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城市视觉志:斑马线、小商店与街头巷尾的烟火人生
清晨的平壤火车站前,斑马线上人流如织。妇女们提着布包匆匆赶路,孩子们的红领巾在晨光中格外鲜艳,偶尔有穿军装的青年昂首走过,留下一阵铿锵的脚步声。这里是朝鲜首都的“门面”,宽阔的马路延伸向远方,路旁的高楼外墙刷着明快的蓝绿色,阳台上摆满盆栽——这是平壤市民生活的底色:整齐、有序,又带着一丝被精心规划的烟火气
若说朝鲜是一座围城,平壤无疑是城中最耀眼的明珠。这里的户籍含金量堪比北京,能在此定居的多是科学家、劳动英雄或顶尖学子。但抛开这些标签,平壤市民的日常却透着熟悉的市井味。
马路旁的零售商店总挤满人。玻璃柜台里摆着大同江啤酒、印着领袖头像的笔记本,还有用塑料袋分装的辣白菜。一位裹着头巾的大妈正用饭票兑换米糕——这是单位每月发放的福利,足够一家三口吃饱。商店老板娘熟练地拨着算盘,身后的货架上摞着中国产的洗发水,瓶身上还印着汉字。
不远处,两名女交警站在交叉路口。她们穿着深蓝制服,白手套一尘不染,挥手指挥时身姿笔挺如松。平壤的街道几乎看不到私家车,偶尔驶过的公交车里塞满乘客,车窗上贴着“先军政治”的标语。但最热闹的永远是自行车道:学生们背着书包骑行上学,车筐里晃荡着饭盒;穿高跟鞋的姑娘侧坐在后座,裙摆随风扬起——这是朝鲜式浪漫的注脚。
从平壤向南驱车两小时,便到了朝鲜第二大城市开城。俯拍镜头下的开城,像一幅褪色的水彩画:灰扑扑的居民楼排列成棋盘,屋顶晾晒着玉米和辣椒,街角电线杆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线路。一名妇女靠在电线杆旁,裹着藏青色棉袄,脚边竹篮里堆满土豆——这是她从郊区自留地收成的“战利品”,准备卖给城里人
开城的马路比平壤窄得多,自行车铃声与吆喝声交织。路旁小摊贩用报纸垫着售卖炒年糕,铁锅里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主体思想万岁”的标语。一名戴鸭舌帽的老汉蹲在街边,面前摆着修鞋工具,身旁收音机里正播放着金正恩视察工地的新闻:“首都5万套住宅竣工,我们将继续建设科学之城……”老汉听得入神,手里的鞋刷却未停——这里的生活节奏,仿佛比平甸慢了半拍。
与开城的怀旧感不同,毗邻中国丹东的新义州多了几分躁动。这里是朝鲜的经济特区,街上能看到中文招牌的餐馆,偶尔有卡车载着中国产电器呼啸而过。但更多时候,这里仍保留着朝鲜式的静谧:主干道上汽车寥寥,自行车流如潮水般涌过,穿中山装的中年人蹬着“凤凰牌”老式单车,车把上挂着的网兜里装着一条冻鱼——这是从合作社市场用粮票换来的“奢侈品”
街边小店里,一群少年围着一台旧电视机看足球赛。屏幕里的朝鲜队正在国际赛场拼搏,少年们攥紧拳头,每当进球便爆发出欢呼。老板娘趁机推销11度的大同江啤酒:“喝了它,你们也能像运动员一样强壮!”而在隔壁理发店,镜子上贴着平壤新建住宅区的海报,烫着卷发的阿姨边剪头发边念叨:“我侄女考上了金策工业大学,全家马上要搬去平甸住楼房啦!”
这些城市镜头之外,朝鲜的城乡鸿沟依然清晰。平甸市民冬天享受免费地暖,农村却只能烧炕取暖;首都孩子放学后溜旱冰、踢足球,农村娃则要下田插秧。但在街头巷尾,人们总能用朴素的方式弥合差异:
——平壤主妇用单位发的“乔迁票”搬进和盛区的新房,阳台上种满大葱,说是“怀念老家的菜园”——开城农民把自留地的黄瓜运到城里售卖,换回印着中国明星的挂历,挂在土墙屋里当装饰——新义州小贩偷偷用中国手机看韩剧,却对外坚称“这是为了学习先进技术”
当镜头扫过朝鲜城市,总能捕捉到这种微妙的对立:整齐划一的住宅楼与阳台上凌乱的花盆,庄严的标语海报与街角嬉闹的孩童,计划经济分配的粮票与黑市里流通的中国商品……
或许正如平壤一位退休教师所说:“我们的生活就像大同江的水,表面平静,底下却有无数暗流。但无论如何,太阳总会照常升起。”此刻,夕阳正掠过新义州的屋顶,一群鸽子飞过斑马线上空,投下细碎的影子。明天,这里的人们依然会早起排队领粮票,会为孩子的升学焦虑,会在小商店里为一瓶啤酒讨价还价——这是属于朝鲜城市的,最真实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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