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孙女长大了，不用我照顾，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叮——"手机视频请求跳出来时，我正在给阳台的绿萝浇水。镜头里三岁的小外孙女举着新买的氢气球，女儿在画外音里喊："妈快看，依依会背《三字经》了！"

我抹了把溅到额头的泥点子，这才想起今天本该是照例去女儿家的日子。三年前外孙女出生的那个暴雨夜，我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在产房外发誓："这孩子以后学走路，外婆一定扶稳当。"如今孩子会跑了，我却要退出这场接力赛。

上周女儿突然说要请住家保姆，我盯着视频里孩子晃动的羊角辫没说话。挂断电话后，厨房的挂钟滴答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那口老座钟是女儿出生时买的，秒针走了三十三年，终于要转向新的方向。

收拾行李时发现衣柜最底层压着件起球的毛线衣，袖口还沾着当年喂夜奶留下的奶渍。记得女儿刚休完产假上班那会儿，我每天抱着孩子挤公交去她单位送奶。现在的年轻人总爱说"丧偶式育儿"，可他们不知道，我们这代人的育儿经里压根没有"自己"这个词。

搬回老房子的那天，对门张阿姨隔着防盗门喊："孙姐这是解放啦？"我举着贴满卡通贴纸的行李箱苦笑，那些米老鼠唐老鸭还是当年陪依依看动画片时收集的。如今儿童房空了，墙上的身高刻度却像年轮似的刻进墙皮里。

最难受的是路过小区儿童乐园。昨天还看见依依骑在木马上冲我挥手，今天木马还在转，牵马的却不是外婆的手。新请的小保姆牵着孩子经过，我躲在树荫里数她背包里的婴儿湿巾——整整十片，和我当年准备的一样多。

女儿总说我不懂科学育儿，可她知道我每天五点起床炖的排骨粥要煨三个小时吗？知道我为让依依多吃口青菜，跟着短视频学了半个月的卡通便当吗？那些保温杯里的温水，永远比体温计先量出孩子的体温。

前天去送最后那床小被子，听见女儿在书房和人视频："这个项目必须月底上线，孩子的事已经安排好了……"她没看见我站在走廊的阴影里，没看见她鬓角新冒出的白头发。这让我想起二十年前，她发高烧还坚持去补习班的样子，原来当妈真的会让人一夜白头。

昨天收到同城快递，拆开是依依画的蜡笔画。三个火柴人手拉手站在彩虹上，最高的那个戴着老花镜。"外婆在云朵里"的童言稚语旁边，贴着女儿潦草的便签："妈，游乐场年卡给您办好了，周末带依依去玩。"

我站在老房子的穿衣镜前比划年卡，忽然发现镜中人比三年前老了不止十岁。女儿总说我太惯孩子，可她自己呢？偷偷往我支付宝转钱，半夜订好生鲜食材，甚至在我床头装了智能药盒——这些小心思，和我当年往她书包塞巧克力如出一辙。

今早买菜时遇见老同事王姨，她羡慕地说："还是你女儿孝顺，知道让你享清福。"我望着菜篮里新买的荠菜，想起去年春天带依依挖野菜的情景。孩子举着沾泥的荠菜喊"外婆快看"，那声欢呼现在想起来还发烫。

生活就像游乐场里的旋转木马，你以为转够圈数就能下来，却发现音乐永远在循环。女儿发来新消息："妈，依依英语进步明显，外教夸她发音标准。"我盯着屏幕上孩子穿公主裙的照片，忽然明白：所谓天伦之乐，不是必须牵着手转圈，而是看着她在更高处飞翔。

窗台上的茉莉开了第二茬，淡淡花香混着老照片的味道。最新全家福里，女儿抱着孩子坐在钢琴旁，那是她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琴谱架上的《小星星》被翻得卷边，就像当年女儿练琴时，我偷偷在她书包塞的巧克力包装纸。

或许每个母亲都要经历这样的时刻：目送孩子的背影渐行渐远，却在转身时发现，她正用你教会的方式继续爱着下一代。就像此刻视频里，依依正踮脚给女儿擦汗，用的正是我当年缝在她衣襟上的汗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