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的厅长同学和一般的家长就是不同，对年轻人特别宽容，包括女儿在创业起步期间，从不过问关于女儿公司的事。对年轻人放心、放手，他认为这才是自己思想不落伍的地方。 小敏这阵子回家老耷拉着脑袋，她那个刚成立半年的设计公司，三个合伙人因为一个项目方案吵得快散伙了。 那天她摔了文件夹就往沙发上坐，眼眶红得像兔子，厅长同学正擦他那套紫砂茶具，眼皮都没抬。 “爸，要不这公司我不干了。”小敏把脸埋在抱枕里，声音闷闷的。 他把擦好的茶杯摆成一排，慢悠悠地说：“当年我在厅里管基建，底下两个工程师为了用哪种钢筋吵了三天，你猜最后怎么着？” 小敏没应声，他自顾自接下去：“我让他俩各领一队，一个用螺纹钢，一个用圆钢，三个月后看哪个沉降量小——实践出真知，不是靠嗓门。” 第二天小敏去公司，真就按他说的，把项目拆成三块，让三个合伙人各做各的，做完了大家一起评。 结果出来那天，小敏回家时脚步都轻快了，厅长同学正蹲在阳台摆弄他的三角梅，花盆边上放着个小喷壶。 “爸，成了！做插画的那个方案客户最喜欢，另外两个也接了小单子！” 他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土：“你看，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指出来的。” 我之前还跟他开玩笑：“你就真不管管？万一孩子走弯路呢？” 他当时正翻一本厚厚的《现代企业管理》，书页里夹着张泛黄的老照片，是他刚工作时跟团队的合影，背后用钢笔写着：“1985年，第一次带新人，让他们试错，比教他们怎么做更重要。” 上个月去他家，撞见他在书房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老张啊，帮我找本关于年轻人沟通技巧的书，对对，就是那种讲怎么跟95后打交道的……” 挂了电话，他看见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小敏公司新来几个实习生，我琢磨着，万一她用得上呢？” 原来他不是放手，是把手放在了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不是放心，是把心分成了好几瓣，一瓣牵挂着女儿的吃穿，一瓣惦记着公司的难处，还有一瓣，在偷偷学习怎么跟上年轻人的脚步。 有次小敏加班到深夜，回家发现餐桌上摆着碗热汤面，旁边压着张纸条：“汤里放了当归，别熬夜，你妈说你最近掉头发。” 纸条底下还压着张打印的文章，标题是《如何处理创业团队内部矛盾》，重点句子用红笔标了出来，有一句旁边画了个小箭头，指向“小敏参考？” 小敏后来跟我说：“我爸从来没说过‘爸帮你’，但每次我卡住的时候，他总能‘恰好’讲个他过去的故事，‘恰好’在桌上放本有用的书。” 你说这叫不管不问吗？ 我看啊，这才是最高明的管——不是牵着你的手走，是在你旁边照亮一小块路，告诉你前面有坑，但至于怎么绕过去，你自己选。 现在小敏公司接了个大项目，庆功宴上她端着酒杯敬厅长同学，眼圈有点红：“爸，谢谢你从来没逼我做什么。” 他摆摆手，喝了口酒，慢悠悠地说：“我年轻的时候，你爷爷也总说‘放手去闯’，后来我才懂，所谓放手，不是不管，是相信你能飞，并且在你飞得累的时候，愿意当你落脚的那根树枝。” 说到底，家长对孩子的宽容，从来都不是撒手不管；真正的放心，是知道孩子会摔跤，但相信她能自己站起来，而自己，永远是那个在她站起来时，递毛巾、拍灰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