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懵懂着喜欢上一个男生。

替他写情书，帮他写作业，

把他当做生命里唯一的光。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

当初霸凌我的始作俑者，竟是他。

1

「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怎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妈的害老子脸都丢光了！」

魏迟恨不得将手机戳到我眼睛里。

我害怕得缩了缩脑袋，瞥了一眼。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张照片。

那是一封手写情书，落款正是他的名字。

从开头到结尾，我不用看都知道写的是什么内容。

因为这封情书，是我模仿着他的笔迹写出来的。

昨天从实验室出来后，他堵住我回宿舍的路。

「你帮我写一封情书给你们班沈妍。

大概就是问她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其他的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自由发挥。」

因为他这句话，我晚上回宿舍弄完课题作业，又绞尽脑汁想了整整三个小时，才把一封情书写了出来。

今天又特意起了个大早，连早饭都没有来得及吃，赶在班里没人的时候，将情书塞进了沈妍专属的课桌里。

可是谁能想到，现在这封情书在同学间里传开了。

枯燥乏味的大学生活里，随意的一些小动静，都能激起不小的浪花。

「天下之大，大不过魏迟缺的那块心眼。

人家沈妍这么大一个大学霸，能看得上他这个次次吊车尾的才怪！」

「我还以为他多牛呢，不也得跑去给人家女生巴巴地写情书。」

嘲讽他的多是男生。

因为他长得好看，想追他的女生能排成一条长龙。

虽然那些女生他都不放在眼里，但是却也因此在男生中竖了不少敌。

魏迟的性子向来高傲，这些话对他来说，是一件奇耻大辱。

而造成这件事情的我，只能喏喏地解释。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闭嘴吧！

都是你这扫把星。

当初我就不应该带你玩。

让你自己一个人发烂发臭算了！」

他的怒气挂在脸上，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后，便扭头就走了。

而我依旧愣怔在原地，脑海里如同空谷般回荡着三个字。

『扫把星』。

2

他们说，爸爸妈妈是被我害死的。

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吃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有时候爸爸下班回家，就会像变魔术一样，从背后给我变出来一串。

一串冰糖葫芦一般有七颗。

爸爸妈妈奶奶各一颗，我自己还能吃四颗。

后来有一次我发着高烧，迷迷糊糊中死活不肯乖乖吃药。

最后妈妈想了个办法，「爸爸妈妈出去给你糖葫芦，你吃了药就能奖励你吃糖葫芦怎么样？」

那一晚，我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我的糖葫芦。

我也再也没有见到过我的爸爸妈妈。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一晚他们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那串糖葫芦也被车轮碾压成粉碎。

后来，巷子里的小孩子们一次次把我按在地上，用脚踩在我的脑袋上。

「我爸爸妈妈说她是扫把星，我们一起打死她！」

「对，我们要为民除害！

打死她了我们就是英雄！」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我的背上，疼得我几乎喘不上气。

我趴在地上，扯着嗓门哭喊着，「我不是扫把星！」

而换来的，却是更加猛烈的拳头。

小孩子们都还小，没有善恶，没有对错。

他只管自己的喜好，只想自己开心。

就像他们为了让自己变成英雄，便能将同样还是小孩的我踩在脚底。

最后一次，他们一个个被喊回家吃饭，只剩我一个人趴在地上时，

魏迟出现了。

他是我们巷子里的孩子王。

因为他打架最厉害，所以其他小孩子都听他的。

他伸手捡起我掉落在地上的零花钱。

「以后我可以带你玩，也能保护你，但是你得听我的。」

那个时候已经很久没有人愿意跟我玩了。

因此我毫不犹豫地就点了点头。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把他当做生命里的光。

哪怕他后来让我做双份的作业，把我的零花钱抢去上网，以整蛊我当乐子。

我也愿意当他的朋友，或许用跟班更贴切。

只要有人不欺负我就好。

3

魏迟因为那些嘲讽他的言论，更加坚定了追沈妍的决心。

「我就要把沈妍拿下，让那些狗崽种们看看，老子有多牛！」

「到时候兄弟们不也都得羡慕死我？」

他口中的兄弟们，就是巷子里当初欺负我的那批人。

我因为之前的事情，至今都不愿意跟他们多接触。

说着，他瞅了我一眼，「想不想将功赎罪？」

于是，我每天去上早八的时候，开始带两份早饭。

一份给沈妍，一份给自己。

给沈妍的那份上面，还贴了一个魏迟笔迹的小纸条。

上面每天换一句土味情话。

我的零花钱，都是奶奶从为数不多的养老金里面挤出来的。

它仅仅只能维持我自己一个月的早饭，再多了，就没有了。

所以渐渐地，我开始省下自己的早饭钱，去给沈妍买。

往往快下课的时候，我的肚子就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室友听到了，用更加嫌弃的目光看向我。

渐渐的，我的胃开始不舒服。

痛得我不得不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儿。

辅导员却怀疑我是想睡觉，不止一次地提醒我，再这样就要扣除学分。

我不得已去找魏迟，「我每天给沈妍带的早饭，她都没有吃。」

不仅没有吃，甚至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我每次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都会心疼得望向那个垃圾桶。

魏迟白了我一眼，「人家是校花嘛，肯定不会这么随意就吃的。

你，不对，是我，我要用持之以恒去打动她。」

我想了又想，最后鼓起勇气，「可是我身上的钱不够了，以后可不可以不给她带早饭了，换一个别的方法？」

可是他却立马急眼了，「我这个月都没问你拿钱，你怎么会不够？

你少吃一顿饭会死啊？

反正已经这么瘦了，再瘦一点又能怎么样啊？

我已经跟兄弟们夸下海口了，你别给我掉链子！」

就在这时，一声轻嗤声从拐角出现。

只见沈妍一脸轻蔑地瞥着魏迟，最后将视线落到我身上。

「早饭是你帮他送的，那么当初的情书也是你帮他写的？」

我偷偷瞧了一眼魏迟，涨红了脸，不敢说话。

「唐圆圆，他这么对你，你还像条狗一样跟着他，不掉价吗？」

4

掉价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只知道，我好像有点喜欢他。

但我从来不敢表露出来。

因为我知道，魏迟根本不会喜欢我的。

如果喜欢我，不会是这个态度。

这一天我发着高烧，试验做到一半，就坚持不住跟辅导员请假回家。

当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听着屋里的挂钟声，我不由暗自期待。

期待魏迟能发现我身体不舒服，只要来关心我两句就好。

他真的来找我了。

但是只是把小组作业的一大叠文件丢进来。

我望了一眼，除了我的，还有其他四个小组的实验要做。

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放下句话就扭头想走。

「老子走这么远来找你，别不识好歹，做完了把我们几个名字加上，凑学分。」

他不知道，我以前光是做他一个人的实验，就要到凌晨。

每天上早八，我都掐着自己的大腿，才能保证自己不睡着。

今天一下丢进来好几份，何况我还发着烧。

沈妍的话浮上我的脑海。

我不禁在想，这么久以来，我是不是真的太掉价了？

之前，我被整个小巷子的人孤立欺负的时候，他将我从中拉出。

后来上了学，同学们不知道为什么，总还是不愿意和我说话。

所以慢慢的，我的世界里渐渐只有魏迟。

可是他常常警告我，不许离他太近，嫌弃我长得丑怕别人误会。

他也会在生气的时候，拿口香糖黏在我的头顶，看我出糗的样子来解气。

哪怕他生的气，从来不是因为我。

可我还是每次都不会生气，只在心里企求着他千万不要丢下我。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掉不掉价。

想着，不由从床上爬起来，冲他的背影喊道，「我不会帮你。」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说不。

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拒绝，回头望着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重复道，「我生病了，今天的实验你们自己做。」

说完，我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后我都不会帮你做实验写报告了。」

他的眸子逐渐变深，「你他妈翅膀是不是硬了？」

「沈妍的事情老子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别不识好歹！」

我没有理他，而是倔强地将桌上的文件递出去。

他对我看了又看，最后用力将那些纸抽了回去。

「你别后悔！」

5

第二天清晨，天空还泛着鱼肚白。

我叼了根油条，刚走出家门，就被魏迟拦了下来。

我心里有点隐隐的开心。

他从来没有等过我一起上学，难道是因为我生病了所以不放心我吗？

他向我伸出手，语气冷硬，「书包给我。」

我红着脸刚想拒绝，可是他下一秒就把我的书包抢了过去。

身体因为他的力道，也被顺带拽了个踉跄，差点就扑倒在地上。

开心顿时被惊慌所取代，我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你要干什么！」

他埋头在书包里找了半天，终于将我的实验报告翻了出来。

洗得泛白的书包，被他随意得丢在肮脏泛着油渍的地面。

我连忙扑过去将它捡起来，紧紧抱在怀里，检查有没有沾染上污渍。

还好没有弄脏，这是奶奶昨天刚帮我洗干净晒干的。

他冷笑着瞧着这一切，在我有片刻放心的时候，又将我的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

「让你昨天不帮我，害得我们开黑都没有心情，连输了好几把！」

说着，两手一撕，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实验报告顷刻间变成一堆碎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