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女医梦

苏绾绾盯着玻璃展柜里的鎏金银胎掐丝珐琅香囊，指尖在展柜上轻轻叩了三下。这是她每次临摹古物前的仪式，却在触碰到玻璃的瞬间，眼前骤然闪过刺目的金光。

等她再睁开眼时，鼻尖萦绕着紫苏与薄荷的混合香气。阳光透过竹帘斜斜地洒在青砖地上，她正跪坐在一张低矮的胡床上，面前是散落着药材的案几。

"阿姊，你怎么又发呆了？" 清甜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十四五岁的少女抱着一捆艾条走进来，"王四郎家娘子难产，药铺张阿伯让我们赶紧过去。"

苏绾绾望着少女陌生又熟悉的面容，突然头痛欲裂。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苏绾绾，是西市药肆的学徒，自幼父母双亡，与妹妹苏绾绾相依为命。

"等等！" 她叫住已经跑出去的妹妹，"带上酒精棉和银针！"

少女疑惑地回头："阿姊，你说的 ' 酒精棉 ' 是什么？"

苏绾绾这才惊觉自己穿越了。她深吸一口气，从药柜里找出酒精度最高的烧酒，用干净的布帛蘸湿，又取了几支新制的银针。

赶到王四郎家时，产婆正满头大汗地喊着："胎位不正，怕是要一尸两命了！"

苏绾绾拨开众人，将酒布敷在产妇额头："热水，快烧热水！" 她让妹妹点燃艾条熏产妇的至阴穴，自己则用酒精擦拭银针。

"你这巫女要干什么？" 产婆尖叫着要推开她。

"这是消毒！" 苏绾绾用现代解剖学知识快速判断着，"产妇耻骨联合狭窄，需要侧切。"

围观人群发出惊呼，苏绾绾顾不上解释，用烧过的剪刀完成了她在古代的第一例外科手术。当婴儿的啼哭响起时，她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三日后，一辆青油小轿停在药肆门前。

"苏娘子，这是平康坊李公子送来的谢礼。" 管家模样的人放下礼盒，"我家公子说改日定当亲自道谢。"

苏绾绾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套精美的针灸铜人模型。底座刻着 "贞观十七年春，李淳风制"。

三日后 太史局

李淳风摩挲着铜人身上的针孔，忽然轻笑出声："这个苏娘子倒是有趣，居然在铜人上标注英文缩写。"

"公子说的是 'LV3' 和 'GB20'？" 书童不解地问，"这是什么符篆吗？"

"是拉丁文缩写，" 李淳风指着铜人腰部，"LV3 是第三腰椎，GB20 是风池穴。看来这位苏娘子不仅精通医术，还懂得西域文字。"

他站起身披上鹤氅："走，去西市药肆。"

西市药肆

苏绾绾正在教妹妹辨认药材，听见门帘响动，抬头便看见一位身着青色襕袍的青年走进来。

"在下李淳风，特来感谢苏娘子救治之恩。"

苏绾绾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宽额隆鼻，目若朗星，腰间挂着的算袋随着走动轻轻晃动。她突然想起历史课本上的记载 —— 李淳风，唐代著名天文学家、数学家，曾与袁天罡合著《推背图》。

"李公子客气了，医者救人本是分内之事。" 她不动声色地行礼。

李淳风注意到案几上的《千金方》抄本，书页间夹着密密麻麻的批注："苏娘子对孙真人的著作有何见解？"

"孙真人博采众长，只是有些记载......" 苏绾绾斟酌着用词，"比如用鲤鱼汤催产，其实效果不如艾灸至阴穴。"

李淳风眼中闪过讶色："苏娘子竟也懂艾灸催产？"

两人从《黄帝内经》谈到《伤寒杂病论》，不知不觉日头西斜。

"苏娘子可愿随在下进宫？" 李淳风突然问道，"平阳公主染了痘疹，太医署久治不愈。"

太极宫 公主寝殿

苏绾绾望着床上满脸水疱的平阳公主，从现代免疫学角度分析："这是天花，需要隔离治疗。"

"什么天花？" 太医令怒目圆睁，"我朝医典从未有此病症！"

"这是从西域传入的时疫。" 苏绾绾镇定地解释，"需要用人痘接种法预防。"

"荒谬！" 太医令拂袖而去，"竟敢用病人脓液接种，简直是巫蛊之术！"

李淳风按住她的肩膀："我信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苏绾绾调配出浓度合适的痘苗，在李淳风的协助下完成了古代最早的免疫接种实验。七日后，平阳公主的水疱开始结痂。

承恩殿

唐太宗李世民亲自召见了苏绾绾："苏卿家年纪轻轻，医术竟如此高明。"

"启禀陛下，这是我与李司天监共同研究的成果。" 苏绾绾得体地将功劳分给李淳风。

李世民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淳风一眼："朕听说你们在编纂新的医书？"

"回陛下，" 李淳风上前一步，"我们正在整理历代医家典籍，增补现代医学成果。"

"好！" 李世民击掌赞叹，"朕赐名《千金翼方》，由你们二人主笔。"

三个月后 西市药肆

苏绾绾抚摸着刚刚刻好的《千金翼方》雕版，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她低头看向腰间的香囊，正是博物馆里那枚鎏金银胎掐丝珐琅香囊。

"要回去了吗？" 李淳风从背后轻轻环住她。

苏绾绾转身埋进他怀里："历史上的《千金翼方》是孙思邈所著，我们改变了历史。"

"历史本就是由无数偶然构成的。" 李淳风吻去她眼角的泪，"记得吗？你说过 ' 时空就像流动的河，每个选择都是新的支流 '。"

香囊突然发出柔和的光芒，苏绾绾感到身体在消散。她最后看见的，是李淳风眼中映出的长安城晚霞，如同他们初见那天的血色残阳。

现代 国家博物馆

苏绾绾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站在玻璃展柜前。她颤抖着取出手机，搜索 "李淳风" 词条。

"贞观二十二年（648 年），李淳风完成《千金翼方》三十卷......"

她抚摸着展柜上的 "禁止触摸" 标识，忽然发现玻璃上有一行细小的墨迹："愿来世相逢于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