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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七命巨案,红色福尔摩斯与毛人凤的较量!一封短信成破案关键

1950年1月,广州刚刚解放三个月,市内的“大舒闲旅馆”便发生了一起震惊世人的七命巨案。1月2日上午,“大舒闲旅馆”的茶

1950年1月,广州刚刚解放三个月,市内的“大舒闲旅馆”便发生了一起震惊世人的七命巨案。

1月2日上午,“大舒闲旅馆”的茶役阿升在打扫二楼走廊时,发现203号客房的房门虚掩着,他以为是客人疏忽忘记关了,便走过想把房门关上。关房门的时候,阿升的目光沿着门缝朝屋里扫了一眼,这一扫不要紧,客房里的一幕让他大惊失色,只见客房里的两个客人,双双躺倒在地板上,没有一点气息,看上去像是已经僵死很久了。

阿升惊叫之余,在二楼走廊连连后退,旅馆里的另一茶役和账房胡先生听到阿升尖叫,奔上楼来。账房胡先生粗通岐黄,见过些小世面,由他领头,三人小心翼翼地进入客房,胡先生只看一眼那倒地二人的脸色,便断定人已经断气多时了。

意识到旅馆出了命案,胡先生带着两名茶役马上退出房间,关闭房门,然后让两名茶役在门口把守,不准已被惊起的其他旅客靠近,以保护现场。他自己则一边打电话向公安局报案,一边派人去通知在附近茶楼吃早茶的老板黄胜观。

“大舒闲旅馆”在广州市内是一家声誉不错的老牌旅馆,传到黄胜观手里已经是第六代,此前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故,甚至旅客连铜板也不曾遗失一枚,现在突然发生了一屋两死的命案,黄胜观拉着账房胡先生的手,不断哀叹,我这百年旅馆怕是毁了,发生这样的凶事,往后谁还会来住店。

在黄老板的哀叹声中,广州公安赶到了案发现场。

两名侦查员进入命案现场后,发现死者身上并无伤痕,屋里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觉得死因非常蹊跷,于是喊来账房胡先生问,这两人是什么时候住进店里的?胡先生查了下旅馆登记簿,神色不安地回话说,203客房是昨天下午5点多由一个自称是来自韶关的客人丁祖煌订下的,他不光订下这一间,隔壁的201、205还有204号客房,都是这个客人在下午5点多订下的。

侦查员问,这几间客房里住着人吗?

胡先生说,住着人。

侦查员问,都做了入住登记了吗?

胡先生说,我们旅馆一向规规矩矩,凡是住店都要做入住登记。

两个侦查员听着,这时候他们注意到这几间客房的门都紧闭着,于是问道,这几间客房现在有人吗?

听侦查员这么一问,胡先生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出了这么大的事,又是尖叫,又是围观,这几间客房怎么一点动静没有,都是死寂死寂的,想到这里,他吩咐茶役赶紧去这几间客房敲门。

敲门,无人应。

只好叫茶役开门。

当这几间客房的房门被打开后,包括公安侦查员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住在这几间客房的客人竟然全都死了,四个房间一共死了七人,死状一致。

经查阅“大舒闲旅馆”的旅客入住登记簿,侦查员当场掌握了七名死者的姓名、身份、住址等信息——

夏瑞林 旺鑫机器厂经理 住广州市珠江大桥畔太阳公寓2楼

丁祖煌 药材承运商 住韶关向明路大坡巷31号

赵世毅 汽车司机 住江门北门街91号

沈然 运记木材行老板 住广州市正义路18号

金大进 水手 住广州黄花岗水星村87号

刘起升 厨师 住广州市金大仙庙后侧小巷102号

薛天宝 工人 住广州中山路278号

眼见一家旅馆出了七命巨案,在现场的侦查员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匆匆商量后宣布,立刻封锁旅馆,所有人一律就地留置,等候调查。与此同时,接警分局立即报告广州市公安局。广州市公安局接到报告后,随即急报广东省公安厅。

当时,广东省公安厅厅长兼广州市公安局第一任局长是我党情报战线上的传奇人物布鲁(陈泊)。1942年,布鲁一手破获国民党军统“汉中训练班”大案,抓获潜伏在陕甘宁边区的汉中训班特务51人,查获150条特务线索,其中就包括军统特务密谋暗杀毛主席的重大线索。“汉中训练班”大案的破获,在陕甘宁边区曾引起巨大轰动,毛主席为此十分振奋,称赞布鲁是延安的“红色福尔摩斯”。

即便如布鲁这样的传奇人物,得知广州旅馆发生七命巨案,也是震惊不已,所以得到消息,他马上向广东省委书记叶剑英作了电话报告。叶剑英当即指示:严查该案,尽快侦破,限期十天完成任务。

布鲁不敢怠慢,向叶剑英汇报完,随即赶往“大舒闲旅馆”现场指挥勘查,然后亲点精兵强将组成“元旦命案专案侦查组”。专案组一共有六名成员,组长由从延安时期就跟随布鲁的老部下周微焰担任,副组长曹云宽是广东本地人,解放前在港澳地区专搞情报工作。

专案组的现场办公点,设在了案发地“大舒闲旅馆”的三楼,布鲁指示专案组——第一、旅馆在环境上具有特殊性,人多眼杂,现场勘查除了现场线索、物证提取,更重要的是,要围绕旅馆内外做深入的走访调查,争取找到关键的目击证人;第二、尸检完成,立即召开案情分析会,明确侦查思路。

1月2日晚上,专案组召开案情分析会,专案组副组长曹云宽首先介绍了整体案情——

通过尸检,法医认为七名死者均死于一种能够快速致死的特殊化学毒物;在入住登记名为夏瑞林的客房里发现七个有残茶的茶杯,通过化验七个茶杯中的残茶,发现均含有上述特殊化学毒物;因此可以判断,这是一起投毒谋杀案,七名死者集体中毒,几乎在同一时间毒发身亡。

通过走访调查,有一些情况特别值得注意,这七名死者所住的四间客房,是死者之一丁祖煌统一订的,晚上7点左右,另外六人陆陆续续来到旅馆,住进四间客房,其中夏瑞林独住一间,来的最晚,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艳丽女人。8点左右,七男一女聚到夏瑞林的房间里,像是一边议事,一边等人。

晚上9点左右,另有两个男子来到“大舒闲旅馆”,其中一个理着大背头,一个戴着礼帽,二人上二楼进入夏瑞林的房间后,时间不长,那个戴礼帽的男子先行离开,紧接着大背头和那个艳丽的女人也走了。又过了一会儿,有个电话打到旅馆账房间,听声音像是先前走掉的那个艳丽女人,让唤夏瑞林接听电话。夏瑞林接听电话,回到楼上后,另外六人便各自回房,此后再没有动静,直到案发。

曹云宽介绍完案情,专案组组长周微焰接着谈了自己的看法——

从旅客入住登记簿上留下的信息看,这七个人的职业有老板,有经理,有厨子,有司机,还有工人、水手,而且我在现场问了,这七个人看上去老板不像老板,厨子不像厨子,水手不像水手,相反身上都有浓重的社会习气,江湖味道,这不免让人起疑,他们的登记身份是否有假?我认为,这七个人的登记信息可能全是假的,老板、经理、厨子、司机、工人、水手,坐一桌,聚一屋,这不符合常理,除非他们的身份有假,去掉谎称他们是一类人。旅馆多名茶役都在说,这七个人像混社会的,混社会的抛头露面用假身份,这是地下帮会典型的特点。

从尸检结果看,这七人是被毒死的,而且中的是化学剧毒。化学剧毒,一般人不可能掌握,我怀疑这里面有国民党潜伏特务的影子,投毒杀人,这是国民党特务最常用、也最擅长的杀人手段。至于这个影子,是个人,还是组织,目前还不好判断。

昨晚9点出现在“大舒闲旅馆”的那两个男子,应该就是投毒者,他们完成投毒之后,第一时间就撤离了现场。

现场还有一个疑点,那个艳丽女人,先跟姓夏的死者来到旅馆,9点又跟大背头撤离了现场,撤离现场后又给姓夏的打过电话,她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很显然是为了把中毒的七个人拆散,确保七个人毒发身亡,延迟被发现的时间。综合这些情况,这个女人应该跟那两个男子是一伙子,她先跟姓夏的死者来到宾馆,我认为这个女人扮演了勾魂的角色,这其中也有国民党潜伏特务的影子,好用美人计。

但是,即便下这样的结论,我认为这个案子还是非常的扑朔迷离,很难找到侦查的突破口。

这两伙人,到底有怎样的瓜葛、矛盾?一伙为什么要毒杀另一伙?是为了利益,还是为了安全?这些都有待搞清楚。

就案情而言,现在我们掌握的唯一线索就是这七个死者留在旅客入住登记簿上的信息,如果这些信息全是假的,这唯一的线索就等于中断了,我们该怎么办?大海捞针去寻找那两男一女三个投毒者,根本无从下手。

布鲁听了周微焰的发言,首先对他的推断表示了高度认可,接着这位“红色福尔摩斯”谈了他的看法。

布鲁说,我们搞侦查工作,所有的推断必须经过调查验证,针对这七个死者,专案组首要的工作就是根据登记材料做实地调查,如果登记材料确实是假的,那就对这七个死者进行拍照,登报让全社会辨认。如果这七个死者属于某个地下组织,他们不可能是小喽啰,不管哪个地下组织,同时死七个重要人物,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内部肯定有震动,局面被打破了,甚至可能发生利益争斗,这些都是侦查的切入点,只要把手里灰色的线人全部发动起来,肯定能挖出线索来。

至于投毒人,不能把注意力都放在旅馆内部,他们怎么来的,如何走的?我的意见是走出旅馆,扩大调查范围,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目击证人,比如说,他们是坐车来的,还是开车来的,旅馆周围是否有人看见。

案情分析会结束后,根据布鲁的指示,专案组组长周微焰,立即着手调查七个死者的情况。按照他们留在旅馆登记簿上的信息,家住广州的那五个人由侦查员登门调查,韶关的丁祖煌和江门的赵世毅,则由专案组去电韶关和江门公安局,请求协查。

调查的结果与周微焰判断的一样。

家住广州的那五个人所登记的信息全是假的,有的根本没有门牌号,有的虽有门牌号但却无此人。韶关和江门公安反馈回来的消息也一样,均是查无此人。

基本可以确定这七个人来自某个地下组织后,周微焰一边向布鲁打报告,请拨登报认尸的费用,一边组织侦查力量,深入街头巷尾,唤醒各自手里掌握的灰色线人。

这个案子,叶剑英限时十天破案,登记信息证实为假之后,专案组里每个人都是争分夺秒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重大线索突然出现了。

开完案情分析会的第二天晚上,布鲁驱车从省厅来到市局,进门的时候,门卫交给他一封信,说是个陌生男子半小时前骑车送来的,这人神秘兮兮的,没有下车,扔下信件说了声“请交给你们局长”,就匆匆离开了。

布鲁拆开信一看,只见信上写着:“中山大戏院失窃手枪,藏在东兴车行楼上卧室写字台的抽屉里。”

直觉告诉布鲁,匿名信上的内容可能是真的,于是立即带上警卫员,化装扑向了东兴车行。

到了东兴车行,布鲁拐弯抹角地跟车行修车师傅聊天,得知二楼卧室里住着的是老板的朋友,诨号叫“小拐”,终日游手好闲,没有正当职业,但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得知这个情况,布鲁向警卫员使了一个眼色。警卫员悄悄摸上楼去,发现“小拐”还在睡觉,便小心捅开房门,潜了进去,拉开写字台抽屉一看,里面果然躺着广州公安已找了整整六天的那支手枪。

警卫员拿到那支手枪之后,直接就把睡熟中的“小拐”给拷住了。

“小拐”被带回局里,布鲁亲自讯问,这支枪,是哪来的?

“小拐”说,一周之前,有位军队首长到戏院看戏,我的一个手下见警卫员看戏过于专注,没什么警惕性,便掏了他腰里的枪。

布鲁问,部队首长的枪都敢偷,你想过严重后果吗?

“小拐”说,手下纯粹是因为手痒,闹着玩的,觉得掏首长的枪,显能耐,在弟兄面前有吹嘘的资本。

说到这里,“小拐”突然意识到什么,既困惑又好奇地问,你们公安是怎么知道这支枪在我这里的?

布鲁策略性地向“小拐”提及了那封匿名举报信。

“小拐”知道有人卖他,当场破口大骂,沈隆盛不是个东西,卖我的人肯定是他。

布鲁问,沈隆盛是什么人?

“小拐”恶狠狠地“哼”了一声,然后说,既然你姓沈的不义,那就休怪我拐爷不仁了,公安同志,我要检举揭发姓沈的。

原来,“小拐”和沈隆盛都是广州扒窃党中颇有些名气的扒手,两人位居广州扒窃党老大蒋必烈之下一个分支的老二、老三的位置,论江湖地位相当于“区级干部”,而他们这一分支的老大,则是蒋必烈的结拜弟兄。

沈隆盛匿名举报“小拐”,继而引发两人之间的狗咬狗,一切皆因为争权夺利。元旦晚上,他们的老大与蒋必烈突然殒命于“大舒闲旅馆”。次日上午,沈隆盛和“小拐”得知这一噩耗,不约而同地动了接替分支老大的念头。沈隆盛先发制人,知道“小拐”手下前几日在戏院掏了部队首长一支手枪,于是写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企图借刀杀人,以广州公安之手除掉“小拐”这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小拐”被一刀捅醒之后,索性反咬,于是乎他不仅把沈隆盛供了出来,而且把广州扒窃党的内幕也抖搂了个干干净净。

布鲁非常敏锐,听“小拐”说广州扒窃党老大和分支头头死在了“大舒闲旅馆”,他立刻就明白了那七个死者的真实身份,于是马上给专案组组长周微焰打电话,要他带上七个死者的照片,赶回市局审讯室,让“小拐”和沈隆盛辨认。

周微焰赶回市局,见到布鲁,兴奋地说,局长,还是你看的准,老大死了必有内讧,这线索来的太及时了。

布鲁说,下面就看你顺藤摸瓜的本事了。

经“小拐”辨认,那七个死者分别是广州扒窃党老大蒋必烈和他的六个结拜弟兄,这六个结拜弟兄全都是广州扒窃党分支的老大;“小拐”辨认完,周微焰又让沈隆盛辨认,沈的供词与“小拐”完全相同,说明他们彼此没有说谎,那七个死者的身份因此铁板钉钉。

在审讯室,周微焰问“小拐”,蒋必烈这伙人去“大舒闲旅馆”,为的什么事?你知道多少?

“小拐”说,这是老大的事,不知道。

周微焰问,蒋必烈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小拐”说,我们老大,江湖人称“小神手”,道行为人没的说,就是有些好色,据我了解,他经常去他妹夫鲍定力的舞厅跳舞。

听说蒋必烈好色,周微焰马上想到了案发当天出现在“大舒闲旅馆”的那个神秘的艳丽女人,这女人会不会是舞女呢?想到这里,周微焰带领曹云宽和侦查员小林,随即赶往“小拐”提及的舞厅,找到了蒋必烈的妹夫鲍定力。

周微焰问鲍定力,最后一次见蒋必烈,是在什么时候?

鲍定力说,元旦那天傍晚。

听到这个答案,周微焰心头一惊,重复问道,元旦那天傍晚?

鲍定力说,元旦那天傍晚,蒋必烈来舞厅消遣,但却没有跳舞,而是打电话向饭馆叫了几个菜让我陪他喝酒。我知道他喜欢漂亮女人,总来舞厅尝鲜,喝酒聊天的时候,我跟他讲舞厅刚来一个姓罗的舞女,妖艳风骚的很,要不要叫过来?蒋必烈听了,不像往常那样兴奋,只说叫过来看看,结果姓罗的舞女过来,他扫了一眼,喝了一杯葡萄酒,就把人打发走了。

周微焰听着,示意鲍定力讲完。

鲍定力接着说,我见他反常,问他什么情况?他颇为得意地跟我讲,最近结识了一位戚小姐,那才堪称“高雅”,刚才你叫来的舞女,长相虽说还算得过去,但气质却不敢恭维。听了他的话,我有意恭维他,问他有没有照片拿来开开眼,他说不用看照片,一会儿戚小姐会开车来接他去谈事情。

周微焰问,他说没说要谈什么事情?

鲍定力说,没错,但看他的样子,像是好事。

周微焰问,这个戚小姐来了没有?

鲍定力说,来了,那女人确实气质高雅,难怪蒋必烈的胃口被她吊了起来。但是现在看来,那女人恐怕是红颜祸水,像是来勾他魂的。

周微焰问,这个戚小姐是开车来接蒋必烈的吗?她开的什么车,你记得吗?

鲍定力说,这女人开的是一辆白色雪佛兰,没有司机。

周微焰问,车牌号你记得吗?

鲍定力说,当时只注意人了,没留意车牌号。

掌握这一线索后,周微焰立即向布鲁作了汇报,认为这个戚小姐就是案发当晚出现在“大舒闲旅馆”的那个神秘的艳丽女人。

布鲁认为这条线索非常关键,当即指示周微焰,全力追查戚小姐的下落。

当时,广州的轿车非常有限,白色雪佛兰更是少之又少,当他决心以车找人的时候,显得非常自信,他对显得不那么自信的侦查员说,通过白色雪佛兰找这个女人,我们不需要运气。

有的侦查员问,问什么?

周微焰说,白色雪佛兰,这么值钱而且特别的一辆车,不会是借来的,也不会是假的。

周微焰的判断没有错,甚至可以说他的这句话有相当的内涵。专案组查阅交警部门的车辆档案,获悉全广州一共有七辆白色雪佛兰,其中一位女性车主名叫戚丽芸,住址信息在车辆档案中一览无余。

当天下午,专案组在戚丽芸住所实施布控。

当天深夜,当戚丽芸驾驶那辆白色雪佛兰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随即遭到秘密逮捕。

秘密逮捕,体现了那一代侦查员的素质。

布鲁获悉这一重大消息,大喜之余要求专案组立即组织突击审讯,争取在天亮之前,拿下这个女人。

专案组组长周微焰、曹云宽亲自出马,连夜审问戚丽芸。

上来,周微焰就给了戚丽芸一个下马威,周微焰说,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知道你很愚蠢!知道自己的破绽在哪里吗?

周微焰原以为经此一击,戚小姐会沮丧,进而缴械投降,未料到她却是一脸无辜的表情,一言不发,看上去状态十分的稳。

周微焰说,不说话对你没好处。

戚丽芸沉默片刻,说了一句,我是冤枉的,我不知道说什么。如果我有什么秘密,我又怎会像你说的那样愚蠢。

周微焰问,当晚跟你一起在“大舒闲旅馆”投毒的两名男子,是谁?

戚丽芸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微焰问,元旦当晚,有人在“大舒闲旅馆”毒杀了七个人,你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戚丽芸说,那晚是蒋老板叫我去陪他谈谈生意,我有什么问题?

周微焰问,那你为什么中途跟另外两名男子走掉了?

戚丽芸说,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那两名男子,是蒋老板要我代他送送客人,送完客人,我去咖啡厅喝杯咖啡,这有什么问题?

周微焰问,那你为什么后来又打电话回来?

戚丽芸说,我只想陪蒋老板一个人,不想陪一群人,我打电话回来,就是想告诉他这个。

周微焰问,那你为什么又没有回来?

戚丽芸说,因为我生气了,这有问题吗?

周微焰原以为对付这样一个女人应该不难,万万没有想到,他与曹云宽轮番上阵,这女人始终持有一套说辞,滴水不漏,以至于审到天亮,两名老侦查竟然一无所获。

这个女人何以具有如此老到的抗审能力?

周微焰认定,这起七命巨案的背景绝不简单,极有可能是一起政治案件。

天亮之后,周微焰没有继续与戚丽芸纠缠,他祭出了另一招:派人去戚丽芸的住所秘密蹲守,凡是上门找她的人,不论亮出何种身份,一律先行拿下再作甄别;与此同时,专案组又通知邮电局控制戚丽芸住所的电话,对于所有拨入的电话都采取技术手段,一是拖延接通时间,然后给出“线路故障,稍停再拨”的回答,二是查清主叫电话的号码。

周微焰的这一招,非常的高明。

对于这种高明,他自己的解释说,对敌斗争,及时有时候就是高明。当敌人尚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你的网已经布好了,这时候你就有可能逮到大鱼,这不仅仅是运气,更是制敌之道。

任务布置下去后,专案组侦查员麦晓亮和临时抽调去帮忙的女侦查员小火奉命赶到戚丽芸住所秘密蹲守。让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是,两位侦查员进入戚宅,蹲守还不到一个小时,有位不速之客就撞进了网里。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位不速之客竟然是一条大鱼。

当时,专案组并不知道这位不速之客是何许人也,但长期在港澳地区搞情报工作的专案组副组长曹云宽看到这个人,觉得此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味,非常机警,很像是搞情报的特务,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小特务。

曹云宽对周微焰说,我想诈一诈这个人。

周微焰问,你准备怎么诈?

曹云宽说,从白色雪佛兰轿车来看,如果这是一伙国民党潜伏特务的话,他们有明显的缺点,那就是摆谱。对这种人,把他架起来可能比进逼,更有效。

周微焰明白曹云宽的意思后,马上把这条大鱼的铐子给摘了,然后把他“请”进了一间临时办公室样的房间,待这条大鱼在沙发上坐定之后,周微焰、曹云宽亲自给他沏茶递烟。

这条大鱼突然受到如此待遇,一支烟抽完,果然被诈了出来,只见他很有派头地一摆手,嘴里说道,我没少跟你们打过交道,知道共产党的厉害。这样吧,你们是底下人,我跟你们说不上话,把布鲁喊来,我跟他谈。

周微焰向布鲁请示,布鲁笑道,好吧!我可以会会这人,看他是何许人也,竟有如此大的口气!

1931年,布鲁在新加坡执行铲除叛徒的任务时曾发生意外,被炸弹炸掉左手,造成终生残疾,这在情报界是一件著名事件,所以当布鲁出面之后,他立即就被认了出来。

这条大鱼说,既然布鲁先生这么给我面子,那我就先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敝人单家声,台湾保密局广州地下工作站总负责,代号“903”。

布鲁没想到鱼有这么大,听到单家声的自我介绍,他借口出去接听电话,马上布置录音机准备录下单家声的交代。

单家声知道布鲁想要什么,开始全面交代前,他对布鲁说,既然落到了你的地盘上,打开天窗,敝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布鲁说,这样最好。

单家声说,那我就从“1171”绝密计划谈起吧——

1949年11月,台湾“国防部保密局”局长毛人凤在成都通过电讯远程监控部属在重庆实施震惊全国的“11.27”大屠杀,布置川康地区的特务潜伏事宜后,飞赴台北,跟蒋介石一番密议后,于12月3日化装搭乘陈纳德航空公司的飞机,由台北秘密飞往香港。

毛人凤此次赴港,是为了执行一项根据蒋介石命令而由保密局制订的代号为“1171”的绝密计划。

“1171”绝密计划的核心内容,是以广州为基地,迅速培养一批具有简易情报收集能力,必要时能执行破坏任务的特务人员,然后以广州为样板,以点生面,向内地作大面积复制。

考虑到当时潜伏在大陆的“保密局”特务,大部分都没有接受过正规的特务技能训练,他们中的半数以上原先都是“还乡团”骨干、反动民团头子、恶霸、封建会道门大小头目之类,这些家伙,让他们杀人放火搞破坏,那是无师自通,但要他们去搜集情报,搞潜伏暗战,那就勉为其难了。

为了将这些渣滓快速杂糅到一起,向蒋介石邀功,毛人凤想了一个歪主意,他计划先在广州设立地下特务训练班,请道上高人,专门培训扒窃技能。毛人凤认为,这种搞法既不需要耗费太多经费,也不必冒很大风险,而这样培训出来的特务,既能利用扒窃技能盗取情报,又能在形势需要时集体行动下手行窃,从而起到严重破坏社会治安以及制造政治效应的作用;另外,一旦这些特务暴露后不得不潜逃在江湖上,扒窃技能也是他们谋生、继续潜伏的一种手段。

“1171”绝密计划获得了蒋介石的首肯,毛人凤给这个培训项目起了个名称叫“保密局特殊技能训练班”,简称“特训班”,指定由保密局香港站具体负责实施。香港站方面指定一名曾被派往美国专门学习过情报技能的中校特务陶千重出任“特训班”主任。

陶千重受命之后,在香港警务处的帮助下,经过一番秘密考察,物色了一个名叫金伯懿的扒窃高手担任“特训班”教官。

金伯懿,40岁,出生于广州的一个满族武将家庭,祖父据说因立有战功,被朝廷封为镇国公,但是到了他的父辈,家族就开始没落了。清朝覆灭以后,金伯懿父亲带领全家漂洋过海来到马来西亚,由于经营不善,没几年就破产了,再过几年就郁郁而终,病死了。

作为没落家族的公子哥,金伯懿不甘籍籍无名,不断结交三教九流,内中有一个华侨老头是个魔术扒窃高手。金伯懿从迷恋对方那手出神入化的魔术开始,最后一头扎进扒窃的江湖,成了华侨老头的关门弟子。

后来,金伯懿娶了个华侨女子成立了家庭,夫妻俩经营着一家饭店、一家工厂,但富足安逸的生活并没有改变他的习性,他依旧迷恋魔术和扒窃,一年中总有一两个月在东南亚、港澳和两广、两湖地区转悠,今日登台表演魔术,明日耍弄扒窃功夫。

金伯懿扒窃,不为钱财,只为挑战权贵,显现他道中高人的能耐,为此他在扒窃江湖留下不少“光辉”事迹,太平洋战争期间,他曾对日本皇室赴东南亚日军慰问团高级成员下手,而被新加坡日军通缉,一直到日本投降,他的名字还高居通缉榜榜首。据说他扒窃所得的钱财,从不拿回家,而是另立一个单独账户,专门用来接济江湖上的朋友。

陶千重从香港警务处那里得知金伯懿后,根据他不喜政治,争强好胜的江湖性格,特意编造了一套拉他上贼船的说辞。

陶千重说,广州自1949年10月14日落入中共之手后,社会治安受到大力整顿,盗匪扒手乃是首先受到打击的对象,听说现在广州地面扒手已经绝迹了,有江湖兄弟逃到香港哀叹,内地从此再无盗行。

金伯懿听了,当场叫嚣,盗亦有道!真正的扒窃高手是不可能被抓的,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到广州走一遭,给共产党高官一些颜色看看。

陶千重见金伯懿上道,赶紧接话说,眼下广州地面尚有几根硬骨头,只是他们技艺太低,不能有所作为,此次金先生若真能潜入广州,打这擂台,不知能否对他们指点一二?

金伯懿飘飘然地说,好说!好说!

以台湾保密局的一贯做法,到这一步就算是已经完成“发展”了。消息传到台湾保密局,毛人凤当即决定亲赴香港,接见金伯懿,一为检验成色,二为表示重视,为其饯行。

毛人凤此番潜伏香港,化名邵维鑫,佯称是做西药生意的掮客。

金伯懿被陶千重接到一家酒楼包间,与邵维鑫握手寒暄,酒过三巡之后,陶千重便请他向“邵老板”露一手。

金伯懿望着毛人凤,微笑不语。

毛人凤笑道,你们请金先生显示技艺,总得出个题目吧?要不,请几位不知情的侍者进来,让金先生当面从侍者身上随便取几样东西吧。

金伯懿笑了笑说,不必了,兄弟失礼,已经献过丑了。

说着,金伯懿抬手往空中一抓,手里竟凭空出现一支钢笔。众人定睛一看,那钢笔竟是先前插在毛人凤衣袋中的那一支派克金笔,据说是蒋经国赠送,贵重无比。

金伯懿将金笔双手奉还,嘴里连说,得罪!得罪!

毛人凤哈哈大笑道,看来这支笔跟金先生有缘,既然如此,就送给金先生吧。

金伯懿说,兄弟不敢受此大礼,这是大贵之人赠送给“邵老板”的一支宝笔,还是您自己留着吧。

毛人凤见到这一幕,深觉此行不虚,金伯懿此人,不仅技高,而且极有眼力,由他主持“特训班”定能成事。

想到这里,毛人凤斟了两杯酒,递一杯给金伯懿,然后举杯暗示道,既然如此,那敝人敬金先生一杯酒,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不瞒你说,此次你前往羊城指导的那笔买卖,敝人也有股份,所以祈望金先生多多成全,事成之后,敝人这边必重谢金先生。

这个时候,金伯懿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已上了台湾保密局的贼船,后背顿时渗出一层冷汗。

因为他知道,保密局的贼船,上去容易,下来难。如果中途跳水,一家人的性命恐怕再难保全。

喝完毛人凤敬的那杯酒,金伯懿只好当场表示,广州这一遭,兄弟义不容辞。

话音落下,当天晚上,金伯懿就和陶千重通过保密局香港站的秘密渠道,借着夜幕的掩护,悄然潜入广州,并与保密局广州地下工作站总负责单家声接上了头。

见到单家声,陶千重问,特训班人员物色的怎么样了?

单家声说,物色了十四个。

陶千重又问,特训班地址选好了吗?

单家声说,我在广州市区南侧物色了一套宅院作为“保密局首期特训班”的训练基地,为掩人耳目,现已挂上了“启明国术社”的牌子,金先生到了,特训班马上可以启动。

单家声为特训班物色的十四个人,都是两广解放前后逃来广州的地痞流氓、恶霸、反动民团骨干。为了在这群乌合之众面前树立威信,以便日后摆布,陶千重提议,要金伯懿带这帮人出去转一趟,露一手。

当众表演,是金伯懿乐意之事,因此欣然从命。

这一趟出去,金伯懿去了两个地方,一个是广州最热闹的百货大楼,一个是广州火车站。就这么悠闲地来回穿梭一趟,金伯懿一亮兜,他居然在百货大楼偷了九个人,在火车站偷了十三个人,偷得的赃物不仅有钢笔、手表、钱包、项链、现钞、派司,甚至还有一支勃朗宁手枪。

这帮乌合之众见金伯懿有如此神手,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个更是跃跃欲试,希望金伯懿能把自己练成神偷圣手。

然而,金伯懿在广州地界的这次表演,却是坏了扒窃党江湖规矩的。

当时的广州扒窃党老大便是蒋必烈,此人38岁,土生土长的广州本地佬,叫花子出身,据说5岁就开始行窃,8岁时已小有名气,江湖人称“小神手”。

蒋必烈是抗战胜利后被广州扒窃党推举为老大的,在他之前,老大是江湖人称“闪电无影”的杨青平,此人在日军占领广州期间跟日本人宪兵队打得火热,最终被军统当作汉奸予以制裁。蒋必烈上位之后,鉴于前任老大惨死的教训,他给广州扒窃党立下了一条规矩,绝不沾染政治。

广州扒窃党地盘意识很强,各分支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彼此不能越界。金伯懿这次表演,一天作案二十二起,因为动静过大,惊到了广州扒窃党,蒋必烈派手下暗查,结果都是白板空门,再无动静。

据此,蒋必烈便认为这是过路客所为,作完已走,不必再去计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特训班”中有一个叫于鼎的渣滓,学了两招扒技有些手痒,未经请示便私自外出,到广州长途汽车站干了一票。

由于手法不同,作风高调,于鼎在长途汽车站便被广州扒窃党的两个小贼盯上了。那两个小贼一路跟踪丁鼎回巢,无意间竟发现了“特训班”老巢。

蒋必烈得信,带领手下在“特训班”对面租下一套房子,暗中观察,不禁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有一个每日都在训练的贼窝。

蒋必烈是江湖思维,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按江湖规矩办。

他给“启明国术社”下了一份战书,要求比试技艺,输家由赢家发落。如若不应战,广州扒窃党将行先礼后兵事,动用江湖力量捣毁“启明国术社”。

陶千重、单家声没想到“特训班”老巢这么快就露了底,十分惊恐,他们看到蒋必烈下的那份战书,第一反应是马上撤离,但转念一想,“特训班”刚进广州就暴露撤离,台湾保密局闻讯,必将严惩他们二人,于是乎他们只好转变想法,作冒险之举。

陶、单二人想做怎样的冒险之举呢?

他们欲通过金伯懿一举将广州扒窃党收编。

金伯懿对于“特训班”的生死存亡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江湖争雄以及如何抽身上岸。在他看来,击败蒋必烈,助陶单二人降服广州扒窃党,既可以成就自己的江湖威名,事成之后自己也有抽身上岸的理由,因此当陶单二人提出接受蒋必烈挑战时,金伯懿并无异议。

金伯懿与蒋必烈见面之后,两人商定,高手亮技,不上街面,室内比试足矣。

次日下午,两大高手室内比试,如约举行。

比试第一回合,从盛满清水的铜盆里左右开弓以手指捞取铜钱。铜钱绝薄,铜盆底部又极平整,水里一浸,等于是牢牢吸附于盆底,要在眨眼之间一个个叼上来,确实需要功夫。

比试第一回合,两人不分高低,同时捞光。

但是,比试完,金伯懿提议,往铜盆中倒满开水,再比一次。蒋必烈不敢应战,金伯懿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把十枚铜钱一一捞出,看得蒋必烈目瞪口呆。如此一来,第一回合蒋必烈败北。

比试第二回合,将直径5毫米的彩色弹子糖撒向空中,伸手叼取,谁叼得多,谁获胜。蒋必烈号称“小神手”,率先出手,左右开弓叼了十几颗。

金伯懿看着笑了笑,然后拿出一瓶药丸,那药丸直径比弹子糖小一半,结果金伯懿叼药丸跟蒋必烈叼弹子糖颗数相同,第二回合蒋必烈又败北。

这两个回合下来,蒋必烈事实上已经完败,因此三四回合,就成了金伯懿的赢家表演。

第三回合,只见金伯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剪成细长条的彩色糖果包装纸,往空中一抛,双手往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的彩纸中一阵伸展,停下来时,他的双手各个指间竟然都夹着若干条彩纸。

第四回合,金伯懿指着一旁码着的整块青砖,示意助手抛过来。两名助手一块块地抛过来,他左右开弓用双手的中指食指飞快地叼住,如叼一块棉花,然后轻松地放于一边,码成一排。

蒋必烈败的心服口服之后,表示愿意让出广州扒窃党老大位置。

金伯懿摆摆手说,金某意不在此,只想交蒋兄这个朋友。

蒋必烈提出,摆宴一聚。

金伯懿说,感谢蒋兄盛情,明日再说。

金伯懿的说辞,是事先设计好的,目的是为第二天陶单对蒋必烈的收编做铺垫。

第二天,按照陶单的授意,金伯懿带上女特务戚丽芸与蒋必烈在“大望亭酒店”见面。席间,戚丽芸对蒋必烈展开策反的同时亦进行了色诱。

戚丽芸对蒋必烈说,金先生只是路过广州,受友人之托调教几个徒弟,志不在此地。蒋先生是广州扒窃党老大,这是公认的事,此番比试,虽然胜负已分,但金先生只想交蒋先生这个朋友,蒋先生只要在适当的时候根据金先生从外地或者本地发出的指令做一些事情,就足够了。

说完,戚丽芸对蒋必烈抛去了勾魂的眉眼。

蒋必烈身在江湖,不知政治的险恶,见戚丽芸开出如此宽松的条件,条件之下还压着香艳的身体,他没有多想,当即表示愿意为金先生效力。

戚丽芸与金伯懿回到老巢,向陶单两人作了汇报,陶单两人均认为收编蒋必烈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授意戚丽芸先行色诱之事,然后再把蒋必烈带到约定地点。

蒋必烈与戚丽芸度过香艳一夜,紧跟着就被戚丽芸带到了陶单的面前。

陶单对收编蒋必烈形成了严重误判,他们以为这是水到渠成之事,未料,当他们亮明身份,要求蒋必烈率广州扒窃党加入时,蒋必烈竟态度坚决地一口回绝,广州扒窃党绝不沾染政治。

陶单二人见自身已完全暴露,对方却站在了对立面,暗中顿生杀心。

这是国民党特务的一个规矩,暴露身份,策反不成,必须采取灭口措施!

如何灭口?

戚丽芸献出了毒计。

再次与蒋必烈幽会的时候,戚丽芸先问蒋必烈,“特训班”的机密都向谁泄漏了?蒋必烈说,只和六个结拜弟兄说了,他们的想法和我一样。

戚丽芸探到底之后,温情脉脉地说,她已向上级提议,尊重蒋先生的选择,可以不参加“保密局”的地下组织,作为朋友,双方都留一条退路。鉴于蒋先生这边已经有几位弟兄知情,为确保“保密局”广州地下组织的安全,她会向上级建议,给蒋先生一帮弟兄支付一笔美元,作为封口费。所以,还请蒋先生通知手下的六个结拜弟兄,近期不要离开广州,因为按照“保密局”的规定,这笔费用必须当面发给本人,还得亲笔签收。

戚丽芸设下的这个陷阱,其实非常拙劣。

但江湖人有时候单纯的可怕,尤其是被女色遮眼的时候。

就这样,蒋必烈中计了,随后按照戚丽芸的摆布,带着众兄弟自投罗网。

那一晚,在“大舒闲旅馆”投毒的人,是金伯懿,他就是那个大背头。

戴礼帽的人,则是陶千重。

单家声把“保密局特训班”和“大舒闲旅馆七命巨案”交代出来后,又告诉布鲁,“特训班”已经转移到江门去了,还是由陶千重主持,金伯懿担任教官进行培训。

布鲁当即组织武装力量,连夜赶往江门,在江门公安和驻军的配合下,以迅雷之势对“特训班”展开围剿。

围剿结束,清点被捕人员,却没有发现陶千重。

布鲁亲自提审落网的金伯懿,不问别的,单问陶千重下落。

金伯懿说陶千重昨天下午离开江门,回香港述职去了。

布鲁得知这一情况,随即调转枪口,又对单家声掌握的广州潜伏特务以及外围人员,进行了清剿。

但是,在把“特训班”落网特务从江门押解广州的途中,金伯懿竟使用大盗技能,悄然开锁,趁囚车陷入泥潭而叫犯人下来推车的机会,用解开的手铐袭击押解人员,抢夺一支手枪,成功逃脱。

然而,当时的广州,已成天罗地网。

三天后,金伯懿被击毙在沿海的电白县,一代大盗终死于技高与贼心。

广州七命巨案由此得以圆满侦破,唯一的遗憾是陶千重未能抓获。据台湾后来出版的相关著作披露,陶千重逃回台湾后,旋即遭到软禁,最终被发配到火烧岛,两年后的除夕夜,上吊自杀。

(注:本文素材来源于《封尘档案》,不是转载,是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