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掠影》

——街角偶遇的江南诗韵

三月午后的阳光像一勺融化的琥珀，斜斜倾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巷口。她恰似宣纸上洇开的墨色，从街角咖啡店鎏金的玻璃门后翩然转出，浅杏色真丝长裙裹着纤秾合度的身段，裙摆被春风撩起时，恍若宋徽宗《瑞鹤图》中振翅欲飞的仙羽。我举着相机的指尖微微发颤——这画面太像李安镜头下王佳芝回眸的刹那，连空气都凝成琉璃。

她驻足在一株垂丝海棠下整理耳畔碎发，腕间银镯与花枝碰撞出清泠的脆响。V领剪裁恰到好处地露出天鹅般的颈项，锁骨凹陷处盛着两点跳动的光斑，让人想起苏东坡写西湖的“水光潋滟”。最妙是那件雾霾蓝针织开衫，慵懒搭在肩头，衣角系成随性的结，

当她俯身轻嗅花枝时，发间木簪突然松脱，泼墨似的青丝漫过月白色衣襟。这个意外造就了整组照片的灵魂：几绺碎发拂过她凝脂般的面颊，垂落的簪子正巧被路过的橘猫当成玩具扑抓。她先是怔住，继而笑出浅浅梨涡，眼尾漾开的弧度让我瞬间理解《浮生六记》里沈复为何甘愿为芸娘“画黛描眉三十年”。

暮色渐浓时，她捧着咖啡杯倚在雕花铁艺椅间翻书。逆光勾勒的轮廓朦胧如郎世宁笔下的工笔美人，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远处传来评弹艺人试弦的叮咚声，而她腕骨一转撩开书页的动作，竟比吴侬软语的调子更婉约三分。某个恍惚的瞬间，我仿佛看见李清照词中“和羞走，倚门回首”的少女穿越千年，落在这杭城春深的街巷。

收工时她忽然转头问我：“拍出你想要的光影了吗？”声音清泠似龙井茶汤注入青瓷盏。我低头查看屏幕里定格的惊鸿影，突然想起张岱《陶庵梦忆》的句子——林下美人，大抵便是这般“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的模样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