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却不知道该回复什么。陈昊的最后一句话像把刀插在胸口："小满，我们分手吧，我不爱你了。"

二十八岁，广告公司美术指导，在别人眼中是光鲜亮丽的都市白领。可此刻我蜷缩在沙发上，抱着已经凉透的外卖，盯着电视里无聊的综艺节目，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六年。从研究生毕业到如今，我的整个人生规划里都有陈昊。我们甚至已经看好了婚房，上个月还一起去试了婚纱。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闺蜜苏雯。"你还好吗？需要我过来陪你吗？"

我机械地回复："不用，我想一个人静静。"

五一假期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办公室里的同事都在讨论旅行计划。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设计稿，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经理，我想请三天年假，连上五一凑个小长假。"

三个小时后，我报了一个省内短途旅行团。单人间，说走就走，连目的地都没仔细看。我只是需要离开这座城市，离开充满陈昊回忆的每个角落。

五一清晨，我拖着行李箱站在旅游大巴前，黑眼圈用遮瑕膏盖了三层。车上坐满了结伴出游的游客，欢声笑语刺得我太阳穴直跳。

"这里有人吗？"我指着靠窗的空位问。

正在看书的男人抬起头，我愣住了。那张脸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林小满？"他先认出了我，"我是许阳，大学时文学社的，记得吗？"

记忆突然闪回。许阳，比我们高两届的学长，曾经追过我的室友。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毕业典礼上，听说后来去了深圳发展。

"好巧。"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把包放在座位上，"你一个人？"

"回来处理些家事，顺便散心。"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你...还好吗？"

该死。我的伪装这么容易被看穿吗？

"挺好的，就是工作太累，出来放松一下。"我迅速转移话题，"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自由撰稿人，给几家旅游杂志写专栏。"他合上书，"所以经常到处跑。"

车开上高速不久就堵住了。导游拿着喇叭安慰大家："五一假期嘛，堵车很正常，大家稍安勿躁。"

空调温度打得很低，我裹紧了外套。许阳递来一瓶水："你脸色不太好。"

"谢谢。"我接过水，突然鼻子一酸，"其实我刚分手。"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为什么要对一个几乎陌生的人说这些？

许阳没有露出惊讶或同情的表情，只是点点头："六年感情，不容易。"

"你怎么知道是六年？"我警觉起来。

"毕业典礼上见过你男朋友，后来在苏雯朋友圈看到过你们的合照。"他顿了顿，"上周还看到他们公司团建的合照，他旁边坐了个女孩，举止挺亲密的。"

我的手指掐进掌心。上周？那是陈昊说在加班的日子。

"你确定是上周？"

许阳似乎意识到说错话，表情尴尬起来："可能是我记错了..."

我颤抖着掏出手机，点开陈昊的社交媒体。最新动态是三天前，一张咖啡杯的照片，配文"周末加班"。但角落里，有一抹红色的指甲——我从不涂红色指甲油。

"渣男！"我脱口而出，眼泪夺眶而出。

前排一位带小孩的妈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赶紧抹掉眼泪。

"抱歉，我不该多嘴。"许阳递来纸巾。

"不，谢谢你告诉我。"我深吸一口气，"总比一直被蒙在鼓里好。"

堵车长龙一动不动。导游宣布给大家发午餐盒饭。我一点胃口都没有，但为了不让许阳继续担心，还是机械地往嘴里塞着米饭。

"妈妈，我想上厕所。"前排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

"再忍忍宝贝，车堵着没法停。"那位妈妈温柔地哄着。

小女孩不依不饶地扭动："憋不住了嘛！"

全车人都笑起来，气氛轻松了些。那位妈妈无奈地看向导游："师傅，这附近有服务区吗？"

"最近的还要十公里，这堵法至少一小时。"

小女孩开始小声啜泣。我翻出包里的安睡裤递过去："要不先用这个？"

"太感谢了！"妈妈感激地接过，"小雨，跟姐姐说谢谢。"

小女孩害羞地接过安睡裤，细声细气地说："谢谢姐姐。"

"你女儿真可爱。"我对那位妈妈说，"多大了？"

"五岁半。"她整理着女儿的刘海，"我叫周婷，单亲妈妈。这次带小雨出来玩，算是给自己放个假。"

单亲妈妈。我突然想到，如果我和陈昊结婚了，现在可能已经有孩子了。这个念头让我胃部一阵绞痛。

"我叫林小满。"我勉强笑笑，"第一次一个人参团旅行。"

周婷敏锐地看了我一眼："分手旅行？"

我惊讶于她的直白，点了点头。

"我懂。"她轻声说，"我前夫出轨时，我带着小雨去了三亚，在海边哭了一星期。"

车突然动了一下，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但好景不长，开了不到五百米又停下了。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雨。"导游忧心忡忡地看着天色，"如果堵到晚上，可能会改道走省道。"

天色渐暗，远处传来雷声。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陈昊。我盯着屏幕，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颤抖。

"要接吗？"许阳问。

我按下拒接，然后关机。"不需要解释，照片已经说明一切。"

暴雨来得比预期还快。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能见度迅速降低。导游宣布改变路线，就近下高速找地方住宿。

"各位抱歉，因为天气原因，我们今天可能到不了原定酒店了。"导游擦着汗，"前方有个小村庄，我已经联系了当地民宿。"

抱怨声四起，但雷声很快盖过了所有声音。一道闪电劈在不远处的树上，火光一闪而逝。小雨吓得钻进妈妈怀里。

我望着窗外模糊的景色，突然觉得这场景很像我的人生——原定计划被打乱，被迫改道去往未知的地方。

大巴艰难地驶下高速，拐上一条泥泞的乡间小路。颠簸中，我的手机从口袋里滑出，重重摔在地上。捡起来时，屏幕已经全黑，无论如何按电源键都没反应。

"怎么了？"许阳问。

"摔坏了。"我苦笑，"也好，彻底与世隔绝。"

车子停在一栋三层农家小楼前，门口挂着"青山民宿"的木牌。雨小了些，我们狼狈地拖着行李跑进大堂。

"房间有限，需要两人一间。"老板娘操着浓重口音，"夫妻情侣优先安排。"

我和周婷对视一眼，她主动说："我们母女可以和你一间，如果你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我感激地说。

分完房间后，导游宣布明天再决定行程。民宿没有Wi-Fi，我的手机又坏了，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

房间很简朴，但干净。小雨很快在床上睡着了。周婷从行李箱拿出两罐啤酒："存货，要喝吗？"

我接过啤酒，拉开拉环猛灌一口。"谢谢，今天真是...一言难尽。"

"人生就是这样。"周婷靠在窗边，"你以为走在高速上，其实随时可能被一场暴雨逼到乡间小路。"

我望向窗外，雨幕中的山村轮廓模糊，只有零星几点灯光。"你觉得...那些小路会带我们去更好的地方吗？"

周婷笑了："谁知道呢？但至少是新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