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风云,朝鲜很少有文艺青年?
我上的不是硬座也不是卧铺车厢,而是火车上的餐车。崔叔送我上车,跟餐车服务员沟通一番后,又跟我表达了歉意,说因为他工作失误,导致我滞留城内里这么久,心里非常愧疚,希望我能原谅他。我跟崔叔说他是无心之过,我不会怪他,崔叔满意地下车了。
餐车布置很精致,不过因为车辆老旧,餐车环境一般。灯光暗淡,服务员是个妙龄女孩,穿淡粉色工作服,眉目清秀。眼前的服务员,让我想到前两天遇到的服务员,走路喜欢扭屁股,眼前的服务员似乎没这个爱好。
她冲我微微笑道:“胡总好,我叫张美彩,火车明早上七点左右抵达平壤站,途中您有什么需求,可以给我提。”我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姓胡?”张美彩道:“胡总的情况城内站工作人员和我沟通过。”
我跟张美彩问:“火车什么时候出发?”张美彩道:“十分钟后出发,胡总喝酒了?”我看着她道:“你怎么知道?”张美彩道:“胡总身上酒味很浓。”我笑道:“刚才喝了点酒,餐车上还提供吃食吗?”
张美彩惊讶地问:“胡总没吃晚餐?”我跟张美彩道:“吃过了,我晚上在餐车休息,担心有旅客来就餐影响我休息?”
张美彩道:“胡总不用担心,餐车晚上九点就不提供餐食,胡总可以安心休息,等会我把门锁上,没人会来打扰胡总。”我想了想道:“里面有点冷,能给我一床被子吗?”
张美丽道:“没问题,我去拿被子。”我说了声谢谢,张美彩转身离开。不得不承认,朝鲜火车上的服务员颜值不低,和国内高铁上的服务员差不多,应该是挑选出来的。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朝站台看去,金湘玉还没离去,她在站台上注视着我。月亮升得更高了,皎洁的月光落在她精致的脸上,看起来仙气飘飘。我暗自感叹,卢武正那小子没眼光,放着这么好的女孩不要,偏偏看上了韩静宜,当然了韩静宜长得也不差。
我打开车窗朝她摆摆手道:“外面很冷,你快回去吧。”金湘玉盯着我道:“等火车启动了我再走。”我和金湘玉四目相对,静默盯着对方看了一分钟,直到张美彩回到餐车,我才收回目光。张彩玉抱着一床被子来到我跟前,看了一眼窗外的金湘玉,笑笑没有说话。
她把被子放在桌上,转身离开。我再次看向窗外,金湘玉依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坐餐车?”我跟金湘玉道:“卢武正和崔叔安排的,可能他们忘记给我买票,现在其他车厢没位置,所以安排我这里。”
金湘玉道:“去平壤的票很充足,我上车给乘务员说声,给你补一张卧铺票。”我摆摆手道:“不用麻烦了,我觉得坐餐车挺好,很清静,没人打扰,卧铺车厢可能没这里好。”
很快,车上广播播报火车即将出发,提旅客做好准备。金湘玉朝我挥挥手道:“一路顺风,希望我们还有机会见面。”我跟金湘玉道:“有缘自会再见,你快回去,不要冻着了。”火车启动,发出哐当撞击铁轨的声音,窗外景色后移。
金湘玉跟着火车往前走,扯着嗓子道:“你真是卢武正的同学吗?”金湘玉问完,停留在月光里,不再追火车。我犹豫着要不要跟她说实话,火车已经跑远。
我探出头,大声朝她喊道:“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叫胡伟……”我刚开口,火车发出呜呜呜的鸣笛声,将我的声音淹没了,也不知道她听到没有,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离开,她苗条的身影消失在白茫茫月色中,我们可能再也无缘再见。
我的头探出窗外,冷水吹得我眼泪出来了,我的酒清醒了大半。把左手伸出窗外,月光从指缝间漏掉,我内心涌起一丝愧疚,觉得不应该欺骗金湘玉。不知什么时候,张美彩来到我身后,严肃地道:“请您不要把头伸向窗外,这样非常危险。”
我缩回头,揉揉眼睛道:“不好意思,我喝酒了,胃里不舒服,开窗透透气。”张美彩跟我道:“开窗可以,但不要把头伸向窗外。”我郑重点头道:“我知道的,谢谢你的关心。”
张美彩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我道:“火车上不提供水,这瓶矿泉水你留着喝,等会我把餐车门锁上,你有事可以敲门,我就在隔壁车厢休息。”
张美彩给餐车门上锁,绝不仅仅是为了防止其他旅客来打扰我,更主要的原因是想把我困在餐车,不让我到处跑动,上级应该更她下个指示。
我笑着问:“你为什么不在餐车休息?”张彩玉耿直地道:“胡总在餐车休息,我留在餐车不方便。有什么事,你随时叫我。”张彩玉说完,打量我一眼,不愿意和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厢。我跟张彩玉道:“有事我会叫你,你快去休息。”
张彩玉道:“你也早点休息。”张彩玉很快出了餐车,随后我听到锁门的声音。我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劳改犯,被关押在铁皮车厢。火车穿行在清冷的月光下,光秃秃的山野,蒙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扫了一眼餐车。里面的设施老旧,车窗上沾着油污,车顶锈迹斑斑,车灯忽明忽暗,整个车厢弥散着一种怪味,像铁锈的味道和泡菜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我没有把车窗关严,留了一丝缝,让空气更好流通。
一个人一节车厢,我觉得挺好的,就是有些无聊,也有些孤独。我把张彩玉给我被子铺在过道上,席地而睡。突然我想到了金湘玉说的话,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但一定是青春的全部。这让我无比诧异,在这个封闭和僵化的国度里,她居然能说出这么文艺的话。
想到她喜欢看书,属于文艺女青年,我又不觉得稀奇。朝鲜文艺青年不多,文艺女青年更少。因为这里的土壤不适合文艺青年生长,更适合革命青年成长。金湘玉说爱情是青春的全部,现在我连青春的尾巴都抓不住了。
我想到了青春里出现过的女孩——李春香和小雪,她们像春风拂过我躁动不安的年华,最后淹没在岁月的洪流中,留下了淡淡的美好和遗憾。有些人总会离去,有些人总会到来。有些人是过去,有些人是未来,我的生活一往无前,就像这列缓慢前行的绿皮火车。
我早就过了多愁善感的年纪,今天竟然有一丝莫名其妙的伤感。头顶车灯突然咔嚓一声,彻底熄灭,不知道是张美彩关灯了,还是坏掉了。我懒得去问什么原因,如水的月光落进车厢,让我的心情瞬间平静下来。我独自伤感一会儿,想给金孝珠打电话,但这片山野之地根本没信号。
困意来袭,很快我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吵醒。我坐起身,揉揉眼睛,顿时被吓得汗毛倒竖。前方出现一个人,正坐在餐桌吃东西。张彩玉已经给车门上锁,这玩意怎么进来的?
我开始胡乱猜测,甚至怀疑闹鬼了。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信他是人不是鬼。因为他有影子,以前听老人讲鬼没有影子。况且他吃的那么香,如果是鬼,不应该感到饥饿,除非是饿死鬼。
想到朝鲜每年都有人挨饿,苦难行军时期饿死过不少人,我又觉得毛骨悚然。随即我有想到自己中国人的身份,就算他是鬼,可能也不会为难我,毕竟我是国际友人。我胡思乱想之际,不由屏住呼吸,拽紧手机。
对方不管是人是鬼,只要对我发动攻击,我肯定还击。因为身上没有武器,我只能拿手机当武器。火车经过一个隧道,车厢顿时陷入黑暗,幽冷的风从车窗吹进来,我打了个寒颤。等火车过出了隧道,我注意到车窗完全打开了。
我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这玩意从车窗爬进来的。火车行驶途中,他是如何从车窗爬进来的?他爬进餐车要干什么?谋财还是害命?我又开始胡乱猜想。正当我犹豫要不要喊张美彩的时候,他猛地转头看向我。
我被吓得“啊”地一声叫。此人头发蓬乱,脸黑乎乎的,比包拯还黑,眼睛下似乎还有血迹。天气很冷,我穿着羽绒服都感到寒意袭人,他竟然只穿了一件夹克,夹克的半截袖子已经掉了,露出一条又细又黑的手臂。
我的叫声立刻引起他的警觉,他迅速窜到我身边,抓住我的胳膊,紧张地道:“不要出声,我不想伤害无辜的人。”这玩意说完,亮出匕首。此刻,我完全确定他不是鬼,是鬼的话不会动用武器。但此刻我如果大喊大叫,他情急之下,肯定让我变成鬼。
发表评论:
◎欢迎参与讨论,请在这里发表您的看法、交流您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