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自述：孤灯照壁忆平生

朱元璋剧照

朕生于濠州钟离，本名朱重八，彼时元廷暴虐，饿殍遍野。父母兄姊相继死于饥疫，葬无寸土，邻人刘继祖施地三尺，方使骸骨得安。彼时手捧黄土，泣血立誓：“他日若得志，必令天下无饥寒！”一、乞儿衣冠问苍天

十七岁剃度皇觉寺，托钵游四方。夜宿破庙时，听檐角铁马叮当，似闻亡母泣声。饥肠辘辘，见富户门前泼出馊饭，竟与野犬争食。某日见城头义军旗扬，忽忆《诗经》中“硕鼠”之喻，掷钵大笑：“大丈夫宁为乱世枭雄，不作盛世饿殍！”遂投红巾军，自此刀锋舔血。

鄱阳湖战陈友谅，巨舰火攻映红江天。将士血肉横飞之际，朕忽见水中倒影：仍是那个因田主呵斥而瑟缩的放牛娃。然箭在弦上，唯有厉声高呼：“今日不胜，吾等皆葬鱼腹！”此战毕，方知英雄胆气，原是绝境逼出。

二、九鼎铸就血未冷

登基之日，紫金山巅风卷龙袍。朕抚摩御案，似触故乡茅屋破椽。故颁《大诰》，许百姓执赃官赴京；设“鸣冤鼓”，令农人可直达天听。每见奏报某地丰收，总想起幼时蝗虫蔽日之景，遂减赋税、兴水利，唯恐黎民再历朕之饥寒。

然权柄愈重，夜寐愈难。胡惟庸案发那夜，朕独坐奉先殿，看烛泪堆叠如雪山。蓝玉狂悖，固当诛之，然牵连万余，实非本愿。忆昔滁州城外，徐达与朕分食半张麦饼，而今功臣凋零，唯余雕梁画栋间回声寂寂。

三、银针误染白发悲

暮年某夜，宫女奉粥，银针骤黑。朕怒斩其首，后查知乃萝卜硫素所致。抚尸时忽见其腕间银镯，与马皇后昔年所戴极似，顿时老泪纵横。朕一生杀伐，自谓荡平奸佞，却何尝不是以猜忌之刃，伤尽忠良？

临终前，命画师绘《流民图》悬于寝殿。每望图中饥儿，恍惚见少年重八蜷缩街角。朕创科举、立卫所、修大典，自诩功盖汉唐，然午夜梦回，最得意之事，竟是洪武三年免天下田租——那一刻，朕终于让当年的放牛娃，拯救了千万个“朱重八”。

朕这一生，如野草生于石隙，破岩而出时伤己伤人。然九州烽烟散尽，稻浪千重，足慰平生。后世论朕残暴多疑，朕不辩；谓朕再造华夏，朕不辞。千秋功罪，且付江月。唯愿黄土之下，父母得见：当年惶惶乞儿，未负三尺坟前血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