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冠杰：从市井歌者到时代符号，流行会过时，但市井烟火永远鲜活

1972年香港皇后大道东，24岁的许冠杰抱着吉他钻进逼仄的录音棚。

当《铁塔凌云》的旋律从老式收音机传出时，巷口卖鱼蛋的阿婆突然停下手里的活计——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用粤语唱城市民谣。

在许冠杰出现前，香港乐坛是英文歌与国语曲的天下。1969年他在兰桂坊驻唱时，曾有客人往台上扔硬币：“唱首英文的！”

这个广州出生的青年却固执地用粤语翻唱《Yesterday》，台下嘘声与掌声交织。

真正改变历史的时刻发生在1971年。大哥许冠文从欧洲寄回的明信片上写满思乡之情，许冠杰为其谱曲时，窗外正下着维多利亚港的夜雨。

当“铁塔凌云，望不见欢欣人面”的歌声响彻街头，的士司机、茶餐厅伙计、写字楼白领突然发现，原来市井粤语也能承载诗意。

1992年红磡体育馆的告别演唱会，成为香港流行文化史上最魔幻的夜晚。

张国荣在合唱《沉默是金》时悄悄抹泪，梅艳芳跟着《浪子心声》的节奏轻轻跺脚，张学友鞠躬接过“歌神”称号时连说三声“受不起”。

隐退后的许冠杰在加拿大过着农夫生活，直到2003年非典阴云笼罩香江。4月1日张国荣坠楼的消息传来，他连夜飞回香港，在空无一人的星光大道弹唱《天才白痴梦》。

这场即兴演出被路过的记者拍下，第二天全港报纸头版标题都是：“歌神归位”。

2020年的维港异常冷清，76岁的许冠杰戴着口罩登上天台。当《狮子山下》的前奏响起，直播间瞬间涌入百万观众。

有网友发现，他用的仍是1976年拍摄《半斤八两》时那把旧吉他，琴身贴满儿子们儿时的贴纸。

两个儿子的人生轨迹，暗合了父亲的抉择。大儿子许怀欣抗癌期间，许冠杰每天清晨陪他海边慢跑，就像当年教他弹第一个和弦。

小孙女出生时，老爷子亲手缝制了缀满音乐符的襁褓，笑称这是“许氏新编曲”。

当被问及如何看待“过气”标签，许冠杰摸着手臂上的老人斑笑道：“流行会过时，但市井烟火永远鲜活。”

夜幕降临时，有人看见他骑着哈雷摩托驶向太平山，后座吉他盒上的贴纸在路灯下明明灭灭——那是1971年婚礼上，妻子亲手贴的爱心贴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