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税铁拳砸向“救命药”

36氪 2天前 阅读数 4 #推荐

文|胡香赟

编辑|海若镜

关税大战中,普通人救命治病的“药”也难幸免。

短暂“豁免”之后,4月9日,特朗普称将对药品征收关税,以迫使制药公司在美国开设工厂,因为美国是“最大的市场”。可见,美国民众将要面临的药物短缺、药价上涨,并不如其政治博弈重要。

虽然特朗普尚未公布药品的具体关税税率,但此举已以让企业自危并做出反应。

4月10日,瑞士跨国药企诺华宣布计划在5年内对美国基础设施投资230亿美元,以确保诺华为美国患者提供的所有关键药物都将在美国制造。当然也有药企巨头,如礼来CEO对外媒表示“很难回去”(It'll be hard to come back from here)。

对于中国药企而言,“出海”本是近几年发展的关键词,美国也是出海的重要区域。据中国医药保健品进出口商会统计,如按地域划分,2024年,国内医药产品对美出口总额达190.47亿美元,同比增长近12%,比排名2-4位的印度、日本和德国加起来还要多。

如今,一贯的平衡即将被打破,难有人能独善其身。变局之下,中国医药企业的出海预期会如何改变?企业又将如何应对这场关税风暴?

原料药高度依赖中国供应

这几天,梁宇和身在美国的创始人讨论最多的就是关税。几年前,看准了减重新药爆发潜力,梁宇与几位原料药“老炮儿”开启了新一轮创业。如今已经收获了不少来自北美、欧洲、印度的订单。

原料药,也是本次行业最为关注的赛道。因为,中国对外出口的诸多医药类产品中,西药及其原料是最大的品类。2024年,国内医药产品出口总额1079.64亿美元,其中,西药出口539.53亿美元,而西药原料药出口在西药中的占比更是达到80%,金额为430亿美元。

在梁宇看来,原料药的供需体系和制造业格局,是长期以来形成的,美国对印度、中国原料药高度依赖,短期内难以改变。

在美国,90%的生物制药公司要进口原料药(API,药物活性成分),来生产FDA批准的产品。“目前,直接销往美国的API中,印度占的市场比例比中国大,但印度合成API所需的基本化工原料(KSM)有70%左右主要来自于中国,这主要是由制造成本、工业基础、环保政策等多种原因导致的。”梁宇解释。

对于原料药企而言,将产能转移到美国几乎难以实现。

尚且不谈货币单位差异带来的高昂成本——据美国药品研究与制造商协会(PhRMA)的统计,在美国,从0开始建设一座新工厂动辄花费20亿美元——“加100%的关税可能都比这要便宜”;更重要的是,“时间也耗不起”。“从设计到土建、设备安装、FDA检验、工人培训、投产,5年时间是最短的,大部分药企一般都要花个7、8年,而特朗普的任期只有4年。”

尤其是对于中小型企业来说,文化差异的风险同样随时存在。梁宇曾考虑过将自己在其他领域的生意放到美国去建厂,但最终放弃的原因是,在美国,“一个实力不够强的小企业可能难以抗衡律师和工会,一个小官司就可能让你倾家荡产”。

因此,药品制造业的产业回流美国及供应链重组,短期内难以实现。

若未来无差别执行药品关税加征,原料药成本大概率上升,部分负担可能会转嫁至美国普通消费者及政府支付方。有投资人担忧道:“这几年,不少原研药专利相继到期,价格较低的生物类似药可以上市。如果因为制造成本的原因导致药价上涨,价格还是下不来,患者能否承担?”

此外,供应链的稳定性也无从保证。产业组织BIO近期的调研称,如果对中国征收高额关税,79%与中国签订合约的公司将受到极大影响。

当然,如果仅针对中国的药品关税贸易战执行,相关原料药企面临的竞争格局将发生变化,对美业务板块的业绩可能会受到较大冲击。

针对如何应对可能到来的“药品单独征税”,国内头部原料药企业华海药业对外回应称,美国是市场化价格竞争,所以可能需要“从工艺等方面去找补”,另外也会评估美国生产基地是否存在其他承接方式,转移生产基地可能是一个方向,但要看它整体是否符合产品生产要求。

这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思路。有从业者认为,自己所在企业正在通过改进生产工艺、提高效率的方式降低成本。通过“打铁仍需自身硬”的手段,进一步降本,以对抗关税加征的冲击。

关税风暴下的创新药、CDMO

原料药之外,另一大关注点在于创新药。实际上,这部分从业者反倒相对平静。

除了少部分以产品形式出口的创新药,当前,国产创新药出海的主要形式是:通过对外授权产品管线权益(如海外临床开发、商业化权益)获得“知识产权使用费”,此类交易暂时不会受到关税加征的冲击。

不过,也有完成过管线大额对美授权的企业人士提到,生物技术是中美两国的关键竞争点,还是“不要掉以轻心”。此前,他主导的那项交易由于金额过大,临到谈判后期,MNC买方提出“如果交易主体是中国企业,他们可能会有些压力”。最终,授权改由该公司的美国子公司来完成。

该企业人士认为,从经验上判断,单个资产首付在大几亿美元、总价几十亿的FIC、BIC产品,且双方有共同开发美国市场意向的,可能更需要注意这个问题。

相比于关税,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近期的一则公告,更令国内创新药企研发人员担忧。该公告称今年4月4日起禁止中国等多个国家的机构和科研人员访问NIH的数据存储库及相关数据。多位受访者提及:该公告及透露出的对抗信号,对于国内新药临床研发而言是一大冲击。

尽管原料药的全面迁移短期不可能实现,但创新药成药生产等高附加值环节的制造业有可能回流至美国。据Fierce Pharma援引PhRMA的报告称,美国生物制药制造工厂数量“逐年稳步增长”,从2018年的1018家增至如今的1591家。

此外,对于以CXO为代表的大量承接美国市场订单的制药产业链上游企业来说,“关税”虽未必会直接作用在其身上,但也存在受波及的可能。

有关注CDMO领域的医药投资人提到,对于这种“既要考虑资本支出,又要考虑人员、原材料、供应链的产业,本应该受益于全球化,哪里合适就在哪里生产”,近两年,虽的确有CDMO企业在美国建厂的案例,但受限于生产效率和人才问题,“规模还没起来”。

毕马威美国生命科学国家战略负责人Jeff Stoll最近在接受医药行业媒体Fierce Pharma采访也时称,“不可能将很多药品的全部生产只交给美国,或只交给某个关税最低的友好国家”,企业方在做重大生产决策时,不该“仅出于对政策的反应”。

有从业者认为,虽然不能否认美国是消费能力最强的国家之一,但“全世界总人口80亿,无论贫富,都需要吃药”,开拓更多北美之外的海外市场,未必不会带来新的发展机遇。比如,翰宇药业本次就表示,正与合作伙伴正密切关注相关动态,同时,公司也“一直计划开拓欧洲或东南亚市场,以降低对美国市场的依赖”。

事实上,中国企业应对“关税震荡”已有诸多先例和经验。2024年,美国就曾大幅提高了中国注射器和针头,呼吸器等个人防护类设备,以及医用橡胶手套等耗材产品的关税。相关企业正是通过加速产业在海外当地的本土化生产,减少对美国单一市场依赖等方式积极应对的。

“暂且观望两年,再勒紧‘腰带’撑一撑,待两年后中期选举或许事态会更清晰些。”梁宇表示。

(梁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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