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某个清晨，张大千罕见地对女儿大发雷霆："为何非要我回去？你说国内发展日新月异，可遍地饥民、饿殍遍野，这也配叫进步？" 【消息源自：中国美术家协会《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家传记丛书》、台北故宫博物院《张大千海外创作研究》、四川内江张大千纪念馆馆藏档案】 1963年香港半岛酒店的咖啡厅里，张大千的胡子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他盯着眼前这个从大陆来的女儿，手里的咖啡杯晃得厉害。"你让我回去？现在？"他压低声音，手指在桌面上敲出闷响，"你知不知道老家饿死多少人？" 女儿攥着皱巴巴的手帕，眼圈通红："可弟弟他......" "别说了！"老人突然提高的嗓音引得邻座客人侧目。他猛地抓起桌上的宣纸包裹，墨汁从缝隙里渗出来，在米色桌布上洇开一朵黑花。这是他们父女二十年来第一次见面，却像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壕沟。 时间倒回四十年前，四川内江的张家大院里，21岁的张大千还叫张正权。那天他握着未婚妻谢舜华冰凉的手，看着肺结核把这个青梅竹马的姑娘一点点带走。"说好要带你去敦煌看壁画......"年轻人把脸埋进姑娘散开的发髻，泪水打湿了绣着并蒂莲的枕套。三个月后，他在松江禅定寺剃度，方丈赐他"大千"这个伴随一生的法号。 命运的转折总来得猝不及防。1947年成都画展上，48岁的张大千被展厅角落的啜泣声吸引。18岁的徐雯波站在《仕女图》前抹眼泪，她说画中人的神态像她刚过世的母亲。"小丫头懂画？"大师故意逗她。徐雯波指着画面右下角："您这里的皴法，跟石涛不一样。"这个回答让张大千的毛笔差点掉在地上。 两年后长江码头的离别像场默剧。1949年冬天，张大千攥着去香港的船票，原配曾正蓉抱着三岁的张心建站在岸边。江风把孩子的棉袄吹得鼓起来，像只随时会飞走的风筝。"等安顿好就接你们。"他这话说得自己都不信。徐雯波裹着貂皮围巾躲在船舱里，她不知道丈夫昨晚偷偷在儿子襁褓里塞了块和田玉印章。 在巴西的八德园，张大千用四川辣椒酱拌意大利面时，总会想起成都巷口的担担面。他教鹦鹉说四川话，在假山石上刻杜甫诗句，把南美洲的蓝蝴蝶养在苏州园林式的庭院里。某天清晨，徐雯波发现丈夫对着刚画好的《长江万里图》发呆，画角有滴未干的墨迹——那是老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作品上落泪。 1963年那个香港的下午最终以摔碎的咖啡杯收场。女儿临走时塞给他一封信，里面是张心建用毛笔写的"父亲"二字，笔画歪斜得像受伤的蚯蚓。七年后，当自杀的消息辗转传到加州，七十岁的张大千正在画荷。他突然把整张宣纸揉成团，对弟子说："荷叶的筋脉，要画出铁丝折断的力道。" 晚年定居台北摩耶精舍时，老人总爱盯着墙上的钟馗像出神。有次徐雯波听见他喃喃自语："驱鬼的神仙，怎么不驱驱心魔？"1983年春天，当最后一幅泼彩荷花在病榻前完成，84岁的老人突然抓住妻子手腕："那年要是带上心建......"话没说完，手指先松开了。 葬礼上来吊唁的人发现，灵堂正中的《庐山图》上，原本该有瀑布的地方，留着一片刺眼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