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少年修屋顶捡到碎瓷片，得知命案真相，找到遗孤：让我赎罪

（一）

腊月十八的北风刮得窗纸呜呜作响，十五岁的陈青禾缩在漏风的被窝里数瓦片。

屋顶破洞处漏下的月光像把银刀，正正切在墙角药罐上——那是父亲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

"禾儿莫动，娘上去补。"

王氏踩着竹梯的手在发抖，自打丈夫七年前失踪，这茅屋就再没修葺过。

青禾看着母亲鬓角的白霜，一把夺过瓦刀："我腿脚利索，娘煮碗姜汤吧。"

房檐积雪簌簌落下，青禾摸到梯子，掌心旧疤贴着冰凉的竹节——那是八岁喝药烫的。

那年爹说去城里抓药，却再也没回来。

摸到那片松动的瓦时，忽见城北夜空泛起红光。

那光透着诡谲，像是谁把晚霞塞进了墨囊。他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柴垛，后腰撞上个硬物。

"禾儿！"王氏的哭喊混着瓦片碎裂声。

青禾蜷在枯草堆里，掌心疤痕处被什么硌得生疼。

借着月光看去，是块拇指大的碎瓷，釉面绘着半朵青莲。

（二）

子夜时分，青禾被奇异暖意唤醒。

本该灌入寒风的屋顶破洞，此刻却漏下融融月光，竟似春日暖阳般熨帖。

碎瓷在他枕边泛着萤火似的光，细看那莲心竟坐着个持瓶童子。

"这是……爹说的药师菩萨？"青禾想起五岁那年，父亲抱着他跪在佛龛前："菩萨保佑我儿病愈，信男愿终生吃斋..."

可那尊瓷像在他八岁病重时失踪了。

鸡鸣三遍，青禾瘸着腿摸进柴房。

碎瓷映着朝阳，显出"永"字残迹——正是当年瓷像底款"永德堂制"！

他疯了一样翻找床底，拖出个积灰木箱。箱里碎瓷哗啦啦倾泻而出，每一片都沾着洗不净的褐斑。

（三）

正月十六，青禾揣着碎瓷进城。

城隍庙残碑前积雪未消，"丁丑年冬月初八"几个刻痕被磨得发亮。

他伸手拂去冰碴，底下竟藏着行小字："货郎孙氏夫妇遇害，凶犯陈大勇自尽于北门。"

卖汤饼的老汉凑过来叹气："造孽啊，那陈大勇为救病儿抢钱杀人，把货郎夫妇砍得……"

他突然收声，盯着青禾苍白的脸，"听说货郎家当年还有个六岁娃，如今该跟你一般大了……"

青禾踉跄后退，怀中碎瓷扎进皮肉。

血珠滴在"陈大勇"三字上，那名字突然扭曲成父亲的脸："禾儿，爹对不住你……"

夜里，王氏端补药进来时，瞧见儿子正对着碎瓷发抖："爹的药钱……是这么来的？"

（四）

二月惊蛰，青禾背着药篓钻进雾灵山。他循着梦中见过的青莲纹路，在断崖边找到株并蒂灵芝。

身后忽然传来冷笑："这不是杀人犯的儿子么？"

跛脚少年从树后转出，颈间铜钱随动作轻晃。

青禾瞳孔骤缩——铜钱上"长命百岁"的刻痕，与碎瓷底的"永德堂"如出一辙。

"我叫孙平安。"少年扯开衣襟，心口疤痕蜿蜒如蜈蚣，"这伤拜你爹所赐，我娘咽气前把我压在身下……"

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血丝。

青禾颤抖着递上水囊："让我赎罪……"

"赎罪？"平安踢翻水囊，山泉在青石上汇成血泊，"把你剁碎了喂狗，能让我爹娘活过来吗？"

（五）

三更暴雨砸得茅棚哗哗响，平安盯着药炉里的火光。

白日里青禾替他挡下毒蛇的画面挥之不去，那傻子居然说："这下咱俩扯平了？"

平安捂着心口咳嗽："你爹为救你，我爹娘为养我，都是苦命人。"

随即将煎好的药汤推过去："真要赎罪就喝了它。"

青禾眼都不眨，仰头饮尽，喉间火烧火燎。

平安突然大笑："放心，不是毒药。这是治你旧疾的最后一味——我爹娘当年要卖的救命参。"

深夜，榻上忽然传来呻吟，平安拄着柴刀进屋。

青禾高烧呓语："爹……别杀那个孩子……"

月光漏进破窗，照见他紧攥的碎瓷片，莲纹泛着温柔青光。

"真是冤孽……"平安解开青禾染血的布带，脓血混着草药味冲进鼻腔。

（六）

谷雨那日，两人在废窑重拼瓷像。

最后一片碎瓷归位时，药师童子手中的玉瓶突然渗出清露。

平安腿上的腐肉沾到清露，竟生出粉红新肉。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救命药……"青禾摩挲着瓶身刻纹。

平安忽然指向莲花底座："这里有字！"

积灰的缝隙间，隐约可见"丁丑年冬月 陈大勇供"的字样。

而在更隐蔽的夹层里，藏着张泛黄药方——龙胆草三钱，灵芝露半盏，配以晨露煎服，可医四人之疾。

（七）

平安的旧疾奇迹般痊愈，拐棍扔了，也不再咳嗽，而青禾被毒蛇咬伤的地方也日渐好转。

青禾在梦中重回那个雪夜。

父亲举着染血的柴刀颤抖："我也不想……可我儿要死了！"

货郎妻子突然睁开眼，将铜钱塞进床底孩童手中："快……快逃……"

场景忽转至城门口，父亲把药包交给更夫："劳驾送给我妻儿……"

说罢迎着风雪走向守城兵："人是我杀的……"

"爹！"青禾惊醒，脸上满是泪痕。

平安刚好把今日的药送进来。

月光透过补好的瓷像，在地上映出两朵并蒂莲。

（八）

清明细雨沾湿新碑，青禾与平安合力刻字。

左边"父陈大勇之墓"旁添着小字"一念成劫"，右边"义父母孙氏夫妇墓"侧书"以命护雏"。

香烛燃尽时，瓷像突然绽开，露出完整的药方。

平安拾起半片青莲："该去救人了。"

（尾）

如今青禾成了走方郎中，平安在城隍庙前支起药摊。

有人说见过他们用瓷瓶接月光，治好了城南的时疫；也有人说药师像夜半显灵，在城隍庙前洒露水。

唯有更夫老赵记得清楚——去年冬夜他巡更时，分明瞧见两个少年跪在雪中。

碎瓷莲花悬浮半空，将七年前的雪染成了月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