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后回到当年当知青的山村,看到初恋的女儿,让我莫名心疼

名著茶话会 1周前 (03-23) 阅读数 2 #推荐

我是城里长大的孩子,50年代出生在省城,父母在企业里当工程师,母亲还当了领导,我是家里的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姐姐。

因为我是父母唯一的儿子,虽然父母都是文化人,但还是难免对我多点偏爱。于是,小时候的我真有点玩世不恭的味道,上学的成绩也是不上不下的。

70年我上高二,大姐二姐都已经成家。母亲一夜之间被去掉了所有职务,甚至连班都不能上,要强的她一口气想不通,竟然走上了绝路。

当时的气氛都那样,父亲再如何伤心,也还得含泪照顾我,幸好他只是个普通的工程师,虽然不允许搞技术了,却还是被安排到车间干粗活。

家里的变故给了我沉重一击,再加上没有了母亲的管教,我的性子就更多了几分愤世嫉俗。

第二年,轰轰烈烈的运动里,我选择了跟随同龄人一样去偏远山区。美其名曰上山下乡参加锻炼改造,其实就是为了躲避城里熟人的眼光,也为了避开父亲那憔悴不堪的神情。

我们“下放”的村子就在本省,离省城却也有四百多公里,火车转汽车之后还有二十几里的山路。

我们一行人折腾了两天才抵达目的地十八洞公社。然后,我一个人又分去了一个叫铁炉冲的大队。

村里的老支书很热情地接待了我,还亲自带着我们去住宿地。

我说起来,的住宿地还是挺不错的,和后来知道的同伴们比起来,我那三控单独的木房子,虽然老旧,却已经是“别墅”级别了。

这栋房子是铁炉冲唯一的富农曾经所有,但如今却成了大队的队部。老支书指着稍远处的几间低矮石头土墙屋说:那是老顾的家,也就是这房子的原主人。

那个年代,富农肯定是被人唾弃的对象,可在老支书的嘴里,我却听不到什么嫌弃,甚至还隐隐察觉到一丝怜悯。

因为我的到来,大队部就成了我的“家”,并不需要我怎么收拾就能住。但我还是有点城里人的脾性,找老支书讨要了一摞旧报纸,把当卧室的那间屋子的木板墙又糊了一层。

等我收拾妥当之后,已经是五点多了,坐下来才觉得饿得慌,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

幸好这时候,老支书又挑着一担箩筐来了“我家”,我迎上去一看,筐里一头竟然装着锅瓢碗筷,另一头却装了粮食油菜。

老支书放下东西,指着一侧的一个偏檐说:小江,那里是灶房,今后就得自己做饭吃了。明天早上我来叫你,开始正式出工,你是城里人肯定得学,不过不要怕,你们读书人肯定学的快。

老支书走后,我看着冷火冷坑的灶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下手。看着墙角下有一些稻草和玉米秸秆,便抱了一捆过来准备生火做饭。

这是我第一次烧柴火做饭,原本以为稻草和秸秆很好点燃。可在灶膛里就是直冒烟,洋火都划掉了半盒,火还是没有生着,反倒把我自己弄成了大黑脸。

我开始泄气了,坐在灶屋门口的石头上自怨自艾起来。

这时候,一个佝偻着背的男人路过“我家”,或许是看到我脸上那些灰尘,竟然主动问我说:城里伢子,是不是不会生火?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甚至还有点怯懦。是的,我竟然有这种荒谬的感觉,但我还是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男人走近我,我这才看清楚,虽然他看上去是个老人,其实年龄并不是特别大,顶多和我父母差不多。

男人走到灶屋里,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子,在灶膛里拨弄了几下,划上一根洋火,灶膛里的稻草马上就燃起来了。

他告诉我,灶膛里不能填满,所谓“火要空心”,你的稻草和秸秆才能燃起来。

他的解释让我马上就明白了一个物理知识:这不就是燃烧需要氧气的原理么?

谢过他,我自己坐到灶膛前,按照他的指点,我竟然很快就上了手。

看我能熟练操作,男人没有逗留,径直朝门外走去。我大声和他道谢,他却头也不回,只是摆了摆手。

我一边烧着火,一边看着他的背影,看见他朝旁边那栋土墙屋走去,我顿时明白,他就是老支书所说的铁炉冲大队唯一的富农老顾。

吃过饭,我在旁边的小溪里洗了个澡,又坐在门口的坪里歇了口气,看到山冲里零星的几点灯火,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突然也觉得这不就是世外桃源么?

回到自己的“新房子”里,那种老旧的架子床,垫的就是稻草,上面放一张破棉絮,然后就是一张旧凉席,躺上去竟然很少舒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直到老支书敲门我才醒来,他是来喊我出工的,见我还没吃饭,就从兜里拿出来两个煨红薯递给我:

知道你昨天辛苦了,今天肯定起不来做不了饭,这个给你填肚子,反正今天就是让你见识一下,明天开始就要正式干活啦。

我一边啃着红薯,一边跟着老支书往山上走。按照他的说法,这两天就是给花生黄豆除草,都是轻松的手头活。

到了一个小山坡上,乡亲们陆续到了,我今后就跟着第八队出工,所以今天来的人都是第八队的。

我主动和大伙打招呼,果然发现老顾坐在角落里,身旁还有一个年轻姑娘,我心想,她应该是老的女儿吧。

大家都认识了,队长强叔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胳膊上的肌肉像虬枝一般隆起,瓮声瓮气地对我吼:城里伢子,瞧你细皮嫩肉的,不知道能不能干活哦……

人群里发出一声哄笑,大家陆续起身,手里都拿着一把锄头,我听得他们说什么“薅锄子”。大家嘴里说着,手里开始除草了。

我接过强叔递给我的锄头,有样学样地开始干起来,不过第一锄下去,就把一兜老高的花生苗给锄断了。

吓得我赶紧左右打量,见没人关注我,赶紧把花生苗立起来,捧了几捧土给它压紧,至少暂时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有了第一锄的教训,我开始聚精会神地干活了,不过没几下就感觉浑身不自在,尤其是两只手掌,更是开始火辣辣起来。

太阳渐渐升起,我身上也开始冒汗,两只手也疼,原本以为大家应该快下山了,可强叔大喊一声:抽支烟歇口气,上午得把这片花生全部锄完草。

我把锄头一丢,一屁股就坐到了旁边的杉树下,这才看到,老顾父女也在那里。

虽然知道他是富农,但人家昨天确实帮了我,我赶紧朝他笑了笑算是打个招呼,他也没有出声,只是若隐若现地朝我点了点头。

大概十来分钟就继续开工,直到太阳到了头顶,总算把那一块地里的草给锄完。强叔一声令下回家吃饭,下午去水田里抓草,乡亲们便做鸟兽散跑步回家。

我没反应过来,乃至拖到了队伍最后,前面就是老顾父女俩,和大队伍拉开了一段距离。

老顾轻声说了一句:小伙子,下午记得戴个斗笠,要不然会被晒晕的……

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开始做饭,吃过饭又有点打瞌睡,不知不觉竟然坐着睡着了。

等我睡醒时才发现差不多三点了,想着老支书和我说的今天算是见工,明天才正式“上班”,也就不急不慢地去田里干活。

强叔倒是没有为难我,但提醒我今后不能这样,要跟着大伙一起走才行,要不然到时候挣的工分连肚子都吃不饱。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知青生涯,白天和乡亲们一起干活,晚上则守在我的窝里。山里没有什么娱乐,唯一的娱乐节目就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一把口琴,还有几本书。

口琴倒是无聊的时候就能吹几下,可那几本书看了几遍之后,我就再也提不起兴趣来,干脆就学着样扎个火把,去稻田里捉泥鳅。

那样下来,我还久不久能吃上一顿泥鳅汤,有时候是青蛙,算是改善生活吧。

整个夏天过完,我算是半个农民了。之所以是半个,因为我干活抵不上人家全劳力,记的工分也就只有七八分。

几个月下来,我可谓是身心俱疲。双手也起了老茧,肩膀也有了厚厚一层老皮,只不过,自认为身子确实强壮了不少。

秋凉了,每天出完工,抓泥鳅或者青蛙的事也干不成。

或许我骨子里也有一些伤春悲秋的气质,很多时候拿着口琴在门口的石头上吹一阵,有时候也会拿一本书,随便翻翻,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那里胡思乱想。

因为紧挨着老顾的家,虽然他是富农,但或许是我来的第一天就受到了他指点的缘故,我打心眼里对他有点好感。有时候,父亲从城里给我寄的一些吃的,我会分一些给他送去。

去他家的次数多了,对他家也有所了解,得知他老婆在前两年也寻了短见,如今他和女儿小娟一起生活。

这样一来,他家和我家似乎就有点同病相怜了。我和小娟,都是失去了母亲的“孩子”,也就更多了一份“报团取暖”的念头。

老顾的身体不大好,据说是这两年来挨批落下来的毛病。

十一月底的一个秋雨绵绵的夜晚,山里的天气很凉了,我早早就窝在床上看书,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乱,开门一看,竟然是小娟。

她显得很着急地对我说:我爹突然喘不过气来,可我背不动他,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我二话不说,跟着小娟去了她家,看到喘得像扯炉缩在床上像个虾公一样的老顾,二话不说,背起他就往卫生院跑。

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我才把奄奄一息的老顾送到卫生院,虽然来得有点慢,幸好老顾还是得救了。

之后,小娟似乎就和我熟络了很多,我在家吹口琴的时候,她也会不声不响地走过来听一阵,我看的书,她也会借去看看。

有时候,小娟还帮我从家里“淘出来”一些线装书,我知道,那应该是他家祖辈作为富农留下来的一些东西。

那些线装书给我消遣了大部分无聊,我和小娟也越走越近。她也是上过初中的女孩,尤其在音乐上颇有点天赋。我便把我的口琴送给了她,她高兴地攥在手里,一双大眼睛却盯了我很久很久……

我和老顾,和小娟算是很投缘,慢慢地,我们都开始彼此大方地互相照顾一下。

老顾是病号,出工只能算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在家的时候,就会拖着病身子给我们做饭,我也不再矫情,收工后就去他家吃现成的。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自在,铁炉冲大队的乡亲们,对我这个“二搭子”劳力并没有什么歧视。

就算是强叔,虽然说话直来直往不大好听,但分粮食的时候总是会借口“人家那么远跑过来,总不能让人家饿肚子”为由多给我一些。

我和老顾父女的关系,老支书也知道,尤其是他的儿子陈叔,叹着气对我说:老顾其实是个好人,只是成分不好,你要是不怕连累,我们大家都当没看见……

一转眼,我来铁炉冲大队已经两年多了,这两年来,我和小娟已经有了相当深厚的默契,却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此时的我,已经22岁了。

陆续有传言,城里的知青可以返城了,条件比较苛刻,要不就是城里有单位接收,或者其他特殊情况。

77年春天,大姐突然来到了铁炉冲,她是来接我回去的,因为父亲病倒了,可能挨不过去,我才得以获得特殊照顾提前回城。

这对我来说,真是个既喜又忧的消息,能够回城,自然是喜从天降,可同时也意味着不得不和小娟分开。

得知我要回城的消息,小娟连续几天都很低沉。

大姐走后,我开始按部就班地跑大队跑公社办手续,每天都早出晚归的,但不管我多么晚回来,都会见到小娟在我家里等我,就像一个等着丈夫回家的小媳妇。

那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拉着她的手说:小娟,我喜欢你,但我必须回城,你放心,等我安顿好了,一定来接你。

那一晚,我和小娟私定终身,彼此拥有了对方的全部,她离开时却没有说多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我几眼。

一个月后,我回城的通知正式下达,第二天我要离开铁炉冲了,临走前特意和小娟说了一晚的话,让她不要着急,我一定会来接她的。

我回到城里,父亲几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我几乎每天都守在医院,根本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等到处理完父亲的事,又收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恢复高考了,我们那几届的毕业生有机会考大学。

回铁炉冲的事就这么被耽搁下来,直到我收到大学通知书时,已经是78年元旦了。

在家里过完年,我就买了一些礼物,再次坐上了去铁炉冲的车。

在十八洞公社一下车,刚好见到了老支书的儿子陈叔,他已经接任了铁路冲的支书。我们热情地寒暄后,他就和我说起铁炉冲的变化来,首先说到的就是小娟嫁人了,端午节嫁去了邻村。

听到这个消息,我顿时如遭雷击:小娟都嫁为人妇了,我再去铁炉冲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我把手里的礼品交给了陈叔,让他转交给老顾,我却掉头坐上了回程的车。

就那样,我没有再去见小娟,过完年就上了大学,毕业后和女同学、也就是现在的妻子成了家。

几十年过去,我和妻子也养育了一儿一女,如今夫妻俩都已退休多年。

去年,不记得是谁发起,相约重回十八洞公社再看看,毕竟是生活了六七年的地方,如今都这把年纪了,今后大概率是没有机会再去的了。

到了十八洞乡,我们一行七个人相约一起看看曾经的村子,首先来到的是乡政府所在地的村子,曾经的知青点已经成了乡中学,当年的旧房子早就不见踪影。

接待我们的是乡中学的女校长,得知我们是七十年代的知青故地重游,她很爽朗地笑着对我们说:我外公家当年就住过一个知青,不知道是哪一位?

大家一打听,女校长说的外公家竟然就是铁炉冲,那她所说的知青,当然就是我了。

我赶紧走前一步对她说:就是我啊,你外公家是哪一家呢?

女校长说:我外公姓顾,我母亲叫顾小娟……

听到他姓顾,我不由得仔细打量了她一阵。这一看不要紧,在她的身上,我竟然隐约看到几分自己的模样,尤其是她和我女儿,几乎就有七分相似!

我心里隐隐有了一种预感,却又不情愿相信!

女校长却走过来对我说:原来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江伯伯啊,我母亲这些年经常说起你呢……

原来,她就是小娟的女儿,打听一下,她竟然是77年出生的,我心里更加不好受了!

此时的我,已经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我当年走后如同黄雀,小娟奉子成婚不得已嫁人,眼前的女校长,那不就是我的孩子吗?

但几十年过去了,如今的我也算是夕阳西下,家里还有陪伴几十年的老伴,有何面目再见小娟?

这次重游故地,我再也没有兴趣了,甚至都不敢踏上铁炉冲的土地,当天下午就借口身体不适离开了。

临走之前,我反复看了看学校的方向,从她嘴里,得知小娟还依旧康健,这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一切,就让它永远成为我和小娟默契的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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