背竹后掩住了身形,眼眸低垂。
江千夏在药店买走了所有能止痛的止疼药。
但都不起效。
【或许注射型的镇痛剂有用?】
系统也不确定。
“就算有用,我也买不到。”
没有医生愿意给一个没有任何表观病症的病人开镇痛剂。
有脚步声跑来。
来人停在江千夏面前,大口大口喘着气。
此时夕阳即将沉沉落下,暖黄的光投在来人的头发上,像只毛茸茸的金毛。
江千夏被自己的联想逗笑。
来人不高兴了:
“你什么意思,我千辛万苦找到你,你见我第一眼就是嘲笑?”
他总是这样,见面的第一句一定要夹枪带棒。
周司翊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不说这个了。”
“你昨天不是说你遇到了危险吗,为什么我去找你,你不在?”
“你是不是又在耍我玩?”
江千夏平静地看着他:
“是么?你是什么时候来找的我?”
周司翊目光游离,眼里闪过心虚:
“蕊蕊的生日宴后啊,她毕竟要过生日嘛。”
两人之前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江千夏头痛难忍,连生气都有些提不起力气来。
她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来救我。
比起其他的两个,她从来不抱希望的死对头反而更显得难能可贵起来。
即使时机晚了。
江千夏提起手边的塑料袋就要走。
周司翊看着她塑料袋里的东西,惊疑不定地抓住她的手腕:
“你,需要镇痛剂?”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弄来,我家里最近在研发这个,就当是我来迟了的赔罪。”
江千夏的眼睛蓦地亮了。
“你,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搞得像你暗恋我。”
“别忘了你是我的死对头!”
周司翊颇有些恶狠狠。
他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一个电话就率先拨了进来。
电话里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
周司翊急了:
“喜欢,我当然喜欢你!”
听筒又说了两句话。
电话挂断后,周司翊对着江千夏变了话锋:
“你跟我去公司总部拿吧,我不放心别人送过来。”
“你知道的,新药研发嘛,总是要保密。”
他的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掌心。
这是周司翊撒谎时管用的动作。
但江千夏需要镇痛剂。
周司翊开着张扬的机车,一路带她来了本市最高的山头。
此山没被开发,夜晚唯一的光亮便是月光,颇有些荒凉。
江千夏下了车。
周司翊有些抱歉地看着她:
“抱歉,蕊蕊希望我这么做。”
“虽然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总归是你惹她生气了,下山后,你和她好好道个歉吧。”
“镇痛剂等你回去我会让人给你送过来,抱歉。”
江千夏抿了抿唇,对周司翊笑了笑:
“没事的,我还要谢谢你呢。”
一向敌对的死对头竟然还能帮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周司翊又一路骑着张扬的机车走了。
【哎……】
系统又在叹气。
江千夏顶着幽幽的月光,慢慢往回走。
【呜呜呜……】
系统掏出了虚拟小手绢开始抹眼泪。
江千夏安慰它:
“没事的,如果镇痛剂有用,至少在我自杀的节点前,我不会再痛了。”
她将衣袖向上捋,露出消散了几分的淤青。
朦胧的月光下,淤青几近无痕:
“你看,这样来看,像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时候?”
系统哭得更大声了。
【我一定要给你找一个爹疼娘爱,所有人都喜欢你的身体!】
江千夏无措地看着系统哭。
她想,她果然不太会安慰人。
周司翊送来的镇痛剂挺有用的。
一针扎下去,身上的痛能被压制一半。
剩下的痛,能勉强忍住。
江千夏从来不知道,被说娇气的自己,有一天竟然能面不改色给自己打针。
身上的痛压制下去了,江千夏就想起来了一件事。
她的生日。
和江之蕊碰在同一天的生日。
如果她是笔者,一定会给自己的结局再添几个字。
她会写:
【在生日的这天,江千夏这个恶毒女配,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结局。】
这样多有力度啊。
爽度翻倍。
这具身体马上就要死了,她想奖励自己过一次很久没过过的生日。
江千夏去蛋糕店给自己挑了一个蛋糕。
“小姐,要不要考虑买我们这个爆款。”
“是江氏集团千金生日宴上的同款哦,这些天卖得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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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说呢,吃江氏千金同款蛋糕,获得同款幸福人生。”
江千夏摇头拒绝,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小熊蛋糕。
江折砚带着江之蕊去参加拍卖会了。
别墅里没有旁人。
江千夏关掉了客厅的灯,点燃了蜡烛。
幽幽火光里,系统在她脑海里欢天喜地地放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它唱得投入,有些破音。
江千夏却听着很开心。
她闭上眼睛许愿时,别墅的灯突然打开。
“怎么不开灯呀,好黑。”
“哥哥,你看你给我拍的玉镯在灯光下是不是更好看了~”
“喜欢就好,之前一直没给你挑到满意的生日礼物,现在送你别嫌迟。”
男人宠溺地刮了刮江之蕊的鼻尖。
当转头看到蹲在蛋糕前的江千夏,蓦地蹙了眉。
“你又在这干什么?”
江千夏剔透的瞳孔向他望来,弯了弯:
“我在给自己过生日啊。”
她向江折砚发出邀请:
“哥哥,你要陪我过生日吗?”
她的目光清凌凌的,让江折砚想起小时候撒娇求他买糖吃的馋鬼。
但他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今天累到了,下次吧。”
“对呀,姐姐你生日又不是这一天,就别为难哥哥了。”
江之蕊推着江折砚往楼上走:
“哥哥,本妹妹今天决定要给你好好按摩奖励你!”
江千夏收回失望的目光。
她感受心口闷闷的情绪。
即使早有预料,但还是控制不住难受。
“想要什么礼物自己去挑,我给你报销,还有……”
楼梯尽头的江折砚停下脚步,他抿了抿唇:
“生日快乐。”
江之蕊的脸色霎时有些难看,但很快收敛好,推着江折砚进了房间。
【生日快乐夏夏!祝你心想事成,万事顺利,天天开心!】
系统在她脑海中炸烟花。
她抿起一个真心的笑:
“谢谢你,小系统。”
江千夏并没有立刻吹蜡烛,而是拨打了一个电话。
她不想要江折砚的礼物,但是她要送江折砚一份礼物。
等电话打完,蜡烛几乎燃尽了。
她连忙去吹蜡烛。
火光明灭,一阵热意灼烧。
她的头发被火生生点燃。
江之蕊哈哈大笑:
“姐姐,你蜡烛都没了许愿怎么会灵呢,我帮你重新点蜡烛。”
“你看,你的头多像一根点燃的蜡烛啊!”
江千夏将火扑灭,但已经晚了,头发被燎出了一大块缺口。
被火烧到的皮肤烫出水泡。
江之蕊却无辜地冲她眨眼睛:
“姐姐,我只是想陪你过生日,你不会怪我吧。”
怒火在心头灼烧。
江千夏看着她这张脸,忍无可忍地抬起手。
一双手却更快地将她大力推开。
“江千夏,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蕊蕊只是想陪你过生日,你却想打她!”
周司翊挡在江之蕊身前,像一只护仔的老母鸡。
“亏她刚刚还给我打电话,说你一个人过生日太可怜,让我们来陪你,结果你是这样对待她的!”
“你还有心吗?!”
周司翊目光像要喷火。
比他早来一会的宋冽看清了事情的经过。
却也只是不赞同地看着江千夏:
“就算小蕊不小心燎了你的头发,也不至于动手的。”
如同过去的无数次,他们依旧坚定地站在了江之蕊身前。
江千夏的心头一阵冰凉。
“这样,你给小蕊道个歉,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江千夏死死掐着手心。
过去,只要她和江之蕊发生了冲突,他们也总是不分青红皂白让她道歉。
那时她想讨好他们改写结局,所以次次低头。
可现在,她的结局谱写完毕,她又凭什么再低头。
明明她从没做错。
“我不道歉,该道歉的是她江之蕊。”
“别墅里有摄像头,身边还有这么多佣人当目击者,你们甚至没有问清真相,凭什么这么定我的罪?”
“我做错了什么?我又凭什么道歉?”
“仅仅是因为你们喜欢江之蕊,我就活该吗?”
仅仅因为他们是男主,他们不喜欢她。
她就活该是恶毒女配吗?
就活该被人凌辱,只能被剧情安排走向死亡的结局吗?
凭什么呢?
江千夏一次次问自己。
从被凌辱那天起,她罕见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
她浑身发抖,掌心被掐出血来。
但不被爱的孩子,就算哭闹也是没有糖吃的。
没人在意她的不公。
宋冽挑了挑眉,好像是第一天认识到江千夏。
而周司翊只是失神了一瞬。
当江之蕊的指尖轻轻碰到他掌心的时候,他回过神,厌烦无比。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江千夏,语气不耐烦:
“只是道个歉的事你还这么狡辩,真是撒谎成性。”
他用眼神示意了身旁的保镖。
保镖会意地上前,钳制住江千夏的双手。
“你死不承认,那我只能帮帮你了。”
保镖用力压着江千夏往地上跪。
她整个人瘦削得厉害,膝盖被杵在地上疼得锥心。
“你现在道个歉,我就让保镖放开你。”
“否则,只能这么一直让你跪着了。”
身边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看好戏的脸。
宋冽好奇地看着她,目光带着审视,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
周司翊小声温柔地安慰“受委屈”的女孩,望向江千夏的目光却是烦躁厌恶的。
江之蕊眼角眉梢俱是得意。
而江千夏的哥哥,正在楼梯口平静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切,也不知来了多久。
这一刻,江千夏所有的愤懑,无端像个泄气的气球,通通瘪了下来。
有什么意思呢?
她问自己。
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天花板硕大的吊灯,像是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直直向往地板坠下来。
【夏夏!!】
系统的尖叫声穿破耳膜。
掩盖了另一个人的大惊失色。
“夏夏!!”
江千夏艰难地睁开眼,竟看见一向冷淡自持的男人向她飞奔而来。
鼻尖是淡淡的消毒水味。
床头柜上放着一簇毛线钩织的假花。
护士进来换吊瓶,稀奇地看着这束假花。
“人家都是送鲜花,这花真是别出心裁。”
江千夏淡淡解释:
“我花粉过敏。”
“这么贴心,是你男朋友送的吧?”
护士促狭地看着她。
江千夏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护士换完吊瓶,走出门,江千夏听见她叫了一声“宋医生”。
宋冽噙着笑走进来,手里拿着一面镜子。
他冲着江千夏温声开口:
“表面伤势不算严重,只是吊灯落下来砸到脊柱,伤到神经了,你以后可能不能走了。”
江千夏目光扫过宋冽,没有他想象中的撕心裂肺。
他越发觉得自己不了解这个过去总是懦弱的未婚妻。
他脸上保持着完美无缺的笑:
“不说这个了,我们来照照镜子。”
镜子里,女孩一头齐耳短发。
被江之蕊用火燎过的头发被修剪整齐。
“怎么样,我亲手给你剪的,还算不错吧?”
“心情是不是好了一点?”
江千夏敷衍点头。
“心情好点了,我们就来商量一下从哪下手吧?”
“什么?”江千夏怀疑自己的耳朵。
“小蕊被吊灯的玻璃划伤脸了,她怕留疤,想让你帮她试药。”
“你想在哪被划一刀?就在这吧。”
男人手里的手术刀泛着寒光。
从他指的地方,缓慢而坚定地落下。
他带上了几分歉疚:
“抱歉,我总是舍不得她又哭又闹。”
“为了补偿,等你伤好了,我们就把订婚宴提前吧。”
“我发现你还算有趣,或许我们的婚姻不会索然无味,等你成了我的妻子,我会尽量拒绝小蕊的要求的。”
江千夏定定看着宋冽镜片下的眼睛。
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泪。
她哑声答应:
“好。”
终于要结束了。
她人生的最后一个节点。
江之蕊脸上的伤没有留疤。
江千夏脸上却有浅浅的一条痕迹。
或许因为她是实验品,又或许因为她是恶毒女配。
但好在,抹上粉底之后这条痕迹就看不出来了。
她穿上宋冽送来的礼裙。
修身的剪裁勾勒她的身形,浓重的红更称的她像一朵艳丽夺目的玫瑰。
她觉得宋冽的眼光还挺好的。
江折砚却死死拧着眉:
“你就准备穿成这样去参加订婚宴吗?”
江千夏疑惑,不明白他的不满。
“这样不得体的裙子,是准备让订婚宴上的所有人都看看你有多,浪荡吗?”
可这裙子除了修身,不该露的地方一点没露。
江千夏第一次觉得江折砚老古板。
她不想换掉这条裙子,便点点头:
“对呀。”
反正订婚宴上还要放她更“浪荡”的照片。
有什么关系呢。
江折砚脸色气得铁青。
“随便你。”
他扔下这句话便想走,江千夏却叫住了他。
她认真地看着江折砚,不愿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哥哥,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讨厌到,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江折砚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不去看她的眼睛。
他沉声应是。
江千夏又被他的答案伤了一下心。
算了,反正她早就知道。
未婚夫宋冽要坐江折砚的车提前去会场。
虽然他觉得这样不好,但耐不住江之蕊的央求。
走之前,他来了一趟化妆间。
看见精心打扮的江千夏,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宋冽诚挚夸赞:
“很漂亮。”
江千夏却注意着他要和江折砚坐同一辆车的事。
“我劝你最好别去。”
“为什么?”
因为……
早该被提前清场的路上,一辆急速行驶的大货车,径直撞向了标志着江家的车辆。
“还没想明白吗?”
江千夏坐在去医院的路上,笑看着抓耳挠腮的系统。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江折砚的出行信息告诉他的仇家?】
【他可是男主,一定不会死的】
“因为我是他的最佳供体。”
越有钱的人越怕死,江折砚的父亲犹胜。
但他不仅怕自己死,更怕心爱的孩子死。
从小时候跟着母亲进江家开始,江千夏就知道,自己是江折砚的移动血包。
他们都是稀有的AB型Rh阴性血。
“江折砚不会死,但这样严重的车祸,一定需要抢救。”
江千夏垂下眼。
“我不希望我的死对江折砚来说,是他唏嘘一声轻叹便能吹去的羽毛。”
“他这么讨厌我,我偏要让我的血融进他的身体里。”
“我要让他每一次感受心脏的鼓点,脉搏的跳动,都能想到,他身体里留着谁的血。”
“他越厌恶我,便越会想起我,我的死就越有意义。”
江千夏来到医院,签署了捐献协议书。
手机上传来好友小心翼翼的关怀:
【夏夏,订婚宴上的照片,是真的吗?】
【是。】
她看向目瞪口呆的系统:
“吓到了吧?也许我真的是恶毒女配,就是这样会算计。”
“但剧情上我的死太窝囊了,我不喜欢。”
负责输血手术的护士是曾经给她换过吊瓶的那一个。
输血针扎进她静脉的那一刻。
她复杂地看着江千夏:
“江小姐,没想到你这么爱宋医生。”
江千夏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谁?”
“宋医生啊,发生车祸的车是从斜后方撞过来的,宋医生承受了绝大部分伤害。”
“倒是主驾驶和副驾驶的两个人,受的伤不重。”
“宋医生怎么就这么倒霉啊,还好有你这么爱他的未婚妻。”
“不仅血型相同,还这么有爱,你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江千夏反应不过来。
血液顺着针管一点点流失,江千夏的脸色越来越白。
手术室传来病人大出血的消息。
江千夏叹出一口气,“继续抽吧。”
她摆出诚挚的表情:
“我很爱宋冽。”
他是受了她的拖累。
恶毒女配的定义或许就是,想做的事,永远做不成。
意识一点点丧失。
江千夏抓住护士的手:
“不要告诉宋冽。”
宋冽那样的人,恐怕不仅不会为她的行为动容,甚至会觉得她蠢。
监测生命体征的机器发出急促的警告。
江千夏眼神涣散,逐渐失去神采。
“系统,这不算违背规则,不是吗?”
“我确实是出自自我意愿的死亡,我是自杀。”
江千夏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你才不是我的血包,你是我的妹妹。”
“妹妹就是哥哥要呵护着长大的人。”
……
“你就是要和我订婚的人?”
“你长得真好看,我喜欢你,愿意让你做我的妻子。”
“妻子,就是我要一辈子对她好的人。”
……
“喂,我不就是不小心扔了块石头到你头上吗,至于哭得这么惨吗?”
“你别哭了,他们会骂我的,你到底怎么才能不哭?”
“什么?!你要我一辈子保护你,你也太贪心了吧!”
“好好好,我答应你,答应你行了吧!”
……
可惜,对于恶毒女配的诺言,都是注定会背弃,用来讨好女主的投名状。
【叮,检测到宿主生命值归零,开始剥离意识。】
“不好了!江小姐血抽干了,她、她没有生命体征了……”
【恶毒女配江千夏,死在了她订婚宴的这一天,死在了订婚宴宾客鄙夷的谩骂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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