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地主踏春巡视田庄的一天

笑看人间事 4天前 阅读数 5 #推荐

春分那天一大早,丘家的大院里就亮起了灯火。祝小芝将最后一包草药塞进雕花提篮,回头望见丈夫正在廊下试穿新制的油靴。丘世裕褪去平日的绸缎长衫,换上了一身靛青棉布短打,倒像是寻常乡绅的模样。"少爷这身打扮,倒教佃户们认不出主家了!"丫鬟杏儿捧着铜盆打趣。"要的就是这个!"丘世裕蹬了蹬裹着熟牛皮的靴底,"今日要走三五十里地,先去桑树坡看春蚕,再绕道河滩地查看新辟的苎麻田。"他说着接过账房递来的账簿,羊皮封面上密密麻麻地记着各庄头报来的春耕情形。

卯时三刻,三辆马车碾着薄霜出了太皇河街。头车装着十二石糙米、十二匹粗布,车尾竹筐里码着盐块,这是预备着沿途赈济贫困佃户的。丘世裕夫妇乘的马车特意撤了锦缎帷幔,只留青布帘子半卷着,好教沿途的农人都能看见主家的车驾!车过河东庄时,丘世裕忽然叫停车队。晨雾里十几个佃户正弯腰在麦垄间补苗,褐黄的土地裂开蛛网似的细纹。"开春只落过两场毛毛雨。"庄头丘大有抹着汗迎上来,"西坡三十亩沙地怕是保不住收成了。"祝小芝已提着药箱下了车,几个农妇抱着啼哭的孩子围上来。去年冬天闹风寒,祝小芝叫济安堂配了柴胡汤发到各佃户家,救活了半个庄子,此刻人堆里立刻响起"少夫人菩萨"的呼声。丘世裕蹲在地头捏了把土,转头吩咐长随:"明日调水车来先浇西坡,再往县里递帖子,请陈县令开官仓借麦种。"日头爬过桑树梢时,车队拐进了庙东镇。青石板街两侧支着各色摊子,卖竹篾器的老周头颤颤巍巍地要来行礼,被丘世裕一把扶住:"您老这春筐编得越发精巧了,回头让庄上采买二百个,给佃户们装秧苗用。"临街的茶棚里飘出炸馓子的香气,祝小芝笑着让杏儿去买上五斤:"带给西跨院做茶点,记得多撒芝麻。"正午时丘家夫妇在镇东头的吴举人家用饭,八仙桌上却不见往日的水陆珍馐。吴家少奶奶亲自端来荠菜豆腐羹,悄声说县里催缴夏税的文书昨夜刚到。祝小芝搁下竹筷,从袖中摸出个锦囊:"这是城东米铺的兑票,能支三百石粮。咱们几家凑凑,莫让官府逼出逃荒的来。"下午时车队行至河堤,正撞见陈县令的蓝呢官轿陷在泥淖里。丘世裕招呼佃户们帮着推车,自己则陪着陈文启往堤坝裂口处走去。这两年伯温遗砚的陈掌柜高价收买太皇河堤下的青条石,导致多段河堤底部被挖塌陷。陈文启抓了把湿土细看了一会说:"这段河堤该用糯米灰浆重砌了!"丘世裕恭敬地答道:"等忙过春耕,我出三百两银子,劳烦县尊雇些工匠。"

太阳西垂时,丘家的马车停在了新建的苎麻田边。二十几个佃户正在暮色里烧荒,火光照亮着他们黧黑的面庞。丘世裕忽然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庄头:"拿去城里兑了钱,给每户添置两把镰刀。"夜风送来远处模糊的捣衣声,祝小芝将披风轻轻搭在丈夫的肩头,田垄尽头传来老农沙哑的民间小调,混着新翻泥土的腥气,在太皇河的春夜里散成满天星子。暮色渐浓时,车队在清水河畔停下。丘世裕扶着妻子下车,却见十几个汉子正在河滩上夯筑土坝。领头的中年人慌忙行礼,衣襟上还沾着未干的黄泥。"赵把总这是要做拦沙堰?"丘世裕捡起半截断木打量,"杉木芯子都蛀空了,如何经得起汛期?"工头搓着手嗫嚅:"县衙上拨的料钱...只够买这些陈年木料。"祝小芝忽然指向对岸:"相公且看,那片刺槐林不是现成的材料?"她转身对丫鬟杏儿吩咐:"去庄上取我的金累丝簪子,让钱掌柜兑五十两银子来买下这林子。"车队回到庙东镇时,米市前忽然传来哭骂声。丘世裕拨开人群,见粮铺伙计正揪着个老农的衣领:"陈老四!你去年赊的三斗麦种钱难不成还想要赖账?""且慢动手!"祝小芝按住伙计青筋暴起的手腕,"这位老伯的账记在丘家名下。"她解下腰间的缠枝莲纹玉佩,"烦请掌柜宽限半月,秋后按市价折成苎麻抵债如何?"人群里有个戴方巾的书生忽然高喊:"少夫人仁德!"四周顿时响起应和声,茶摊掌柜的趁机端来两份薄荷凉茶:"这是小老儿替乡亲们感谢少爷少夫人的!"在吴举人家的偏院里,祝小芝请来的郎中李济安正给个胎动不安的妇人施针。艾草的烟气缭绕间,那妇人忽然落泪:"少夫人不知,俺当家的在周财主家扛活,咳血三个月了都不给请大夫...""桂枝二钱,白芍三钱。"祝小芝接过李济安的药方塞进妇人的掌心,转头对丘世裕道:"明日让她的儿子来咱们铺子当学徒吧。"烛火将她的侧影投在窗纸上,宛如一尊慈悲的玉观音。篝火旁的老农敲响了枣木梆子,苍凉的《劝农歌》在夜色中荡开。丘世裕忽然起身抓过铁锹,跟着调子在水渠边培起一垄新土。佃户们先是惊愕,继而爆发出畅快的笑声。"东家这手'燕子抄水'的培土功夫,比俺们把式还地道哩!"张老伯的儿子大着胆子打趣。火星噼啪炸响,映着众人额角晶亮的汗珠,仿佛碎银洒在了春夜里。丘家的千亩农田又将迎来一季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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