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李仙洲被特赦后，问周总理：我有个心结，这13年都没弄明白

1960年11月，在莱芜战役中被解放军活捉的原国民党陆军中将李仙洲获得特赦。重获自由之后，李仙洲才从知情人那里得知，在最初拟定的特赦名单中压根就没有自己的名字。要不是因为周总理的批示，要求将李仙洲的名字加进名单，现在的他估计还在功德林里接受改造呢。后来，周总理在中南海摆了一桌酒宴，用来款待刚刚出狱的李仙洲。

入席之前，周总理点名让李仙洲坐在他身旁，李仙洲见状一脸惭愧地表示“学生有愧”。周总理对此并不介意，他用自己的方式安慰李仙洲，示意他“过去的事情就算过去了，接下来的人生还要继续面对”。慢慢的，两人的话题来到了莱芜战役。莱芜战役堪称李仙洲军事生涯中的最大失败，时至今日，仍有一些事情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其中，新编第46师师长韩练成的下落，无疑是李仙洲最关心的。他为何会关心韩练成的下落？韩练成的失踪又与莱芜战役的胜利有着怎样的关联呢？

要想弄清楚李仙洲与韩练成的关系，就不得不提莱芜战役。1947年1月底，粟裕奉命带领华中野战军主力进入山东，与陈毅所指挥的山东野战军汇合，合并组成战斗力更为强悍的“华东野战军”。粟裕的这番“操作”受到了蒋介石的极大关注。在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高层看来，此举恰恰可以说明“新四军”主力伤亡惨重，已经丧失了继续战斗的能力，这才逼不得已进入山东与陈毅部汇合。

本着“趁你病，要你命”的作战原则，国民党高层随即制定了所谓的“鲁南会战”。计划以30万大军，向鲁西南地区发起进攻，力争将聚集在鲁西南地区的解放军尽数歼灭！按照这项作战计划的部署，国民党军除了要在南线部署8个整编师作为突击集团之外，还计划调一支几万人的部队在北线作为辅助集团军，配合正面突击集团向临沂发起进攻。国民党高层经过商讨，决定让时任第2“绥靖”区副司令的李仙洲担任辅助集团军的指挥官。指挥第12军、新编第46师、第73军，从淄川、博山、明水等地南下莱芜、新泰，策应正面突击集团作战。并与之形成“南北夹击”之势，逼迫山东解放军主力，不得不在临沂与国民党军展开决战。

1947年2月12日，李仙洲带着一部分参谋、电务、副官、警卫人员，匆匆来到了“前敌指挥部”，正式接管部队的指挥大权。接过了指挥权，李仙洲首先要做的，就是掌握各部队的进展情况。不久后，前方部队来报：第12军此时已经进驻莱芜县城，李仙洲随即下令，各部按计划继续向预定地点进发。2月16日，新编第46师来报：该部已由博山附近地区出发，经何庄在莱芜以东，转向南通过南苗山、唐家上坡、徐家店、大辛庄，当天到达颜庄(在新泰以北)宿营，沿途并未发现解放军的部队。但所经各地村庄已是坚壁清野，几无人烟。

新编46师是一支有着不俗战力的部队，该师师长名叫韩练成，李仙洲此前和他素未谋面，对其人并不怎么了解。但该师有一位旅长名叫海竟强，此人来头不小，听说是白崇禧的外甥。此时，李仙洲所指挥的辅助集团军正在有条不紊地向临沂靠拢，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时此刻，解放军主力正在一点一点地将其包围。自从国民党军部署8个整编师向临沂逼近之后，华东野战军便立刻采取了应对之策。

当发现侧翼的李仙洲部正在孤军深入之后，陈毅、粟裕二人立刻改变了作战思路。决定在南线战场部署少量部队，迷惑敌“突击集团”继续深入；再调5个纵队的兵力，隐蔽北上，先解决掉李仙洲这支孤军，之后再即刻南下，合力歼灭已经深入沂蒙山区的南线敌军。2月20日深夜，守在莱芜县城的国民党第73军率先发来电报：共军已向我部发动进攻！李仙洲命令73军全力防守，决不能放解放军过去！此时的他仍认为，这些解放军只不过是小股部队，是试探性地进攻。

到第二日拂晓，解放军由于装备劣势，不得已暂时撤退。紧接着，李仙洲命令整编第46师由颜庄出发，进驻莱芜城南山地以及城东门外高地，接替73军守备。就在此时，之前驻扎在博山的73军第77师，在返回莱芜县城的途中遭遇解放军伏击，该师师长向李仙洲求援。李仙洲考虑到这支部队能打硬仗，于是便决定先让他们坚持一天，第二日再做打算。哪成想就是这么一犹豫，第77师因孤立无援最终被我军全歼，师长田建军被我军击毙。

21日夜，莱芜城外炮声不断，解放军再次对莱芜发动了进攻，一时间，拼杀声、枪炮声、战马的嘶鸣声响彻云霄。解放军的突然猛攻，直接把李仙洲给打蒙了，他十分不解，自己这一侧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的共军。之前上头发给他的电报上明明是说“临沂附近的新四军已经北窜”，陈诚还命令他“尽全力阻击陈毅残部北逃”。可现实却是，上头所说的这支“残部”，竟硬生生地吃掉了李仙洲的一个整编师。

此时的李仙洲终于弄明白了一切，自己所面对的对手，哪里是什么“残部”，这分明就是共军的主力！陈毅与粟裕这是想先吃掉他李仙洲，再转过头来对付欧震麾下的8个整编师。21日深夜，李仙洲在前敌指挥部立召开紧急会议，与各部队的指挥官们一同商讨接下来的行动。此时，摆在李仙洲集团面前的无外乎两条路可走，要么留下来固守，要么迅速突围。当时，王耀武为了保全实力，已经向李仙洲集团下达了“即刻北撤”的命令，所以大部军官还是认为，部队应当立刻向吐丝口以及明水方向突围。

但李仙洲的内心却并不想撤。在他看来，目前所面临的形势已经十分明了，之前一直驻守在临沂的共军主力，此刻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如果部队选择突围撤退，在运动战中自己兵力上的弱势反而会被放大，更加不利于部队的作战。但如果部队选择固守待援，等到南线的突击集团军追着共军主力赶至莱芜，到时候就又会形成“南北夹击”的态势，说不定还能将共军主力全歼于此！可就在这时，一个坏消息突然传来——吐丝口告急！

根据第12军新编第36师的报告，共军向吐丝口攻的很猛，部队快要顶不住了！吐丝口一旦丢了，李仙洲集团就彻底成了“瓮中之鳖”，到时候再想要突围就更难了。眼看赞成弃城突围的将领越来越多，李仙洲也有些动摇了，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新编46师师长韩练成突然发言，他说：“我赞成李副司令的主张！”众人的目光全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只见韩练成一边指着作战地图，一边说道：“向北突围不一定就是最好的选择，依我之见，固守反击反而胜算更大！”

他转过头来，对着众人接着说：“再说，陈总长给我们下达的命令，是阻击北窜之敌，就算当面之敌是共产党的主力，按照陈总长的命令，我们更应该积极应战！ ”他的话还没说完，73军军长韩浚开口反驳道：“我的韩师长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样的话。共军主力绝对不是北逃，反而极有可能是秘密北上，伺机全歼我北线集团！你说叫我们死守待援，那援军又在哪呢？难道要指望那个夺了一座空城临沂却还在不断邀功的欧震？”

韩浚随即转过头来，对李仙洲说：“李副司令，下决心吧！趁着吐丝口还未失守，在空军的掩护下，命部队即刻转移进明水吧！再这么拖下去，一旦吐丝口失守，我们的退路就彻底断了！”韩浚的话刚说完，一位参谋开口补充道：“副司令，既然王长官已经下了撤退的命令，如果我们集团不撤，打了胜仗也没有功，打了败仗但却有过啊！副司令可要三思呀！”

就在此时，韩练成开口驳斥道：“就算与我们交战的是共军主力，难道我们就是杂牌军吗？无论是装备还是机动性，我们都远胜于对手，更何况我们还有空中优势。”紧接着，韩练成将话锋直至韩浚，说：“韩军长，你们73军可是国军12个全美械军之一呀！当年，你们军没有美械尚且能击败日军的第47师团，怎么如今有了美械，反倒当起‘缩头乌龟’了呢？”“韩练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眼看场面即将失控，李仙洲立刻出面阻拦，待气氛稍微缓和了几分之后，他宣布：同意撤退计划。

既然同意了撤退计划，那么部队的行动就要尽快。李仙洲本想将各部集合时间预定在22日清晨，可这时，韩练成却以“部队需要时间休整”为由，说什么都不肯在22日出发。考虑到突围最忌讳的就是“分兵”，所以李仙洲不得不将集合时间设在2月23日。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耽搁了这一天的时间，数万大军最终不仅没能突围成功，反而在拥有空中支援的情况下被我军全歼。

2月23日，各军除了负责断后掩护的部队之外均已集结完毕。马上就要到6点了，李仙洲和韩练成一同走出指挥所，准备与大部队汇合。可刚走到莱芜县城东门外的时候，韩练成忽然对李仙洲说，自己要去城东高地那里找一个团长。李仙洲大为诧异，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找团长叫通讯兵去不就行了，非得亲自跑一趟吗？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并没有这么说，李仙洲只是简单询问了一下缘由，韩练成也只是简单做了一下解释，便急忙转身进城了。

刚开始，因为急于与部队汇合，李仙洲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等到达了集合点，他才忽然想起来，韩练成不是说要去城东高地找那个团长吗？怎么反而又进城了？他急忙找来了参谋，询问各部是否全都就位，参谋告诉他，所有部队都已集结完毕了。紧接着他又问，某某某团是否到了。这个某某某团就是韩练成对他说的那个部队的番号，可参谋却告诉李仙洲，这个部队早在此前就撤销了，现在新编第46师的所有部队都在这了。李仙洲这下是真糊涂了，他实在想不出来，这位韩师长到底干什么去了。

眼看预定的出发时间快要到了，46师的师长却迟迟没有归队，李仙洲急忙派人去找，找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找到。不能再等了！李仙洲心一横，直接下达了开拔的命令，集团军开始齐头并进，向外突围。此后，李仙洲所部在向明水行进的途中，遭遇我军的攻击。数万大军被我军首尾相继，层层分割，最终全军覆没，包括李仙洲在内的十余位国民党高级将领皆成俘虏。被俘后，李仙洲来到了功德林。

经过教育改造，他认识到了自己曾经的错误，也知晓了自己当初究竟为什么会失败。不过，在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心结没有解开。“当初那个失踪了的韩练成到底去哪了？”1960年，在与周总理回忆莱芜战役时，李仙洲将这个问题说了出来，周总理虽然没有直说，但话里话外已经给了他答案。周总理告诉李仙洲：“韩练成同志就在北京，你们可以相见。”

既然是“同志”，那便说明韩练成也是共产党，如此说来，当年在莱芜城里的种种奇怪举动就解释得通了。李仙洲13年的心结，到此刻终于解开了。原来整日和自己呆在一起的新编第46师师长，竟然是共产党的卧底。他当初所做的一切，原来都是为了拖住集团军的脚步，好让解放军将他们包围。李仙洲晚年不禁感慨：这，也许就是国民党的气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