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重上井冈山，毛主席情绪激动，又有几分忧郁

记者：王卓超同志，1965年5月，您与张平化、刘俊秀、汪东兴等人一同随毛主席重返井冈山，能否简单介绍一下当时的行程和经过？

记者：毛主席在井冈山期间有哪些关键行动或重要言论？

王卓越回忆，毛泽东主席曾秘密重返井冈山，此行并未公开。在山上，主席没有召开大型会议，仅进行了小规模交流。他乘车视察了茨坪中心区域，了解当地发展情况。在为期一周的停留期间，主席保持每日散步的习惯，并在散步时谈及当年井冈山革命斗争的历史。5月25日下午，张平化因湖南省委会议提前离开后，汪东兴通知王卓越和刘俊秀前往115房间。在那里，主席与他们进行了较长时间的谈话，重点讨论了井冈山斗争的历史，以及当时关于反修防修的政治观点。

记者：能具体展开说说吗？

王卓超提到，主席以闲聊的方式讲述了井冈山斗争的历史。他强调了年轻革命者在建立井冈山根据地时的重要贡献，并指出许多青年为此付出了生命。主席特别提到了几位人物，其中卢德铭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主席回忆道，井冈山道路的探索是中国革命的关键转折点，许多有理想、有信念的年轻人为建立这块根据地献出了生命。卢德铭是秋收起义的指挥官，他聪明能干，不怕吃苦。在文家市的会议上，正是他坚定支持了主席提出的向罗霄山脉转移的战略决策。然而，卢德铭在芦溪战役中不幸牺牲。

何挺颖曾是上海大学学生，北伐期间在国民革命军第八军担任团指导员。三湾改编后，他成为第一团三营党代表，当时年仅23岁（生于1905年）。另一位关键人物是王尔琢，黄埔军校一期毕业生，红四军成立时担任军参谋长兼二十八团团长。1928年7月，郴州战役失利后，部队撤回崇义。8月，二十八团二营营长袁崇全及其党代表叛变，王尔琢亲自追捕。听到团长喊话，士兵们纷纷归队。然而，袁崇全从藏身的寺庙中现身，开枪击毙王尔琢后携数人逃跑。此时，二十八团一营营长为林彪，三营营长为萧劲。林彪因作战能力突出，随后升任团长。

张子清同志曾参与北伐，担任秋收起义三团第三营营长。三湾改编期间，黄埔一期毕业生陈浩担任团长。1927年12月，陈浩带领部队从茶陵出发，未返回井冈山，意图投敌，张子清与宛希先坚决抵制。陈浩被捕后，张子清晋升为第一团团长。他作战英勇，立场坚定，1928年春季下山接应朱德部队，在都县战斗中身受重伤。当时井冈山医疗资源匮乏，张子清总是将有限的药品让给战士使用，战士们含泪坚持留给他，但他始终拒绝。井冈山上的官兵关系，比亲兄弟还要亲密真挚。人心都是肉长的，革命理想使官兵上下同心，整个部队团结如一人。1929年1月，红四军主力下山，张子清为了减轻部队负担，主动要求留在山上从事辅助工作，调任红五军参谋长。1930年，他在永新牺牲。张子清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同志，牺牲时年仅28岁。

主席在当天情绪激动地表示：“重返井冈山，那些年轻的面孔仿佛又浮现在眼前，每一个都充满活力。他们都是信念坚定、勇于献身的好同志，去世时都才二十多岁。井冈山的斗争本质上是生死攸关的阶级斗争，是青年们拿起武器的运动。这场斗争继承了五四运动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旗帜，进一步反对剥削和压迫，是中国共产党引领下五四青年运动的延续和深化。井冈山的斗争是伟大的，那些为革命献出生命的年轻人同样伟大。”

主席还提到，每当想到为了建立红色政权牺牲了那么多优秀的青年和同志，他就感到担忧。普通党员和老百姓几乎没有发言权，提出的意见常常被忽视。尽管多次反对官僚主义，但它依然存在，官僚主义的思想也相当严重。是否存在打击迫害、假公济私、忽左忽右、形左实右的现象？这些事情，你们可能比我更清楚。只报喜不报忧，也是官僚封建的产物，官员们享有特权，出于政治需要和人情关系行事。县官不如现管，假话满天飞，这些现象很容易导致干部的腐化和变质。这一代如果不变，下一代甚至下几代会不会变？社会基础是存在的。苏联就是前车之鉴。主席非常担心高级干部中会出现修正主义，如果中央出现修正主义，该怎么办？有没有制度能够约束他们？当然，正如“二十三条”所指出的，绝大多数干部，包括党的高级干部，主要还是认识问题和教育提高的问题。如何教育提高？现在高干子女的特殊化已经成为“正常化”。这与我们井冈山时期提倡的精神不符。条件改善了，共产党掌权了，过去的优良作风是否还需要继承？如何继承？

在随后的讲话中，主席着重探讨了两个重要议题。首先，他详细分析了1930年袁文才和王佐被误杀后，井冈山地区各方对此事件的反应。其次，主席深入阐述了如何继承和弘扬井冈山精神这一核心主题。这两个问题构成了当天讲话的主要内容，体现了主席对革命历史的深刻思考和对革命精神的传承重视。

记者：1965年5月，新中国已成立16年，毛主席如何看待井冈山精神的传承与发展？

王卓超回忆道，主席特别重视井冈山精神的传承，他认为关键在于明确路线。主席通过井冈山的斗争经验，深入分析了路线的重要性。他指出，即使路线正确，也可能遭遇失败，原因可能是敌人过于强大，或者我们的决策出现失误。不能仅凭一两次的失败或挫折来评判路线的对错。正是这些错误和挫折，让我们变得更加明智。在井冈山初期，我们并不擅长作战，但后来通过“十六字口诀”逐渐掌握了战斗技巧。在战争年代，检验路线的正确性相对容易，比如王明声称自己的路线正确，但根据地却大片丢失；张国焘也自认为路线正确，但八万人两次穿越草地，最终队伍被打散。而在和平时期，检验路线的正确性则更为复杂。判断胜负不仅要看成绩和错误，更要看我们高举的是社会主义旗帜，还是资本主义旗帜。

记者：毛主席发表这些言论时，您当时能领会其中的含义吗？

王卓超表示困惑。那时我们几个人都觉得苏联的情况与中国和中国共产党关系不大。毛主席抽着烟说，问题没那么简单。资本主义制度已经发展了几百年，比社会主义制度成熟得多，但中国走资本主义这条路行不通。中国人口众多，民族多样，封建社会历史悠久，各地区发展不均衡，近代还受到帝国主义的侵略，导致民不聊生，国家实际上已经四分五裂。在这种情况下搞资本主义，中国只会成为别人的附庸。帝国主义在能源、资金等方面占据优势。美国对西欧资本主义国家既合作又排挤，怎么可能让落后的中国独立发展并后来居上？过去中国走资本主义道路行不通，今天同样行不通。如果硬要走这条路，我们就会牺牲劳动人民的根本利益，这违背了共产党的宗旨。国内的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都会加剧，搞不好还会被敌人利用。

主席指出，中国必须探索适合自身的社会主义发展模式，同时要继承并弘扬井冈山时期形成的优良传统和有效制度。

记者：毛泽东在谈到井冈山时提到的优良制度和作风，具体包含哪些内容？

王卓超回忆，那天下午，主席以考问的方式询问他们井冈山精神的含义。他们回答是艰苦奋斗。主席听后微笑，提示他们再深入思考，指出艰苦奋斗只是其中一部分，还缺少两点，应从制度层面考虑。汪东兴补充了“支部建在连上”这一点。主席点头赞同，接着阐述：在井冈山时期，我们探索了一系列有效的制度和作风，当前虽然重视艰苦奋斗和支部建在连上，但忽视了士兵委员会的作用。支部建在连上，随着我们掌握政权，现在全国各行各业都建立了党组织，成为领导核心，党的力量得到了加强。然而，自觉接受群众监督，实行政治民主，确保党不脱离群众，这方面比井冈山时期的士兵委员会差了许多。全国性的政治民主尚未形成一种制度或有效方式，而井冈山时期的士兵委员会发挥了巨大作用。主席特别强调了井冈山士兵委员会的重要性，并再次引用《井冈山的斗争》中的话：“中国不仅人民需要民主主义，军队也需要民主主义。军队内的民主主义制度，将是瓦解封建雇佣军队的重要武器。”他主张全国都应推行政治民主。

当时，刘俊秀问主席，现在的工厂有工会，农村有贫下中农协会，这些组织是不是和士兵委员会类似？主席解释说，它们不同。士兵委员会有权监督连长、营长甚至团长，权力很大。但现在的工会能监督厂长或书记吗？又有谁能监督市委书记、省委书记，甚至是中央领导？主席还提到，我们的军队之所以能成为新型军队，是因为在改造旧中国的同时，也改造了我们自己。人的思想在特定条件下是可以改变的。例如，井冈山的袁文才和王佐，他们被成功改造，为井冈山根据地做出了贡献。红军中许多原本是旧军官的干部，原本月薪丰厚，后来也自愿与士兵同等待遇。关键在于是否有一条正确的政治路线，这样才能实现官兵一致。在一、四方面军会合时，一方面军有1万多人，四方面军有8万人，张国焘认为人多就应该听他的。但实际上，人数的多少并不是关键，重要的是路线是否正确。

记者：毛主席那天讨论党内外的各种问题时，最终的核心还是强调要传承和发扬井冈山精神，是这样吗？

王卓超回忆道，主席当时总结说，现在的井冈山和38年前相比变化巨大。如今上山有车坐，住的是楼房，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人们穿着整洁体面，和过去完全是两个样子。他接着说，井冈山和全国的未来都充满希望，前景光明。虽然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但井冈山的艰苦奋斗精神和革命传统不能丢。这种精神不仅仅体现在节约几根灯芯上。（1927年毛泽东刚上山时曾定下用油规矩：办公时可用三根灯芯，不办公时连部只留一根，供值班查岗用，大家都严格遵守这一规定。）

主席再次强调，他始终反对为少数人设立高薪制度。我们应当逐步合理缩小而非扩大党员、政府、企业和人民公社工作人员与普通民众之间的收入差距。必须杜绝任何工作人员利用职权获取特权的现象。苏联的修正主义正是由于形成了特权阶层，导致列宁的政党变质，国家性质也随之改变。我们不能重蹈覆辙。我们需要建立一套完善的制度来防止特权阶层的产生，并继承井冈山的优良传统和作风。井冈山精神不仅体现在艰苦奋斗上，士兵委员会和连队党支部的建立同样具有深远意义。这些都是井冈山革命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

主席再次强调了干部特权及其子女教育的问题，指出当前的特权现象对干部子女产生了不良影响。这些孩子比普通工农子弟享有更多优势，能获得别人无法得到的东西，进入别人无法进入的场所，甚至能观看内部电影。主席强调，必须教育这些孩子不要依赖父母或先辈的成就，而应依靠自身努力。目前，部分干部子女的表现令人忧虑，井冈山革命精神不应被遗忘。

那天下午，毛泽东主席显得有些激动，同时也带着一丝忧郁。这是我生平与毛主席面对面交流最久的一次，持续了大约两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