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一结束,租我房子的母女俩就退房了。昨天收拾房间时,我在床板缝隙里摸到个硬纸包
高考一结束,租我房子的母女俩就退房了。昨天收拾房间时,我在床板缝隙里摸到个硬纸包,打开一看,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两千块钱,还有张泛黄的便签,字迹娟秀:“李姐,这是这半年的水电费差额,之前总说下个月给,一直拖着,抱歉了。”
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那对母女租我的一居室快三年了,从女儿高二开始陪读。母亲在小区门口的超市打零工,每天凌晨四点就去卸货,傍晚接女儿放学时,手里总攥着个热馒头,是超市快过期打折买的。
第一次收房租时,母亲红着脸从布包里数钱,每张纸币都平展展的,像是在手心焐了很久。“李姐,能不能宽限三天?我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她指尖缠着胶布,是搬货时被箱子划破的。我摆摆手说不急,她却非要把女儿的奖学金证书押给我:“这是我闺女得的,我保证不欠你钱。”
那间十平米的小屋,被她们收拾得干干净净。墙上贴满女儿的错题本,用不同颜色的笔标着重点;窗台上摆着从菜市场捡的塑料瓶,种着小葱和薄荷,绿油油的能映出人影。有次我去修水管,看见书桌上放着半碗咸菜,旁边是女儿的牛奶——母亲总把好东西留给孩子,自己啃干面包。
去年冬天特别冷,我路过超市,见母亲站在冷柜前犹豫,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后来才知道,那天是女儿生日,她想给孩子买块最便宜的蛋糕,最后还是买了袋速冻饺子。“闺女说想吃我包的,其实我知道,她是怕我花钱。”她后来跟我说,眼里的光暗了暗。
高考前最后一个月,母亲每天给女儿炖排骨汤,自己却总说“在超市吃了工作餐”。有天深夜我起夜,看见她们厨房还亮着灯,母亲正对着镜子贴膏药,肩膀肿得老高——她白天搬货闪了腰,怕影响女儿,硬瞒着没说。
退房那天我不在家,母亲发微信说:“李姐,钥匙放门口脚垫下了,屋里收拾干净了,就是墙上的钉子没来得及补,对不起啊。”我回信息说没事,她却连发了三个道歉的表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现在握着这两千块钱,忽然想起上个月收房租时,母亲塞给我一篮子草莓:“超市老板送的,可甜了,你尝尝。”当时没在意,现在才明白,那是她能拿出的最体面的感谢。便签背面还有行小字:“我闺女说,等她考上大学,就来给您修水管,她学了点电工知识。”
我拿着钱去超市打听,老板说母亲已经带着女儿回老家了,临走前买了张去上海的火车票——女儿估分能上复旦。“她这三年没买过一件新衣服,工资全花在孩子身上了。”老板叹了口气,“昨天还说,等孩子开学,她就去上海打两份工,供孩子读研。”
回家路上,我把钱存进银行,备注写着“大学基金”。刚才给母亲发微信:“钱收到了,多的我替孩子存着,等她开学寄过去。告诉孩子,阿姨等着她来修水管呢。”
她很快回了个哭脸,说:“李姐,您是好人。我这辈子没本事,就盼着孩子能走出小地方,不遭我遭的罪。”我看着窗外的夕阳,忽然想起那间小屋窗台上的薄荷,哪怕长在塑料瓶里,也拼命往有光的地方钻。
其实我们都一样,在生活里跌跌撞撞,却总为心里的人憋着股劲。母亲用三年陪读,给女儿铺了条通往远方的路;而那个努力生长的女孩,终会带着母亲的期盼,把日子过成薄荷的模样——普通,却自有清香。
我给那间小屋换了新窗帘,米白色的,透光性好。或许明年还会有陪读的家庭来租,我想告诉他们:这里住过一对了不起的母女,她们用最朴素的坚持,把梦想种进了寻常日子里。这大概就是生活最美的样子:你为我弯腰前行,我为你抬头奔跑,再平凡的角落,也能长出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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