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盟承诺不对美国关税采取报复性措施,这意味着什么?
商业世界里面。甲方和乙方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更强势。谁更不能被替代。通俗的说就是店大欺客,客大欺店。但幻想乙方团结起来抵制甲方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一厢情愿。上下游不是冤家,同行才是,一个大乙方被甲方踢走了,其他乙方没有敲锣打鼓放鞭炮庆祝就算是很克制了。但一定躲在家里偷笑。
然而,若从经济结构、劳工利益、地缘政治和产业链分工的多重维度来审视这一决策,就会发现其背后暗含了诸多现实考量与复杂的战略思路。
东盟各国普遍以出口导向型经济为主,对外贸易在其国内生产总值中占比颇高,而美国则始终是其重要的出口市场。
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统计,2022年东盟对美国的出口额超过4000亿美元,占东盟出口总额约18%。
对于这样高度依赖外需的经济体而言,任何针对美国的报复性关税都存在明显风险:美国可能采取进一步的反制措施,包括高关税、出口限制或技术封锁。
对东盟而言,这意味着海外订单被削减、本土产业链遭受重创,甚至可能引发跨国公司对供应链的重新布局,从而对当地就业和经济增长造成严重打击。
2. 避免“选边站”的两难在当前的大国博弈背景下,中美在诸多领域呈现出竞争甚至对抗态势。
作为地理位置与经济体量都并不大的区域,东盟难以在中美之间完全保持“等距离”关系,却也不愿意明确“选边”。
因此,东盟对待美国关税问题采取“不报复”立场,既是一种对外的战略模糊性操作,也是一种对内的风险管控手段:
一方面有效降低了与美国关系恶化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也避免被过度卷入中美之间的争端,从而维持相对稳定的区域经济环境。
在全球化背景下,产业链分工已经高度网络化,很难用单一的“谁是甲方、谁是乙方”来形容。
例如,美国虽然在芯片设计领域具备显著优势,但其制造环节高度依赖东亚地区的代工厂;
反过来,东亚制造商也离不开美国提供的技术授权或软件支持。
换言之,每一个经济体都可能在某些关键节点上扮演“甲方”的角色,同时在其他节点上扮演“乙方”。
这种复杂的相互依赖使得单边保护主义或制裁在执行层面往往事与愿违,从而影响到全球产业链的稳定。
2. 美国“制造业回归”背后的政治与策略美国政府近年来推行一系列促进本土制造业回流的政策,如《芯片与科学法案》提供的527亿美元补贴,背后既有选民诉求的政治逻辑,也有美方在地缘政治上强化自身关键技术控制权的考量。
美国并非要大规模回归传统的低端制造,而是昂首迈向自动化、智能化、高附加值的生产领域。
通过高端技术与集约化生产,美国试图巩固自身在国际产业链中的“甲方”地位,减少对其他国家,特别是中国在供应链环节上的依赖。
然而,这样的“美国制造”并非没有成本:企业需要投入大量资金提升自动化水平;
美国劳动力成本、原材料与土地成本也远高于部分东南亚国家。当国会和政府进行产业规划或提供补贴时,难免有政治考量凌驾于经济效率之上。例如,美国对进口产品加征关税后,国内消费者和企业也会面临更高的商品价格或原材料价格,迫使全球产业链进行调整,形成一定程度的生产效率损失。
美国的贸易保护主义常常源自国内政治迫切需要回应选民。
尤其在劳动力密集型制造业衰退的“铁锈地带”,工人面临失业、工资停滞等问题,这在美国总统选举中往往成为左右选情的关键议题。
曾在2016—2020年间,美国制造业职位流失约20万(据美国劳工统计局数据),特朗普政府因而在竞选中极具针对性地强调对华加征关税政策以争取选票。
拜登执政后,虽然在外交层面与特朗普有差异,但在关税政策和“制造业回归”上相当程度地延续了前任路线。
其本质仍是满足对就业岗位回流有强烈诉求的国内民众与工会团体。
2. “逆全球化”与成本转嫁当美国以关税或其他形式对海外供应链进行“拆解”或“重塑”时,一方面可以缓解国内就业压力,向选民展示政治成果;
另一方面却无可避免地把高昂的成本转嫁到海外。
在东盟乃至更广的发展中经济体眼中,美国作为“甲方”拥有强大的话语权,但这种话语权也要承受重新洗牌的风险:一旦生产大规模回流,美国国内的消费价格、工业投入成本可能上升,从而影响美国的整体经济竞争力。
对东盟国家而言,如果它们联合起来采取反制,或许能对美国施压,但由于“囚徒困境”与内部经营结构的差异,很难形成实质性统一行动。
比如,如果泰国、越南、马来西亚等若干国家中的一个遭到美国的反倾销或其他惩罚,其他国家则可能趁机抢夺出口份额。
利益的分化使得东盟整体不太可能真正动用“报复”手段,这也就进一步印证了东盟对美采取克制立场的内在逻辑。
在电子产品、家电、纺织品等较为成熟的产业领域,东盟多个国家都拥有相似的生产成本与技术水平,往往处于同质化竞争状态。
外资企业在比较不同国家的政策优惠、劳动力成本、营商环境后,会选择最“划算”的生产基地。
东盟各国在争夺制造业订单方面常呈现“各自为战”,很难彼此协调一致对外实施统一关税报复。
这种内部竞争与外部压力的共同作用下,东盟往往不得不接受不对称的贸易规则来保住订单。
如若激怒美国这一大市场,企业可能将以下一轮订单转至其他国家或地区,造成人才与产业链配套失衡。
对东盟来说,这种“乙方内卷”的格局在短期内难以根本破解。
2. 技术主权薄弱:高端产业链的受制当谈及半导体、核心软件、航空航天等高附加值、高技术壁垒产业时,包括东盟在内的大多数发展中国家都受制于美日欧等发达经济体。
即便像台积电这样的行业巨头在芯片制造领域拥有全球领先优势,也很难在终端市场与芯片设计、关键设备供给领域“对等对抗”。
面对美国的技术管制与地缘智库影响,“携技术赴美设厂”成了许多企业被动或半被动的选择。
对于东盟企业而言,要想取得突破,必须重视研发投入与技术升级。
单纯依赖低劳动力成本、低关税优惠的旧模式在全球局势动荡的环境下显得脆弱。
而要迈入高附加值产业链,意味着需要全面提升教育水平、科研能力与产业生态。
韩国能够在存储芯片领域打出三星、SK海力士的世界级名片,其背后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政府与企业磨合、投入与技术积累。
如今,三星、SK海力士在全球存储芯片市占率超过60%,甚至可以对苹果、高通等国际巨头进行反向博弈,赢得核心环节的话语权。
对东盟而言,这种从“乙方代工”升级为“甲方技术垄断者”的过程虽漫长且富有挑战,却也提供了可供借鉴的发展模板:
在特定领域建立全球领先优势,通过技术壁垒与规模效应摆脱对外依赖。
2. 区域经济合作与产业链整合东盟已有的区域合作框架——如《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等,为产业链整合带来了新的契机。
如果东盟国家能携手提升产业链协同效率,实现区域内技术、人才、资金的有序流动,或能打造更稳定、更具竞争力的生产网络。
某些资源禀赋较强的国家(如拥有镍矿或新型电池原材料的印尼)与具有成熟制造基础的国家(如越南、泰国)的结合,也许就能合力培育新能源汽车、电池制造等新兴产业集群,在全球绿色转型浪潮中找准差异化竞争定位。
3. 多元化的战略平衡与技术升级长远来看,要真正改善东盟在全球产业链中的“乙方被动”处境,还需从优化营商环境、完善基础设施、加强教育与科研实力等多方面入手。
只有实现技术自主与制度创新,东盟才能在更广阔的领域里与美国、中国、欧盟等经济体进行对等交流与产业分工,从而拥有更强的议价能力与独立自主的战略空间。
东盟承诺不对美国关税采取报复性措施,从经济、劳工利益和地缘政治等角度来看,塑造了一个看似“妥协”、实则务实的形象。
它展现了弱势经济体在大国竞争与全球市场压力下的必然选择:
通过维持相对稳定的国际贸易关系,避免外部冲击导致产能和就业的动荡。与此同时,国际产业链的“甲乙方”角色并非固定不变,任何国家在某些领域可以是“甲方”,在另一些领域却只能充当“乙方”。
美国推动制造业回归,其核心是想主导高端产业链,巩固在关键智造与技术标准中的优势地位;而东盟国家则努力顺势保住发展机遇。
在这样多元、复杂的博弈格局中,东盟若想在未来的全球价值链中占据更为有利的位置,第一步在于维持区内的稳定与团结,塑造更具竞争力和协同效应的区域产业链;
第二步在于不断强化自身的技术研发和人才储备,逐步累积通往高附加值产业链的资本与实力。
唯有如此,东盟才能在日益分化的全球经济秩序中向“甲方化”持续演进,在大国博弈中握有更为主动的战略地位,而不再局限于被动的“选边”与牺牲式的“让利”。
这不仅事关东盟内部各国的长远经济增长,更是一个落脚于地区稳定、安全与可持续发展的重大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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