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蓝光里的两代人:我计算赔偿,他在计算余生

儒梵有思 7天前 阅读数 0 #情感

病房里84消毒液的味道混着来苏水,呛得老王直揉眼。他眯着右眼装睡,左耳却支棱着听墙角。

儿媳李芳把缴费单卷成筒敲手心,碎花裙蹭着铁床栏杆吱呀响:"磊子你算算,赵总工地上掉块砖都比咱家存款厚,老爷子偏要当圣人!"

三岁的孙子乐乐趴在她肩头打盹,口水把棒棒糖纸粘在衣领上。

老王想起上周巡查时,赵总递给他半包红塔山:"老王啊,这批螺纹钢你可得盯紧点。"现在自己躺在病床上,倒成了儿子眼里的金疙瘩。

铝制饭盒"当啷"一声摔在床头柜上,凉透的阳春面浮着两片菜叶。老王瞄见儿媳往丈夫饭盒里塞酱大骨,油纸包漏出的肉香勾得胃直抽抽。

他想起老伴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别苦着孩子",现在倒好,儿子把他当自动取款机,连口热汤都舍不得给。

后半夜监护仪蓝光闪得人眼花,老王摸出缝在内兜的存折。塑料封皮被汗浸得发软,密码是孙子生日,余额却比icu账单还寒碜。

走廊的绿漆墙皮剥落处,漏出李芳压着嗓门的嗤笑:"赵总秘书松口了,八万打底......"

主治医师查房时钢笔帽敲着病历本:"您这老腰新伤摞旧伤,够评工伤等级了。"

话音没落,李芳就挤到床前:"爸您听听!这要较真儿能拿二十个!"她手机屏保还是上个月刚做的水晶甲,镶着亮片的手指戳得缴费单哗哗响。

老王盯着窗外晃悠的塔吊出神。上个月工友老张摔断腿,包工头塞了十五万封口费,现在还在为复健费扯皮。

走廊忽然炸开乐乐的哭喊,孙子举着化了的甜筒跑进来,李芳的尖

嗓子追着骂:"小祖宗!这冰激凌顶你爷半天工钱!"

奶油顺着孩子手腕往下滴,老王突然想起三十年前——他扛着水泥爬脚手架那会儿,儿子也是这样举着糖葫芦往他嘴里塞:"爸爸先吃,可甜了。"

三周后工地板房里,赵总把合同拍在掉漆的办公桌上:"库房夜班岗,月结四千,管吃住。"

老王签字的钢笔尖直打颤,安全帽檐的汗珠子砸在"工资直发"四个字上。出院那天儿子电话炸响:"爸,你傻透腔了?二十万不要当看门狗!"

夕阳给大黄狗镀了层金边,老王挠着它耳朵嘀咕:"等攒够棺材本,咱回屯子种旱烟。"

晚风捎来混凝土的土腥味,远处塔吊还在不知疲倦地画圈。

他翻开五块钱买的记账本,小学生作文格子页上歪扭写着:"九月工钱到账4000,存信用社3500,扯布做棉袄花45,余455买降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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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梵有思

儒梵有思

远离混浊,不为世间无色所惑,不被人生百味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