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岁'常昆'谷峰病逝!金马双冠反派之王,周星驰成龙含泪送别"
窗外的春雨淅淅沥沥下着,电视机里正重播着1993年的《九品芝麻官》。当看到那个佝偻着背、眼神阴鸷的常昆时,手机突然弹出消息:"老戏骨谷峰去世"。握着遥控器的手顿了顿,恍惚间仿佛看见香港电影的黄金年代,正随着这些熟悉面孔的离去,一寸寸褪成泛黄的老照片。
1930年7月3日,上海石库门里传出婴儿啼哭。谁也没想到,这个取名陈思文的弄堂小子,会在三十多年后化身香港影坛的"千面人"。年轻时的谷峰曾在海军服役,退伍后做过银行职员,直到1965年走进邵氏片场的大门,命运的齿轮才真正开始转动。
在邵氏的化妆间里,谷峰总爱盯着镜子研究面部肌肉。有次导演张彻撞见他在练习"凶狠眼神",打趣道:"阿峰,你这张脸不演反派真是浪费了!"这话成了他演艺生涯的转折点。从《保镖》里狡诈的商贾,到《新独臂刀》中暴戾的寨主,他硬是把"恶人"演出了层次感。有场戏需要他掌掴女主角,开拍前他特意把手在冰水里浸了十分钟:"这样打起来响声大,下手却不会真疼。"
说起谷峰的"恶",老影迷们都津津乐道。他演坏人从不吹胡子瞪眼,反而喜欢用些小动作:捋一捋山羊胡,转两下玉扳指,再配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活脱脱就是旧社会走出来的奸商模样。在《九品芝麻官》片场,连周星驰都佩服他的即兴发挥——那句"常威,你还说你不会武功?"原本剧本里没有,是他现场盯着邹兆龙憋出来的神来之笔。
但老爷子最绝的还是"恶中带善"的演绎。83版《射雕》里,他演的洪七公偷吃叫花鸡时,会偷偷把鸡腿留给小乞丐;《鹿鼎记》中的海大富咳嗽咳出血丝,还不忘替韦小宝整理衣领。这些细节让观众恨得牙痒痒时,又忍不住心生怜悯。
1982年的金马奖颁奖礼上,52岁的谷峰捧着最佳男配角奖杯,声音有些发抖:"我演了17年坏人,没想到评委们还愿意给我发好人卡。"这话把台下逗得前仰后合。其实他口中的"武大郎"并不好演,为表现人物矮小,他每天跪着走戏,膝盖上的护膝磨破了三副。
更难得的是次年他凭《待罪的女孩》蝉联大奖,演了个窝囊的市井父亲。有场雨中追车的戏,他在鹅卵石路上连摔七个跟头,爬起来时满手是血还坚持要补拍特写。剧组后辈问他图什么,他摆摆手:"我们那个年代出来的人,讲究戏比天大。"
2006年《宝贝计划》开机时,76岁的谷峰让成龙犯了难。剧本里需要个能打能闹的"老顽童",导演陈木胜担心老爷子身体吃不消。没想到试戏时,谷峰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翻起来,把武行出身的成龙都看呆了。拍摄跳楼戏那天,他坚决不用替身:"我年轻时在邵氏吊的威亚,比你们现在用的钢丝还细呢!"
剧组人员最爱看他和小演员对戏。有场喂奶的戏,婴儿哭闹不止,谷峰哼起上海童谣《摇啊摇》,竟把小家伙哄得咯咯直笑。杀青宴上,成龙红着眼眶敬酒:"您要是我亲爹该多好。"老爷子眯眼笑道:"在戏里当过你爹,这辈子值啦。"
卫子云那则泪眼婆娑的悼念视频,揭开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往事。1978年拍《冷血十三鹰》时,还是新人的卫子云因武打动作不到位,被导演骂得躲在道具间哭。是谷峰悄悄把他拉到角落,手把手教他"借位打斗"的诀窍。"他教我演戏要像打太极,外松内紧才能好看。"卫子云在视频里几度哽咽,"当年盒饭都要分我一半的人,怎么走得这么突然..."
邵音音提起老友更是唏嘘。去年重阳节聚会,谷峰还精神矍铄地唱完整段《徐策跑城》,临走时特意打包了半只豉油鸡:"带回去给看门的大黄加餐。"谁曾想这竟成最后一面。她感慨道:"现在年轻人总说'剧抛脸',谷叔才是真正的'戏抛人生'。卸了妆,他永远是片场最早到、最晚走的那个。"
94年的人生长卷徐徐合拢,带走的不仅是位老戏骨,更是整整一个时代的集体记忆。从黑白片到数码电影,从邵氏片场到横店影视城,谷峰就像活化石般见证着华语影史的变迁。有影评人说得好:"看谷峰的戏,就像在翻一本立体的香港电影年鉴。"
如今重看他那些经典角色,恍然惊觉其中的匠心:武大郎跛脚走路的姿势,是观察街边摊贩三个月琢磨出来的;海大富的太监腔调,源自他儿时在茶馆听评弹的记忆。这些如今被称作"方法论"的表演技巧,在他们那代人看来,不过是演员的本分。
暮色渐沉,电视机里的《九品芝麻官》播到片尾。常昆颤巍巍地指着镜头,那句"你好大的官威啊"在空荡的客厅回响。忽然想起谷峰生前最爱念叨的话:"戏服脱了,人还是要做回自己。"或许正是这份通透,让他在名利场中始终保持着老派艺人的风骨。香港电影的霓虹渐次熄灭,但那些镌刻在胶片上的光影传奇,永远会在银幕上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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