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古言小说——《笼中记》

冰冰推书 2周前 (03-12) 阅读数 741 #推荐

众人皆道太子殿下光风霁月,温文尔雅,待人谦逊有礼,日后必定是国之栋梁。

可初雪知道,李成暄是怎样一条疯狗。

李成暄归来当日,出现在初雪房间,“阿雪别来无恙。”

初雪别过脸,告诉他:“殿下不该在这里,我很快要嫁人了。

李成暄逼近她,笑得温润:“ 怀着孤的孩子嫁?”

李成暄幼年时在冷宫里度过,食不饱腹,饱受折磨。

那年冬天镜湖的水特别冷,好像能渗入人骨子里似的,李成暄当时想,他若是活下来,必然要那些人十倍百倍还回来。

后来他真活了下来,一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救了他,她叫初雪。

她说:“你别怕。”

她像一束光,是这宫里唯一的一束光。

“阿雪,世人所告知你的道德,只不过是用来驯化你的枷锁。你应当相信我,也只能相信我。这世上,除了我,都不可信。”

“可你所告诉我的,又何尝不是驯化我的枷锁。我是一个有思想的人,不是你的工具,也不隶属于你,更不应当听从于你。我会自己去判断,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做错了或者做对了,以及……我爱你,或者不爱你。”

试读:

·

初雪跑出去没多远,便被柳七追上。柳七撑一把宽大的伞,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

“郡主,属下送您回宫。”

初雪明白这是李成暄的命令,不想为难他,无声地跟着他一起走。

回到甘露殿已经时辰不早,云芷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见初雪安然无恙回来,从迷糊中惊醒。她揉着眼,向柳七道谢,待送走柳七,才迫不及待地问:“郡主,殿下可同意帮你去退了这婚事了?”

初雪长舒一口气,摇头。

云芷当即丧了气,“啊?殿下也无能为力呢?”

初雪却笑起来,推着云芷出门,“我累了,想洗澡,你快去传热水。”

云芷哦了声,很快传来热水,不死心地问:“真的没办法吗?”

初雪赶她出去,“你别想这么多了,早点休息吧。”

她合上门,把自己整个人都泡进浴桶之中。温热的水淹没过头顶,仿佛舒缓了全身的疲惫。

第二日,雨若没回来,初雪原以为云芷会有所怀疑,可云芷念叨的却是:“雨若有婚约竟然不告诉我,唉,这当然是好事咯,有人念着,有奔头可去。”

云芷同雨若不同,她是孤女,家中已经无人剩下,出了宫也不知道能去哪儿。

初雪从盒子里抓了把糖给她,“别难过了,这是好事。”

她知道是李成暄,他做事向来周全,否则这么多年,哪儿能滴水不漏?

这的确是一件好事,好歹雨若日后还有好日子。

初雪一声长叹。

宫墙之内,四处是耳朵。即便紫宸殿是密不透风的,可出了紫宸殿,难掩耳目。

初雪午夜去寻太子,这消息自然传出去。

楚皇后皱眉,询问:“可知道所为何事?”

来人摇头:“只瞧见长宁郡主失魂落魄,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楚皇后沉吟片刻,心中揣测初雪是不满那婚事,想要去求太子。可太子拒绝了,这才失魂落魄。

她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太子还是明白大义的。

如今虽然他稳坐太子之位,可终究充满了无数变数,最保险的,还是得娶一位有家世背景能帮得上忙的太子妃才好。

楚皇后挥退那人,扶着额头吩咐夏嬷嬷:“太子妃人选可定好了?”

夏嬷嬷呈上名单:“回娘娘,已经拟好了,按娘娘的吩咐,皆是按家世背景才貌挑选的。请娘娘过目。”

楚皇后一眼扫完,很是满意,“便是这些人吧,定下个月初五,是好日子,你把帖子都发出去,请她们来宫中一叙。”

“奴才明白。”夏嬷嬷笑着接过东西,不由得叹气,“太子争气,能得陛下赏识,不枉费娘娘一片苦心。”

楚皇后放下手,思绪飘远,喃喃道:“但愿没什么变数吧。”

初雪从甘露殿出门,今日要去一趟红叶寺。过几日是她母亲忌日,她要去红叶寺为母亲请一盏灯。

红叶寺在西南角,回来的时候,经过御花园,恰好又碰上李宛。李宛也听说了初雪雨夜去紫宸殿的消息,上前拦住她去路,直接嘲讽道:“长宁妹妹该不会求太子无用,便去求神拜佛了吧?”

初雪平日性子软,可这事与她母亲有关,她气鼓鼓地反驳李宛:“大公主才应该去求神拜佛,要不然下辈子兴许投生畜生道。”

李宛难得被反驳,先是惊讶,而后愠怒,抬手便要打人。

被云芷拦住,“殿下三思,大庭广众之下,若是打了我们郡主,闹大了也不好交代。”

李宛冷哼一声,“怎么?太子回来了,你便硬气了?”

正说着话,便瞧见太子的舆驾朝这边过来。

李宛惊了惊,心里预备了一番说辞,可舆驾停都没停,径直走过去。

李宛起身,放肆嘲笑初雪:“长宁妹妹,看来是我想多了,莫不是太子也厌弃了你?唉,可惜了,也不知道太子是看上你哪一点,这么些年,明里暗里地偏帮你。不过……如今也终于看明白了。”

她似乎觉得很高兴,都懒得继续和初雪计较,扭着腰走远了。

初雪望着李成暄已经走远的舆驾,他确实连头都未曾回。

初雪垂眸,盖住眼底复杂的情绪。

方才李宛说的话,她犹记得。她也时常在想,一切到底要从何时算起?

是观丰十九年的冬天吧。

观丰十九年,冬,腊月初一,落第一场雪。

雪后天气渐冷,宫中尤甚,路上水渍过夜成冰,路面有些滑。宫灯在夜色里显得朦胧而不分明,照不清地面的薄冰。

初雪跑得快,不小心摔了一跤,被母亲赵氏扶起来。她自觉做错事,低着头等待挨训。赵氏温柔娴静,并未责骂她。

赵氏身边那位华贵的妇人端庄大气,即便笑起来也是雍容气度的。初雪知道,这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初雪有些怕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虽然在笑,举手投足之间也并未凶巴巴,可总是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感觉。她如此想着,越发抱紧了赵氏大腿。

“阿雪,小心一些,摔到会痛的。”赵氏重新拉住她的手,和她走在楚皇后身后。

年轻时候的楚皇后也是上京有名的美人之一,目光慈爱地从初雪身上收回来,闲话家常道:“阿雪长大了一些。”

初雪眨着眼睛,偷偷看着楚皇后。

赵氏点头:“是,小孩子长得快,一年比一年变化大。”

楚皇后有些感慨,轻叹了一声,“你与初将军在西南边境待了三年,三年前,阿雪才到这儿。”她在自己身边比了比。

“今年阿雪七岁了吧。”楚皇后问。

赵氏点头,“娘娘关怀,是,今年刚七岁。”

楚皇后扶了扶头上的步摇,没再说话。

已经到了琼林别苑门口,初雪好奇地看着那扇大门,很壮观,很好看。和在西南的时候所看见的完全不同,她不由得看呆。

楚皇后调侃:“你瞧阿雪。”

赵氏拉着初雪跟上楚皇后的脚步,“阿雪,快走了。”

那是初雪第一次来琼林别苑,也许不是第一次,或许在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也曾与赵氏和初南一起来过。但她四岁便离了京,对于那些记忆,是全然不记得。

初雪便认为那是第一次。

第一次看什么都是新奇的,那些园林山石、亭台楼阁,尽数从眼前晃过去,把她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

楚皇后与赵氏落座,皇帝与初南已经在,还有一些旁的人,初雪全不认得。

她坐在赵氏身边,心思神游,吃完了东西之后,便独自跑去玩。

原本赵氏让奶娘跟着她,可夜里视线不分明,奶娘没抓住她。初雪就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一直往前,也不知道落在了何处。

琼林别苑太大,她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

七岁的孩子,毕竟还是胆小。

初雪好奇心过去了之后,便对陌生环境感到害怕起来,她一面往前走,一面叫着娘亲。只有呜咽的风回应她,娘亲没听见。

初雪又跌了一跤,跌出眼泪。她从路上爬起来,“娘亲。”

还是没人应。

初雪撑起身,看了看四处,树叶子沙沙作响,叫人感到害怕。她在西南时,爱听老人说鬼故事。脑子里一刹那想起好多神神鬼鬼的东西,背脊都发凉。

忽然又一阵风,有什么东西掉在她头上,初雪拔腿就跑。跑了一阵,越发分不清楚方向。

初雪停下来,气喘吁吁靠着石头,忽然听见湖中传来动静。

那湖面已经结了一层冰,放眼望去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黑漆漆。这种情况下,这动静从何而来呢?

该不会真的是鬼吧?初雪因为害怕而颤抖起来,她呜呜地哭,哭着哭着,忽然在那细碎的动静里听见了人的声音。

“……救命。”

只有微弱的一句。

初雪止住了哭声,大着胆子往那声音的根源去寻过去。她吸着鼻子,问:“有人在吗?有的话你就说句话。”

没有人回答她。

她攀过大石头,往下一看,便瞧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在水里面泡着。

这大冬天的,会冷死的。这是初雪的第一念头。

她朝下喊:“喂,你还好吗?你别怕,我马上找人来救你。”

李成暄已经冻得快失去直觉,嘴唇发紫,牙齿都合不上。他被二皇子与四皇子骗过来,推入这冰冷的镜湖之中。湖水刺骨地冷,从骨头缝里钻进去,一切的感觉好像都消失了,只剩下——冷、好冷。

也许他就要死了,可是他还不想死,他有那么多的事情想做,想从冷宫里出去,想出人头地,想给母妃报仇,也想给自己报仇。

他曾经觉得自己的到来是一个错误,他生在帝王家,却活得如同一个奴隶,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奴隶。

他是皇帝的三儿子,却没见过皇帝几面,食不饱腹,衣不蔽体。一切都是因为他母妃做错了事,可他母妃不会做错。他知道,是那些人的错。

李成暄甚至感觉,他看见了自己的母妃。

他是真的要死了吧?

若是他能活下来的话,他一定会让那些人十倍奉还。皇帝、二皇子、四皇子、皇后……整个皇室,甚至这整个大齐。

可是他好像活不下去了。

他抓着岩石的手已经失去了知觉,没有力气。

马上就要掉下去了,眼皮也越来越重……

这时候,他听见了一个声音:“你别怕,我马上找人来救你。”

李成暄在心里冷笑,找人救他?世上没有人在意他的生死,谁会救他呢?

李成暄咳嗽两声,费力地睁开眼,在模糊的夜色里看见一个小姑娘的身影。

他看不清小姑娘的脸,只听见她在说话,絮絮叨叨的。

“你别怕啊,千万别怕,很快就得救啦。”

“来人哪,快来人!这里有人落水了!”她声音很大,甚至咳嗽起来。

镜湖在琼林别苑左上角,夏日的时候景致极佳,但冬日便一片荒凉。今日宫宴,守卫们多在宴席处,离这里都很远。

初雪费劲呼救了大半天,也没见一个人来。这样下去不行,下面那个人要死了。

初雪一跺脚,焦急不已,她应该怎么办呢?

岸边离水很远,她根本够不到,即便够得到,以她的力气,也根本拉不上来人。

她急得快哭出来,但还是和底下那个人说:“你别怕啊,我……我去找绳子。”

李成暄听见了,他觉得自己还是要死了。

看吧,根本没有人会来救他的。

冷意好像已经渗入心里了,李成暄撑不住,松了手。

忽然听见咻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他手边。

李成暄抬头,又对上那个小姑娘的眸子,她的脸看不清楚,但她的眼睛明亮而盈润。

初雪向他招手:“别怕,你拉住这个绳子,我把另一端绑在那个桩子上了。你拉住它,然后我尽力拉你上来。但是我力气很小,可能要很久。”

李成暄看着那绳头,一把抓住。他虽然瘦弱,可于初雪而言,仍然体重庞大。

初雪跑回那桩子处,费力地绕了一圈,咬着牙和他交流:“你还好吗?”

李成暄没有力气回答他,他蓄起全身的力气,抓住了那根绳子,往上爬。

没有人能阻止他活下去。

他一定要活下去。

李成暄咬紧了牙关,用已经冻僵的手,一寸一寸地往上爬。

初雪把他弄上来的时候,脱力地坐在地上。李成暄也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沾了水,寒意不停传来。他侧头,终于能看清楚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从地上爬起来,俯身抱住他,“你已经得救了,别怕啊。”

她走近了,李成暄记住了她的脸,一双杏眼圆而有神,鹅蛋脸还有些婴儿肥,发髻都散了。脸上甚至还有脏污。

李成暄盯着她的脸看,初雪注意到他的目光,连忙把脸上的脏东西擦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初雪。”

初雪抱着他,他一身都湿了,一定好冷。初雪和他说话,“你别怕,等一会儿,一定会有人过来的。”

她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现在连几步路都走不动。等她回复一些力气,就去找人来。

初雪这么想着,又和他说话。

“你是不是太冷了,没办法说话?我太笨了,那你听我说话吧。”

“我迷路了,一开始还以为你是鬼。我可怕鬼了。”她声音不大,透露着疲惫。

李成暄看过她的脸之后,闭上了眼睛,被她抱在怀里。他的胸口贴在她胸口,能听见她的心跳声,她的小碎发落在他的脸颊上,痒痒的。

李成暄竟然觉得心安。

初雪低头看他闭着眼,他脸上很狼狈,看不清脸。初雪抓着袖子,把他的脸擦干净。

“哇,你长得好好看啊。”初雪发自内心地感慨。

“你怎么会掉湖里?”初雪一个人问,李成暄不回答她,她也能继续说下去。

这样过了一会儿,初雪有了些力气,恰好又听见有动静。

她便松开李成暄,起身沿着动静寻去。

“你别怕,我去找人来。”

这一次真找到了人。

一队人走过去,初雪欣喜若狂,“等一下,等一下……”

她跑近来,被拦住。

“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冲撞太后娘娘?”

初雪自报家门:“我是初南将军家的孩子,太后娘娘,那边有个人掉水里了,快要冻死了,你快去救救他吧。”

她知道宫里的规矩就是跪来跪去的,初雪扑通一声跪下,和太后磕头。

“求太后娘娘快去救救他吧!”

太后这几年身体差极,已经深居简出,今日之前,已经快半年不曾出门见人。听她这么说,太后沉吟片刻,命人跟着她去。

“去,你们去跟着瞧瞧。若是真能救下条命也是好事。”太后挥手。

初雪便领着她们往回去,李成暄已经晕了过去。她指着李成暄道:“就是他!他要冻死了!你们快救救他吧。”

她和宫人们一起,抱起李成暄。

这些宫人并未见过李成暄,未认出他身份,只是抱着人回去复命。初雪跟在其后,她要看见人醒过来才放心。

太后看见人,皱眉问道:“这边怎么会有人来?还是个孩子,送去哀家那儿吧,请太医来看看。”

“是。”

太后看向初雪,她身上衣服也湿了大半,太后道:“初家小姑娘,你也去哀家那儿换身衣服吧。”

初雪点头,跟着他们进了寿康宫的门。

宫人们把李成暄安置在了偏殿,又是换衣服,又是擦拭身子,好一番忙活。

初雪也换了衣服,跟在后头,等太医过来。

有年纪大一些的宫女这才认出李成暄来,小声道:“这不是三皇子吗?”

她们说话的时候,初雪恰好听见,她看着那个人,想起今天看见的皇帝,觉得他们似乎并不像。

宫人们不敢隐瞒,当即上报了太后。太后沉吟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帝的孩子这么多,沧海遗珠也不少,不被待见也不是稀罕事。皇家儿女难长成,今天这孩子差一点便要死在那儿。

也许死在那儿,也不会有人知道。

太后摇着头坐下来,与身边的人说话:“皇帝这是造孽,这孩子也是惨,若是能撑过今日,日后便养在我这儿吧。”

初雪对什么三皇子的并不感兴趣,她只怕他真死了。

太医急匆匆赶来诊治,又是好一番忙活。

太后问:“太医,这孩子没事吧?”

太医点头:“没什么大碍了,太后可以宽心。”

太后松了口气,命人送走太子,又命人去请皇帝。

李成暄就是这时候醒过来的,第一眼便在找初雪。

初雪即将要走,瞧见了他的目光,便偷偷溜过来。

“你在找我吗?”

李成暄没说话,也没点头,只是睁着眼看着她。

初雪和他对视,似乎觉得好玩,她笑了。

“我马上要走啦,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李成暄开口:“李成暄,我的名字。”

门口的宫女发现她不见,已经在喊:“初姑娘。”

初雪从床上跳下来,“哪个暄?”

李成暄道:“寒暄。”

初雪点点头:“我记住了。”

她跳着离开,背影消失在门口。

李成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许久许久,才闭上眼,又睡过去。

暄者,温暖也。他觉得这温暖属于初雪。

初雪。李成暄在心里默念她的名字。

但是温暖的雪会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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