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六六鳞

编辑 | 六六鳞

1650年12月初九，39岁的多尔衮在古北口外喀喇城气绝身亡。临死前，这个权倾天下的"皇父摄政王"脑海里是否闪过两年前的那个场景？1648年三月，侄子豪格在狱中临死前盯着他，咬牙切齿地扔下四个字："多病无福！"当时多尔衮只觉得是败者的无能狂怒，谁能想到，短短两年后，这句诅咒竟然字字应验。

1643年八月初九夜，盛京皇宫传来噩耗。52岁的清太宗皇太极猝然离世，走得太突然，连继承人都没来得及指定。这下可炸了锅，皇位空悬，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按理说皇太极有十一个儿子，长子豪格最有资格继位，可满人不兴那套嫡长子继承制，兄终弟及也是传统。这一下，皇太极的十四弟多尔衮就有了机会。

说起来，豪格跟多尔衮还真是冤家路窄。豪格生于1609年，多尔衮生于1612年，叔侄俩就差三岁，豪格反而比多尔衮还大。两人年纪相仿，又都能征善战，平时一起领兵打仗，明里暗里较着劲。

豪格心里憋屈，皇太极的长子，跟个小三岁的叔叔平起平坐，面子上挂不住。多尔衮也不服气，论战功论才能，凭什么就该豪格当皇帝？两人早就看对方不顺眼了。

崇政殿里剑拔弩张，各方势力聚集在一起商议继承人。豪格优势明显得很，正蓝旗旗主，掌握着皇太极留下的两黄旗，镶蓝旗济尔哈朗也倾向于拥立豪格。礼亲王代善德高望重，直接表态："帝之长子，当承大统。"两黄旗大臣索尼、鳌拜等人更是持剑立誓："先帝有皇子在，必立其一，他非所知也！"意思很明白，皇太极的儿子才有资格继位，别人想都别想。

多尔衮这边势单力薄，只有正白旗和镶白旗，实力明显不如豪格。可多尔衮脑子活，政治手腕高明得多。崇政殿上僵持不下，谁也不肯退让。关键时刻，豪格犯了个致命错误。有大臣提出拥戴豪格继位，豪格竟然来了句："福少德薄。"这一谦让，把支持者都看傻了。多尔衮抓住机会，顺水推舟提议立皇太极第九子福临，这孩子才六岁，好拿捏。

结果就这么定了。福临继位，是为顺治帝，多尔衮跟济尔哈朗一起当摄政王。豪格错失良机，心里那个窝火就别提了。事后多铎告诉豪格实话："和硕郑亲王初议立尔为君，王性柔，力不胜众，议遂寝。"意思是本来大家想让你当皇帝，可你性格太软，关键时刻掉链子，机会就这么没了。

豪格越想越气，本该到手的皇位拱手让人，多尔衮还成了摄政王大权在握。憋了一肚子火，豪格开始私下抱怨。有一次喝多了，跟亲信发牢骚："多尔衮是个有病的人，哪有什么福气？能活多久还说不定呢！"这话传出去可不得了，豪格是在诅咒多尔衮。原话是"非有福人，乃有疾人也，其寿几何而能终其事乎"，翻译过来就是"多病无福"四个字。豪格说这话的时候肯定没想到，两年后这话会字字应验。

豪格的这些话全被多尔衮知道了。原来豪格的铁杆亲信何洛会是个墙头草，转头就把豪格的抱怨全告诉了多尔衮。多尔衮没有立刻发作，养着豪格，等着收拾的机会。1644年四月，清军即将入关的前夕，何洛会站出来告发豪格"图谋不轨"。这帽子可够大的，谋反大罪。

多尔衮顺势发难，以"言语中伤摄政王"的罪名，直接削去豪格的王爵，废为庶人。豪格的支持者俄莫克图、扬善、伊成格、罗硕等人全被处死，罪名是"附王为乱"。眼看着豪格也要被杀，六岁的小皇帝福临出面了。顺治哭得稀里哗啦，不吃不喝，苦苦哀求多尔衮饶豪格一命。多尔衮也不想做得太绝，就把豪格幽禁起来，罚银五千两，夺七牛录所属人口。

这一关就是两年多。1646年正月，多尔衮突然起用豪格，任命为靖远大将军，统兵西征四川，对付张献忠的大西政权。豪格以为自己翻身了，带着队伍就出发了。西征打得很顺利，豪格从陕西打到四川，1646年十一月，在西充凤凰山一箭射死了张献忠。平定四川后，豪格意气风发地班师回京，以为这次立了大功，多尔衮再也挑不出毛病了。

1648年二月，豪格率军回到北京。迎接的场面冷清得出奇，既没有郊迎，也没有庆功宴，只是在太和殿简单宴劳了一下。跟之前多铎平定江南时的热闹场面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豪格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不对劲。果不其然，回京不到一个月，灾难就来了。

三月初四，多尔衮发难了。罪名找得冠冕堂皇：包庇部属、隐瞒正蓝旗参领希尔艮冒功、提拔罪臣扬善的弟弟吉赛为护军统领。这些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放在别人身上顶多罚点银子，可放在豪格身上就是死罪。多尔衮召集诸王贝勒大臣开会，判决豪格"应拟死"。这次小皇帝再怎么哭都没用了，豪格被打入大牢。

狱中的豪格万念俱灰。曾经不可一世的肃亲王，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如今落得如此下场。有一次，豪格对人说："要么放了我，不放就别怪我。我要把儿子们全用石头砸死，大家一起完！"这话透着绝望和疯狂。幽禁一个月后，1648年三月，豪格在狱中死亡，年仅40岁。《八旗通志豪格传》只简单记载："为睿王多尔衮构陷，薨。"具体怎么死的，史书没写清楚。有人说是自杀，有人说是被人用特殊手段杀死，死后检查不出任何致命伤。

豪格死前，盯着狱外的多尔衮，咬牙切齿地说出四个字："多病无福！"这是当初诅咒多尔衮的话，如今临死再说一遍，像是最后的诅咒。多尔衮只当是败者的无能狂怒，不以为意。

豪格死后不到两年，多尔衮就把豪格的正妃博尔济吉特氏纳入王府，据为己有。这位正妃是蒙古科尔沁部索诺布台吉的女儿，孝庄太后的侄女。名义上多尔衮是豪格的叔叔，娶侄媳妇实在说不过去。皇太极生前下令革除满洲陋习，不准杂婚乱婚，多尔衮公然违背，可见权势熏天到什么程度。

豪格死后，再也没人能制衡多尔衮了。多尔衮的权力一路飙升，从"摄政王"到"叔父摄政王"，再到"皇叔父摄政王"，1650年干脆自称"皇父摄政王"。连皇帝都得叫他"皇父"，这权势大到什么程度？多尔衮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甚至准备好了称帝用的八补黄袍、大东珠、素珠、黑狐褂。眼看着顺治就要到亲政的年纪，多尔衮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登基称帝水到渠成。

可豪格那句"多病无福"开始应验了。《清世祖实录》记载，多尔衮"机务日繁，疲于裁应，头昏目胀，体中时复不快"。日夜操劳政务，多尔衮的身体早就透支了。无日无夜的劳累，造成身体的反噬。多尔衮心里清楚自己身体不好，可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权力，只能硬撑着。

为了证明自己还年轻力壮，多尔衮开始纵欲。霸占豪格的寡妻只是开始，听说朝鲜公主美貌温柔，立马派人送信到朝鲜求婚。朝鲜王的女儿才两岁，只好从旁系过继一个13岁女子封为公主，配上十几名侍女匆匆送到喀喇城。多尔衮得知公主到了，马上以打猎为名带着诸王大臣北上，日夜兼程赶路，把那帮疏于锻炼的王公大臣累得够呛。

1650年顺治七年十一月，多尔衮又到古北口外打猎。这次打猎成了多尔衮的催命符。打猎当天碰到一只老虎，多尔衮准备亲自射杀这头"万兽之王"。谁知道连发三箭都没射中，还感觉体力不支。当年南征北战的多尔衮，连头老虎都对付不了，可见身体虚弱到什么程度。这场狩猎只能停止，十二月初六多尔衮病重卧床，初九就气绝身亡了，年仅39岁。

从豪格1648年三月死在狱中，到多尔衮1650年十二月暴毙，刚好两年多。豪格临死前的诅咒"多病无福"，全都应验了。多尔衮确实一身是病，又没有福气活到称帝那天。39岁正值壮年，说死就死，跟当年皇太极的暴毙如出一辙。

多尔衮的灵车到达京城时，顺治身穿丧服亲自出城迎接，为多尔衮敬上最后一杯酒。顺治还传令以皇帝之规格厚葬多尔衮，追尊为"义皇帝"。这份殊荣，对多尔衮来说算是善终了。可仅仅两个月后，顺治就翻脸了。

1651年正月，正白旗大臣苏克萨哈等人站出来告发多尔衮谋逆。说多尔衮生前准备了称帝的服饰，侍女吴尔库尼在殡葬前偷偷放进棺材。还说多尔衮僭越使用明黄龙袍，跟皇帝平起平坐

顺治立马下令追夺多尔衮的封典，撤出太庙，削爵，籍没家产。还不解气，把多尔衮的棺材挖出来，鞭尸示众。一代权臣，死后连全尸都保不住。

直到乾隆四十三年，乾隆皇帝才为多尔衮平反昭雪。乾隆说得明白："睿亲王多尔衮当开国时，首先统众入关，扫荡贼氛，定国开基，厥功最著。若果有谋逆之心，何不乘兵权在握时为之？"意思是多尔衮要真想谋反，当年掌握兵权的时候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死后被人诬陷？可惜这份公道来得太迟，多尔衮早已化为尘土。

从皇位之争到叔侄反目，从构陷幽禁到霸占侄媳，多尔衮以为自己完胜。可豪格那句"多病无福"的诅咒，像一个魔咒笼罩着多尔衮的后半生。多尔衮身体确实一天不如一天，连头老虎都射不中。福气也确实没有，眼看就要登基称帝，却死在了打猎的路上。

更没福气的是，死后还被鞭尸，成了千古笑柄。豪格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不会笑出声来。历史就是这么吊诡，你以为赢了，其实谁也没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