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城7女人故事感天动地,同日送夫参军,苦等20年后同接烈士证书
1975年,麻城民政局干部史瑞林到麻城西张店南街调查走访著名烈士程再当的事迹。程再当的妻子张怀玉在讲了丈夫生前的情况外,还讲了她们七个年轻女人一起动员丈夫参加红军,后来大家天天盼望丈夫胜利回家,盼了二十多年,结果七个女人同时盼来一张烈士证。事情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张怀玉说:黄麻起义后,我们苏区把当红军看成是非常光荣的事,看成是有脸面的事,哪一家,哪一户,如果有人参加了红军,就感到自豪,感觉有脸面。如果哪个女人的丈夫当了红军,其他女人非常羡慕,这个女人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夸奖她。
1931年,我当时不到18岁,与程再当结婚快4个月了,与我相好的6个妹妹,最近相继结婚,她们年纪都比我小一岁左右,结婚最迟的一个妹妹只有12天,其他的都比我迟两三个月左右。
一天,我们七个姊妹偷偷相约,决定要让自己的男人,同一天去参加红军,一同去上前线。事情传出后,当时轰动了西张店一带,男女老幼都感到惊讶。因为我们七个人,个子又高,辫子又长,又能歌善舞,皮肤又白又漂亮,当时被西张店一带称为七枝花。我们七个人走到哪里,哪里的年轻人朝我们看了又看,望了又望。
就在这年夏天,我们七个女人在鞭炮声中一起亲自送自己的男人参加了红军,一同上了前线,乡苏维埃主席还亲自给我们七个女人戴上了大红花。全西张店男女老幼敲锣打鼓,扭秧歌欢快地送走了参军的队伍。
在喜悦一阵后,我们七个女人天天在一起,晚上睡不着,有时我们七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说这说那,开始思念自己的男人。
从此,我们七个人形影不离,一起相约下地,一起洗衣服,慢慢地我们七个人一边做事,一边哼曲子,你一句我一句。
后来我们哼出了一首望郎归:“郎在前面走喂,我在后面跟嘞,郎去参军我送行嘞,我送行嘞;好多的细情话喂,我一时说不清嘞,打完胜仗早回程嘞,早回程嘞;白天我山头望喂,晚上我房里等嘞,望郎归来抱儿孙嘞,抱儿孙嘞。”
这首我们自编自唱的望郎归,后来在我们顺河、西张店、乘马、泗店一直到河南光山、经扶等地都流唱开来。
自从我们送走男人以后,我们苏区一直很不平静,一会敌人围剿,一会土匪反扑,在苏区打游击的红军时来时撤。战争的残酷,敌人的屠杀,不少红军被杀害的情景,使我们七个女人开始耽心自己的男人,思念自己的男人。想他们想的心痛,望他们望的眼穿。
我们都是十七八的女人,初婚不久,一段时间未见到自己的男人,做女人的那种心情谁都难以理解。
后来,我们七个人不约而同地你一句我一句:翻来覆去难入睡,走近香案忙下跪;保佑丈夫顺顺利,健健康康把家归!
为了红军早日打胜仗,为了早日见到自己的男人,为了转移我们对亲人的过度思念。我们七个人又自編自唱:莫胡思,莫乱想,赶快起来送军粮;要让亲人吃饱饭,有力才能打胜仗!
我们七个人还商定:一、凡是红军进到苏区,我们七个人一起给红军送衣送粮;二、红军在我们一带打仗时,我们七个人一起帮助抢伤员、抬伤员、护理伤员;三、我们七个人把家务活做完后,天天必须到一起,给前线亲人缝衣、做鞋。
在这期间,我们不知迎来了多少红军,送走了多少亲人,抬了多少伤员,护理了多少官兵,做了多少双鞋,运走了多少套衣服。
我们七个女人在支前活动中也自哼、自编、自唱了许多歌曲:一针一线做双鞋,好让亲人身边带;安心打仗不思家,打完胜仗早回来!煮好鸡蛋做好粑,好让战士带上它;不让亲人饿肚子,打的敌人满地爬!轻轻的抬,慢慢的包,莫让伤员心烦躁;细细的喂,好好的养, 要让亲人早安康!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我们也一天一天地望。一天夜里,我们七个女人坐在稻场上,眼睛都望着星星和月亮,不知不觉地唱起来:掰着指头算,夫走整一年;不知夫君好?祝福夫平安!
特别是过年过节,亲人团聚,我们七个女人哪,心里像刀子绞一样,想哇!望哇!想的心痛,望的眼穿: 想郎想的痛心尖, 望郎望的眼望穿;过时过节倍思念,度时度日如度年!
时间真是难过,日子真是难熬,我们七个女人天天装着笑脸,打起精神,互相安慰。我们七个人最怕别人问:你男人有音讯沒有?一听到这句话,心里像针扎一样,但我们都一样回答“我们男人都好的很,请你们放心”,还要强装笑脸的回答。
军鞋照样做,军粮照样送,伤员照样抬,我们七个女人沒有让別人丝毫看出我们内心的煎熬。哪知熬到了五年,又熬到了十年。
我们七个女人曾这样度过和安慰自己:天天数来天天算,郎君走了整五年;夜深人静望星月,睡梦之中见君还;醒来泪湿枕头边,死心踏地等百年!想郎一天又一天,盼郎一年又一年;不知夫君在何处,妹妹心中如油煎;郎当红军十几載,未见任何音信还;哪怕海枯石也烂,妹要等你回家园。
十多年过去了,我们还是望呀,还是盼。终于盼来了解放。我们的七个男人仍杳无音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从十七八岁的姑娘,熬到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从青丝缕缕,到两鬓花白,这漫长的日子,我们苦苦等待。也亏了我们七个女人熬过来了。
到了1951年的一天,区里突然专门派人通知我们七个女人参加一个大会,这下可把我们高兴死了,可能是我们的男人要回来了。
我们七个人连夜商定:虽然人到中年,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要像当年七枝花那样,人见人爱,要穿得风风光光。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七个人相约有说有笑地赶到会场。大会主持人特地把我们七个人安排在前面就坐,这时区长讲话,并把我们七个女人请到台上,还让少先队员给我们每个人戴上大红花,区长夸奖我们自丈夫参加红军后,二十多年,尊老爱幼,积极做好支前工作,不顾个人安危,上前线抢救伤员、精心护理伤员,不愧是西张店七枝美丽的花、坚强的花、人人敬佩的花。
最后区长声音低沉地宣读中央人民政府的证书,说我们的七个男人在长征与敌作战中光荣牺牲,区长把烈士证明书亲自送到我们七个女人手里时。我们不约而同的紧紧把证书抱在怀里,什么也沒说,纷纷晕倒在主席台上。经抢救后,看到那张纸时,我们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大会后,区里还专门派车把我们送回西张店。我们七个女人当天夜里,相约在一个山头上,相互依在一起,各自抱着烈士证嚎啕大哭了一场。
我们哭完了以后,又相互安慰、相互勉励。我们同时约定在同一天,同一时辰,把烈士证供到自家香案上,点上香和蜡烛,供上自己男人生前最爱吃的东西,同时说上同样的话:我望你、等你二十多年了,眼睛望穿了,心也想痛了,眼泪也哭干了,终于把你盼回来了,我们再永远不分开了,请你放心,为了国家,为了百姓,我一定好好活下去,我一定像你那样,做一个像样的人,做一个优秀的烈属,让你含笑九泉!
我们七个女人真是做到了,不论生产,还是拥军优属工作,我们不怕吃苦,处处走在别人前头。我们七个女人后来有的当了妇女主任、妇女队长。1955年我们七个人同时评为全县优抚工作先进模范,春娥、腊梅、春花还出席了省里优抚先进大会,我两次评为全省拥军优属模范。
1952年初,我在省里开会,听说支援抗美援朝。在湖北省军区开座谈会时,麻城籍的首长江鸿海说:在朝鲜志愿军首长中,有我们大别山的韩先楚、洪学智、周纯全、还有麻城的袁彬,有我们西张店的王政柱等首长在朝鲜指挥打仗。
我开完会回到西张店后,把这一消息告诉了我的六个妹妹。我们七个女人连夜赶做鞋袜。在赶做鞋袜时,我们七个人边做边唱: 针儿细来线儿长,七个女人做鞋忙;寄到朝鲜表心意,好让亲人杀豺狼!
我们每人做了最好的11双鞋,纳了漂亮的11双袜底,每双袜底上都用金丝红线绣上了七枝花和七个红心。总共77双鞋,77双袜底,7双布鞋、7双袜底送给彭德怀司令、陈赓副司令和大别山的五位首长,70双鞋袜送给前线志愿军官兵。
鞋袜做好后,我们七个女人一同到县妇联,托他们寄到朝鲜志愿军司令部,表达我们七个女人的一片爱国、拥军之心,县妇联还代我们七个人写了一封慰问信。
做梦也沒想到,两个多月后,县妇联专门派人送来了朝鲜志愿军司令部寄给我们的感谢信。首长在信中称赞我们是大別山上的七枝花。
西张店的男女老幼见我们就笑、见我们就夸。后来西张店、泗店一带流传一首夸我们七个女人的歌谣:大别山上七枝花,男女老幼喜欢它;同时送郎去打仗,支援前线人人夸; 二十年后传噩耗,烈士证书送到家;挥泪不忘报国志,七彩人生传天下!
2001年,史瑞林退休后,专程前往西张店去拜望这七个女人时,可惜她们都先后去世了。村里邱支书告诉他,张怀玉临终前就只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们七个女人的男人什么都没有留下,都轻轻松松地走了。现在我走也要走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史瑞林悲痛欲绝,泪如雨下。这七名烈士分别是:程再当、程再林、程汝东、王林学、邱东润、邱玉书、李志宏;七个女人分别是:张怀玉、李春娥、陈雪花、刘细枝、王腊梅、程爱珍、吴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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