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好吃的孙媳妇

（一）

清明雨滴滴答答砸在徐家祠堂的鎏金匾额上，徐老头搂着傻孙子福顺抹泪："你爹走得早，爷爷定要给你寻个镇得住宅的媳妇！"

十里八乡都知道，镇东首富徐家这个独苗十岁那年遭了雷劈，自此见人就傻笑。

这日算命瞎子摸着福顺的掌纹惊叫："得找个饿死鬼托生的媳妇，以毒攻毒！"

"饿死鬼？"徐老头捻着胡子犯愁。

忽听管家来报："镇北吴家那个养女，去人家里帮工被赶出来，说是一顿能吃五大碗糙米饭！"

（二）

青石桥头飘着羊肉汤香。

春苗咽着口水，把最后半块糙米饼塞进继弟嘴里。

这孩子边吃边哭："姐，你肚子里都在打雷……"

"那是桥下鲤鱼跳龙门呢！"春苗揉着瘪肚子哄他。

桥那头忽地锣鼓喧天，徐家的提亲队伍正抬着整只烤乳猪往吴家走。

"徐家要娶的是镇北吴家的闺女吧？"卖炊饼的张婶啧啧道，"听说光聘礼就八抬箱！"

春苗正要低头，忽然被红绸盖头蒙了脸。

徐府管家笑着作揖："吴姑娘，您继父母在江南收下聘礼了！"

春苗用力咽了口口水，想起那只肥美喷香的烤乳猪，心里大叹可惜。

好在也不是两手空空，进花轿前，站在路边想跟徐家套近乎的张货郎和布贩子一人给她塞了包熟食。

轿帘外飘来肉包子香，春苗嚼着一块烧鸡肉，掀起盖头一角偷看，正撞见福顺趴在窗边流口水："娘子……鸡腿分我……"

"嘘！"春苗撕下鸡翅膀塞过去，油点子溅在百子千孙帐上。

外头喜婆尖着嗓子喊："新娘跨火盆——"

她拎起裙摆蹦过去，裙底掉出个啃剩的猪蹄。

洞房夜，龙凤烛烧得噼啪响。

福顺忽然从床底拖出个陶罐："爷爷不给吃饱，我藏了栗子糕！"

春苗眼睛发亮，小夫妻就着合卺酒啃完三斤点心。

三更天，新郎官打着鼾滚下床。

春苗摸到厨房，抱着酱肘子啃得满脸油光。

廊下巡夜的家丁直嘀咕："这屋怎有耗子磨牙声？"

（三）

半月不到，徐家粮仓见了底，春苗的脸蛋却是越发圆润起来。

不久全镇传遍："徐家少奶奶是扫把星转世，肚里装着饕餮！"

粮铺王老板趁机涨价："徐家少奶奶一顿吃三斗米，粮价不涨天理不容！"

厨娘举着擀面杖告状："少奶奶半夜偷吃祭祖的烧鹅！"

徐老头拄着拐杖杀到西厢房，正撞见春苗教福顺烤知了。

"爷爷吃！"福顺举着黑乎乎的烤知了傻笑。

徐老头气得胡子直抖："明日开始，每餐减半！"

当夜春苗饿得啃枕头，忽听后窗"咯吱"响。

福顺顶着一头稻草钻进来，怀里揣着两个咸鸭蛋："厨房梁上摸的……"

（四）

重阳宴上，春苗连吞八只蟹黄包。

徐老头筷子"啪"地拍在桌上："算命的当初说你旺夫，可自打你进门，米缸见底比月圆还快！"

春苗噎得直打嗝："爷爷……我……"

话没说完，福顺突然指着屋顶尖叫："金龙！"

众人抬头，只见梁上窜过只肥硕老鼠。

管家举着扫帚追打，碰翻了祖宗牌位。牌位底座摔出张泛黄地契——竟是城东百亩良田！

"定是祖宗显灵！"徐老头老泪纵横。

春苗趁机摸走盘酱牛肉，油手在福顺袖口蹭出个油月亮。

算命先生又上门："老朽早说少奶奶吃相旺夫！您看她啃鸡腿像貔貅吞金，咬烧饼似金蟾吐宝……"

徐老头听得眉开眼笑，特批厨房："少奶奶的夜宵再加两只烧鸡！"

（五）

腊月里债主堵门，徐老头才知管家卷钱跑了。

春苗蹲在当铺前啃烤红薯，忽见福顺举着根糖葫芦跑来："娘子，当铺后院有金元宝！"

原来这傻子看蚂蚁搬家，发现当铺墙根藏着前朝金砖。

春苗用油纸包着金砖找县令，换回地契那天，福顺突然说："蚂蚁说西跨院枣树下还有……"

徐老头抡起锄头就挖，竟刨出十坛银元宝。

春苗啃着枣糕嘀咕："早说你家枣树结银子，我天天浇水！"

（六）

开春修祖坟，福顺突然指着墓碑："爷爷，这个'徐'字少一撇。"

徐老头惊觉竟是先祖名讳写错三代！

改完碑文，米行忽然接到官仓大单，分号开到江南。

福顺蹲在米堆里玩，忽然扯着嗓子喊："米里有虫子！"

伙计一查，竟是邻县奸商掺的霉米。

中秋夜，春苗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赏月。

福顺忽然从供桌下钻出来，举着个月饼傻笑："娘子，月饼馅是金瓜子！"

（尾）

如今徐家粮仓供着尊饕餮像，说是春苗的本命神兽。

福顺依旧傻呵呵的，却会拿着账本念叨："今日进账五十两，给娘子买烧鸡！"

春苗啃着鸡腿逗继弟："慢点吃，后厨还有……"

某日，春苗在祠堂偷吃供果，供桌突然塌了半边。

灰堆里露出本《徐氏藏金录》，扉页写着：留待饿极之人。

她蘸着蜂蜜边啃边看，门外传来福顺的吆喝：

"娘子！新出炉的烤乳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