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心情真不是滋味。中午妹夫在微信上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说孩子确定考上了某大学，我作为舅舅真的很高兴！和妹夫聊了一会儿之后赶紧又给外甥女发了三条信息，一是恭祝她马上成为大学生了，二是告诉她，舅舅很高兴，三是通知书下了给她发个大红包表达舅舅舅妈的心意！现在是晚上9点38分了，没有一个字的回复！ 我正趴在厨房灶台上择菜，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擦着手摸起来，是微信到账提示——两千块，附言是"倩倩领取了你的红包"。 心猛地沉了一下。 这红包是中午发的。当时妹夫刚告诉我倩倩考上X大临床医学，我手忙脚乱从超市货架上抓了袋速冻饺子就往家跑，路上给倩倩转了钱，还追着发了三条消息："大闺女厉害啊！以后就是穿白大褂的人了""舅舅比中了彩票还高兴""这笔钱自己买点喜欢的，开学用得上"。 现在钱领了，消息还晾在那儿，跟三块没人捡的砖头似的。 "咋了？脸垮得跟没发面的馒头似的。"媳妇从背后拍我一下，"倩倩回信了？" 我把手机递过去，她划着屏幕啧了一声："这孩子，咋连个谢字都没有？" 正说着，妹夫的视频电话打过来了。屏幕里倩倩妈举着刚打印出来的录取通知书，倩倩站在旁边，低头刷着手机，嘴角挂着点不耐烦。 "哥，你看！热乎乎的通知书！"妹夫笑得眼角堆起褶子。 "好啊好啊！"我赶紧应着，眼睛瞟向倩倩，"倩倩呢？跟舅舅说句话啊。" 倩倩慢悠悠抬起头，对着屏幕咧了下嘴，声音轻飘飘的："舅舅好。"说完又低下头去，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戳着。 "中午给你发的消息看着了？"我尽量让语气轻快。 "嗯。"一个字，头都没抬。 她妈在旁边推了她一把："跟你舅舅说谢谢啊，人家特意给你发了红包。" "谢了舅舅。"还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眼睛始终没离开手机。 挂了电话，我心里堵得慌。媳妇把饺子下进锅："你记不记得她小时候，攥着你给的五块钱压岁钱，追着你喊'舅舅最好'，非得把她攒的糖给你塞兜里。" 怎么不记得。那年她五岁，在我家过年，我逗她："倩倩长大挣钱了给舅舅买啥？"她奶声奶气地说："买好多好多酒，还有能治你咳嗽的药。"现在酒还在酒柜里，她却连句正经话都懒得说。 晚上十点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点开倩倩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下午发的，九宫格全是和同学的合照，举着录取通知书在KTV里比耶，配文"上岸啦，感谢所有爱我的人"。底下评论区几十条祝福，她条条都回了，还跟人开玩笑说"终于可以摆脱我妈的唠叨了"。 我盯着那条动态看了半天，突然想起上周去她家，她正对着电脑填志愿。我凑过去说"临床医学好啊，稳定"，她头也没抬："舅舅你不懂，现在都想选人工智能。"她妈在旁边打圆场："孩子有自己的主意。" 当时没觉得啥，现在想来，我这舅舅早就成了她眼里"不懂事"的长辈。 第二天早上，手机终于响了，是倩倩发来的消息，就四个字："红包收到。" 我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半分钟，手指在屏幕上打了又删。想说"有空来家里吃饭"，又觉得多余；想问"是不是舅舅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又拉不下脸。最后只回了个"好好准备开学"。 媳妇端着豆浆过来，看我对着手机发呆："算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圈子。咱当长辈的，心意到了就行。" 理是这个理，可心里像被啥东西硌着。下午路过小区超市，老板娘正跟人说她上大学的儿子："昨天跟我视频，说了半小时学校的事，末了还问我腰好点没，这孩子没白养。" 我站在门口听着，突然想通了。不是图那声谢谢，是觉得看着长大的孩子，咋就突然生分了呢？就像手里攥着的风筝，线还在手里，风筝却早飞出了视线，连个回头都没有。 晚上给我妈打电话，说起这事。老太太叹了口气："人这辈子啊，就是看着小辈一个个走远。你小时候不也嫌我唠叨？等倩倩以后自己当了妈，就知道当长辈的心思了。" 挂了电话，我把倩倩的对话框设置成了"不打扰"。红包领了就好，心意到了就行，至于那声谢谢，或许晚点来，或许永远不来，都不重要了。 就像巷口那棵老槐树，春天该发芽发芽，秋天该落叶落叶，后辈们路过时或许会靠靠歇歇，但树从来不会指望谁回头说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