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1年,71岁的左宗棠把17岁的章怡娶进门。 红烛摇曳的新房里,老人枯瘦的手指攥紧了腰间玉佩。 这枚随他收复新疆的和田玉,此刻硌得掌心生疼谁都知道,这是慈禧太后亲手递来的锁链。 章怡的红盖头在案头放着,金线绣的鸳鸯歪歪扭扭。 她垂着头站在桌边,青色宫装下摆沾着京城的雪沫。 三个月前她还是西安府尹家的小姐,如今却成了太后制衡权臣的棋子。 "左大人"三个字刚到嘴边,就被老人摆手打断"叫我左公吧。 "养心殿的明黄色懿旨还摆在正堂。 李莲英宣旨时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左宗棠现在还能听见"章氏温婉贤淑,着赐婚左宗棠,钦此。 "谁都清楚,伊犁条约刚签完,手握重兵的疆防派首领,必须用这种方式表忠心。 李鸿章上个月刚收了太后赏的戏班,曾国藩的小妾也是这么来的。 左宗棠摸了摸案头的《楚军营制》,纸页边角都磨卷了。 四十五年前入赘周家时,他也曾在这样的红烛下许诺,要让妻子周诒端过上安稳日子。 如今老太太走了三年,留下的家训还贴在书房"慎独"两个字,墨迹都快褪没了。 章怡突然跪了下去,青砖地发出闷响。 "奴婢知道左公难处,"她声音发颤,"只求留条活路。 "老人这才看清她耳后那块月牙形的胎记,像极了早夭的小女儿。 当年西征路上收到女儿夭折的家书,他在戈壁滩上哭了整宿,战袍都浸透了盐碱。 第二天早朝,左宗棠把奏折递了上去。 没提赐婚违制,只说"臣年事已高,恐误章氏青春"。 慈禧的朱批当天就下来"君臣之道,莫大于信。 "砚台里的墨汁突然溅在奏章上,晕开一个墨团,像极了新疆地图上的罗布泊。 三个月后,章怡的名字出现在左宗棠家书中。 "认作义女,待如己出"八个字写得遒劲有力。 陪嫁的嫁妆全改成了书箱,里面《女诫》换成了《海国图志》。 老人特意在信里嘱咐儿子"章氏读书时,你们要行晚辈礼。 "那枚和田玉佩后来传给了章怡的儿子。 1885年左宗棠去世时,这块玉已经被摩挲得温润通透。 送葬那天,章怡扶着灵柩走在长子后面,腰间玉佩撞击的声响,混着送葬队伍的唢呐声,在长沙城的石板路上传了很远。 如今湖南图书馆还藏着那封家书,泛黄的纸页上,"待如己出"四个字旁边,有几滴褐色的痕迹。 文物专家说那是水渍,但守馆的老人总说,那是当年红烛流下的蜡泪,在宣纸上凝了百年,还带着点和田玉的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