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之女两度丧偶,京剧泰斗的眼泪与救赎
从市长千金到丧偶单亲母亲,从万人追捧到愧对亲子,这位国家一级演员的戏里戏外,皆是一曲悲欣交集的长歌。1942年冬,北平东四八条周宅诞下啼哭女婴,取名周明珠。其父周大文时任北平市长,与张学良义结金兰,三姨太所生的她却注定命运多舛。三岁那年,汉奸父亲的银手铐击碎了琉璃世界,母亲带着三个幼子挤进胡同杂院,靠缝补度日。十岁报考中国戏曲学校时,考官望着这个瘦弱丫头直摇头。
校长王瑶卿却从她眼中看到火焰:“这孩子有股子劲,像当年的程砚秋。”戏校九年,她凌晨四点绑沙袋练圆场,寒冬腊月对着冰面吊嗓,把《拾玉镯》里少女的娇俏演得活灵活现。1959年毕业汇演,17岁的她已能在《红楼二尤》中分饰尤二姐、尤三姐,荀慧生大师看完直拍大腿:“这丫头,天生要吃戏饭!”
1964年国庆献礼剧《红灯记》选角现场,22岁的刘长瑜攥着“李铁梅”剧本瑟瑟发抖。新婚四月的丈夫肺癌晚期,她却要对着镜头唱“我家的表叔数不清”。导演喊卡时,她狂奔至医院,看着氧气面罩下丈夫青灰的脸,把《都有一颗红亮的心》唱成诀别曲。丧夫之痛未愈,更大的风暴接踵而至。
特殊年代里,她因“汉奸之女”身份被批斗,造反派将墨水泼在她珍藏的戏服上。深夜,武生演员白继云翻墙送来热粥,这个白云亭之子冒着被牵连的风险,陪她对着残月比划《三岔口》的招式。1968年冬,两人在牛棚角落结成连理,她用胭脂在结婚证上画红梅:“往后余生,我唱李铁梅,你做我的李玉和。”
儿子七岁那年,班主任找上门:“孩子总在作文里写《我的京剧演员妈妈》,可家长会你从没来过。”她翻开发黄的笔记本,看见稚嫩笔迹:“妈妈在电视里对别人笑,对我总是说‘等谢幕’。”2000年深秋,她在公园撞见28岁的儿子为票友拉京胡,寒风中的身影让她泪如雨下——当年那个追着戏班跑的孩子,终究活成了民间艺人。
2019年国家大剧院后台,77岁的刘长瑜为弟子勾脸时,手机响起儿子发来的《智斗》伴奏录音。她颤抖着按下播放键,胡琴声如泣如诉。“妈,给您排的《红楼二尤》当彩蛋怎么样?”屏幕那端,知天命之年的儿子笑得坦然。
如今她每周给社区孩子教《红灯记》,总要在课上说:“戏里李铁梅举红灯照亮革命路,戏外我这盏灯,终究是亏欠了自家掌灯人。”窗外的玉兰花开了又谢,恰似她戏服上永不褪色的补丁,记录着时代洪流里一个艺术家的得失与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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