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孝乾两次被捕细节,第一次要求吃牛排,第二次要求姘居两年的妻妹同住监狱.......
01
1908年的台湾彰化,还是一片被太阳旗笼罩的土地。
这一年,花坛乡的一户普通农家里,一个男婴呱呱坠地,他叫蔡孝乾。
对于这个名字,当时的蔡家人或许只寄予了“孝顺”与“能干”的朴素期望,却未曾料到,这个名字将在几十年后,以一种截然相反的方式,被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此刻的蔡孝乾,只是一个在殖民高压下成长的普通台湾少年。
六岁那年,他被送进了彰化公学校。
这所所谓的“公学校”,是日本人专门为台湾子弟设立的,说白了,就是个文化洗脑中心。
每天清晨,天还没大亮,一群穿着制服的孩子就得排着队,对着墙上那张不苟言笑的日本天皇画像,规规矩矩地鞠躬。
课堂上,先生教的“国语”不是闽南话,也不是客家话,而是他们听着别扭至极的日语。
殖民者的算盘打得很精,他们要从根上抹掉这片土地的民族记忆,让这些孩子忘了自己的祖宗是谁。
但文化这东西,就像野草,是烧不尽的。
白天在学校里背着日文课文,晚上回到昏暗的农舍,蔡孝乾总能听见家里的长辈们,压低了声音,讲述着海峡对岸那片广袤大陆的往事。
那些故事很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雾,但“祖国”这两个字,却像一颗石子,在他心里荡开了一圈圈涟漪。
少年时代的蔡孝乾,成绩优异,脑子灵光,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然而,他心里那颗反抗的种子,却在一次偶然的事件中,被悄然种下。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他放学回家,路过一片甘蔗田。
一个日本警察正对着一名台湾蔗农大声呵斥,似乎是在训斥蔗农的动作慢了。
那蔗农许是受够了平日的窝囊气,壮着胆子顶撞了两句。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日本警察抡起警棍,劈头盖脸地就朝蔗农身上砸去。
蔗农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闷哼,警棍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沉闷而压抑。
周围的乡亲们都看着,眼神里有愤怒,有恐惧,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少年蔡孝乾就站在不远处,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那沉闷的击打声,仿佛每一棍都敲在他的心上。
那一刻,长辈口中模糊的“压迫”,与眼前血淋淋的现实重合了。
他对“祖国”的向往,不再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情感,而是变成了一种具体的渴望——渴望一个能让同胞直起腰杆,不被异族欺凌的强大后盾。
1922年,蔡孝乾从公学校毕业,因成绩突出,留校当了一年代教员。
身份的转变,让他接触到了更多台湾同胞对殖民统治的不满,他心中的那颗种子,开始悄悄发芽。
他意识到,仅仅在岛上抱怨是不够的,他要去寻找真正的出路。
两年后,1924年的春天,16岁的蔡孝乾做出了一个改变一生的决定——他考入了上海大学社会学系。
当时的上海,是远东的冒险乐园,也是革命思想的熔炉。
而由共产党人邓中夏创办的上海大学,更是这座熔炉的中心。
这里汇聚了当时中国最顶尖、最激进的一批大佬。
瞿秋白、施存统、彭述之是系主任,蔡和森、恽代英、张太雷、萧楚女、任弼时是教员。
光是念出这一串名字,就足以让人热血沸腾。
蔡孝乾,这个来自台湾彰化的农家子弟,一头扎进了这股思想的洪流之中。
校园里,学生社团的旗帜迎风飘扬,反帝反封建的口号此起彼伏。
他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马克思主义的理论。
在一次次激烈的辩论和游行中,他迅速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成长为台湾左翼学生中的一名活跃分子。
在这里,他找到了组织,也找到了方向。
他立下誓言,要为台湾摆脱殖民统治、回归祖国而奋斗终生。
1928年4月15日,在上海法租界的一间小屋里,一个对后世影响深远的组织诞生了。
在中共中央的帮助下,林木顺、谢雪红等七名台籍共产党人,正式成立了“日本共产党台湾民族支部”,也就是我们后来所说的“台共”。
年轻的蔡孝乾,积极参与其中,成为了这个组织早期的重要成员。
他的人生,似乎正沿着一条光明而坚定的革命道路,昂首阔步。
如果说上海大学是蔡孝乾革命信仰的启蒙地,那么中央苏区,就是他革命生涯的高光时刻。
1932年4月20日,红一军团的旗帜插上了漳州城头。
几天后,一个名叫李文堂的人找到了蔡孝乾。这位海员出身的老革命,开门见山地向他发出了一个郑重的邀请:“欢迎你到红军中来工作。我们非常需要你这样的文化人。”
这个邀请,对于一个满怀理想的知识青年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
不久,军团政治部主任罗荣桓亲自接见了他。这位日后共和国的元帅,当时还很年轻,他亲切地拍了拍蔡孝乾的肩膀,将一份刊物《红色战士报》交到他手中,笑着说:“以后,这个就交给你主编了。”
蔡孝乾激动地接过了这份沉甸甸的信任,从此化名“蔡乾”,正式成为一名“红色战士”。
在苏区的日子,虽然物质条件艰苦到难以想象,但精神世界却异常丰满。
他和萧华、舒同等人成了工作上的搭档,还对“龙潭三杰”之一的胡底印象极深。
他后来在回忆录里写道,胡底是个多才多艺的文化人,苏区的戏剧活动,几乎都由他一手操办。
这让蔡孝乾深切感受到,革命队伍并非只有枪炮和口号,还有着浓厚的文化氛围。
真正的转折点,发生在他抵达长汀之后。
长汀,闽西苏维埃政府所在地,距离瑞金只有六十华里。
在这里,他见到了一个老熟人——任弼时。这位曾经在上海大学教他俄文的老师,此刻已是中共苏区中央局的组织部长。师生异地重逢,分外亲切。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周恩来亲自找到了他。
周恩来递给他两本日文书,一本是列宁的《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和三个组成部分》,另一本是日共领导人佐野学的《国家论》。
周恩来温和地嘱咐道:“请蔡孝乾同志先把列宁这本译出来。”
蔡孝乾有些为难,说自己身边没有日文辞典。
周恩来笑了:“到了瑞金就好了,那边正在筹建中央图书馆,刚从漳州运来一大批日文书。”
能为周恩来亲自交办的任务工作,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荣耀。蔡孝乾愉快地接受了。
在前往瑞金的路上,他又遇见了中华苏维埃国家银行的行长毛泽民。
看到蔡孝乾一行人走得汗流浃背,这位毛主席的亲弟弟,主动把自己的马让出来,让他们轮流骑乘。
这些革命领袖的平易近人与关怀备至,让蔡孝乾倍感温暖,也让他对这个集体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
1932年6月23日,中央苏区召开“反帝总同盟”第一次代表大会。
会上,24岁的蔡孝乾被选为总同盟主任,与他搭班子的,是组织部长张华和宣传部长张爱萍,而执行委员名单里,则有邓颖超这样的人物。
这份履历,在当时,乃至后来看,都堪称金光闪闪。
一个殖民地的农家子弟,凭借自己的才智和理想,一步步走进了中国革命的核心圈,与众多传奇人物交往共事。
这本身,就是一个无比励志的上升故事。
在苏区的两年多时间里,他接触了周恩来、项英、毛泽东、刘伯承等几乎所有党政军的高层领导。
他亲身参与并记录了土地斗争、查田运动、扩红运动等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为后世留下了珍贵的第一手资料。
然而,真正将他推上神坛,让他获得独一无二政治资本的,是那场史无前例的战略转移——长征。
1934年10月,中央红军被迫开始长征。
蔡孝乾,作为唯一一位台共干部,随队出发了。
这条路有多苦,后世的人们只能从文字和影像中窥见一斑。
但对于亲历者而言,那是每天都在与死神掰手腕的炼狱。
泥泞的草地,吞噬着战友的生命;冰冷的雪山,考验着人类的极限。
蔡孝乾跟随叶剑英指挥的中央纵队作战,亲眼目睹了湘江战役的惨烈。
他在回忆中写道:“伤员一抬一抬的被送到后面去……红五师已经有一个师参谋长、两个团长、一个团政委相继阵亡了……连、营级干部的伤亡更多……”
字里行间,是血与火的洗礼。
蔡孝乾不是没有动摇过,不是没有想过放弃。
但在那种极端环境下,支撑他走下去的,除了求生的本能,还有一种更强大的力量——信仰。
他看着身边那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战友,看着那些身居高位的领导人同样吃着草根、啃着树皮,他知道,自己正投身于一项无比伟大的事业。
最终,蔡孝乾凭借顽强的毅力,走完了这段两万五千里的征程,到达了陕北。
“唯一走完长征的台共干部”——这枚用无数战友的鲜血和死亡淬炼出的荣誉勋章,成为了他一生中最大的政治资本。
它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光环和权威性,也为他日后成为台湾地下党的最高领导,埋下了最坚实的伏笔。
只是,当时的他,乃至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这枚象征着无上荣耀的勋章,在十几年后,会因为他自己的选择,变成对他人生最响亮、最讽刺的一记耳光。
02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碾碎了日本法西斯的猖狂,也迎来了台湾的光复。
二战结束后,台湾重归中国版图,台共这个“日本共产党台湾民族支部”也顺理成章地被纳入了中共的组织体系,成为直接受中共领导的省级党组织。
百废待兴的宝岛,需要一位强有力的领导者去开辟新的战场。
这个人选,几乎是毫无悬念地落在了蔡孝乾的肩上。
他的资历实在太耀眼了:台共早期成员、在中央苏区身居要职、与党内几乎所有元老都有过交情,更重要的是,他是唯一走完长征的台湾人。
这块金字招牌,足以让他在任何场合都挺直腰杆。
中共中央在延安成立“台湾省工作委员会”,蔡孝乾被指定为负责人,也就是未来的省工委书记。
他意气风发,向组织请调了林英杰、洪幼樵和张志忠这几位得力干将,准备潜返台湾,大干一场。
1946年7月,离家18载的蔡孝乾,终于踏上了故乡的土地。
他带着中共中央的崇高使命和巨大期望,如同一条潜龙,准备在宝岛掀起红色的波澜。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18年的岁月,足以让沧海变成桑田。
蔡孝乾发现,自己对战后台湾的政治生态和社会状况,已经陌生到了极点。
他的人事关系几乎完全断裂,想找个落脚的熟人都难。
初期的工作,只能是联络一些老台共党员,尝试着发展组织,但成效甚微。
根据国民党情报部门后来解密的档案,直到1947年“二二八”事件爆发前,整个台湾省工委的党员,加起来也不过70来号人。
在席卷全岛的起义中,这个小小的组织,根本未能发挥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这让蔡孝乾备受打击。
想当年,在苏区,他也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人物,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
不过,历史的吊诡之处就在于,危机往往与转机并存。
“二二八”事件,虽然地下党未能参与其中,但国民党当局血腥的镇压,却彻底激怒了台湾民众。
社会上对国民党统治的不满情绪,如同干柴遇烈火,熊熊燃烧起来。
这,为地下党的发展提供了绝佳的土壤。
蔡孝乾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时机。
他调整策略,加快了组织扩张的步伐,将目光投向了对现实不满的工人、学生和知识分子。一时间,入党申请如雪片般飞来。
截至1949年底,台湾省工委的党员人数,从最初的70多人,暴增至1300多人。
这支力量,逐渐渗透到国民党政府的各个机关内部。
此时的蔡孝乾,可以说是走上了他人生的权力巅峰。
作为台湾地下党的最高负责人,手握千余名党员,策划着迎接解放的大业,他的一言一行,都足以在岛内引发震动。
蔡孝乾一面采用“合法掩护非法”的统一战线策略,将组织力量渗入各机关,发动工潮、学潮,制造社会动荡,以孤立国民党政权;
另一面,他也开始计划采取游击战术,在各地建立武装组织,成立“武装工作队”,准备在解放军登岛时,里应外合。
然而,权力的滋味,就像一杯醇厚的美酒,既能让人豪情万丈,也能让人沉醉迷失。
而长期的艰苦斗争,也让蔡孝乾对安逸舒适的生活,产生了一种补偿性的渴望。
回到台湾后,蔡孝乾发现这里的经济水平远比战后的大陆要高,物质条件优越,生活方式也更多样。
他开始频繁地出入台北最高档的“波丽露”西餐厅,在“山水亭”餐厅享用山珍海味,晚饭后还要去永乐町看戏。
他热衷于联络台湾上层的工商人士,在觥筹交错间,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和奉承。
这些开销从哪里来?
自然是组织的经费。
更令人不齿的是,在妻子去世后,他竟然与年仅16岁(一说14岁)的妻妹马雯娟同居了。
在那个年代,这无异于乱伦,在纪律严明的地下党内部,更是引发了巨大的非议。
蔡孝乾的生活,越来越像一个资产阶级的官僚,而不是一个无产阶级的革命者。他甚至在会上大谈反腐败,自诩廉洁奉公,转过头就将一万美元的工作经费中饱私囊。
1949年,随着解放战争的节节胜利,他似乎觉得台湾的解放指日可待,自己作为未来的“从龙之功”第一人,行事也愈发大胆。
他竟然向一些台湾富商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声称只要现在赞助经费,等台湾解放后,必定给予丰厚的回报。
这种行为,已经不是简单的生活腐化了,而是严重违反了地下工作的隐蔽原则。
蔡孝乾的核心团队,副书记陈泽民、宣传部长洪幼樵、武装部长张志忠等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尤其是作风强硬、坚持武装斗争的张志忠,更是对蔡孝乾的做派嗤之以鼻。
团队内部,从最初的紧密无间,开始变得貌合神离。
裂痕,就这样悄然出现了。
有一次,蔡孝乾又在一个与商人的饭局上喝高了。
酒酣耳热之际,他拍着胸脯,吹嘘自己与延安的关系,言语间几乎就要暴露身份。
坐在他身旁的副书记陈泽民惊出一身冷汗,赶忙打着哈哈,用一个巧妙的玩笑把话题岔了过去,才算有惊无险。
宴会结束后,陈泽民把蔡孝乾拉到一边,第一次严肃地向他提出了批评:“老蔡,你今天太危险了!地下工作,纪律是第一位的,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蔡孝乾被冷风一吹,酒醒了大半,脸上却丝毫没有愧色。他摆了摆手,不耐烦地搪塞道:“老陈,你太紧张了。这叫统战工作,不跟他们打成一片,怎么争取他们?经费从哪里来?”
陈泽民看着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张了张嘴,最终却只化作一声长叹。他知道,当一个人开始为自己的堕落寻找高尚的理由时,他就已经很难被拉回来了。
组织表面上蓬勃发展,一片欣欣向荣。
但内部领导人的腐化,和外部国民党特务日益收紧的监视,如同两把锋利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正静静地悬在所有人的头顶。
而那个曾经在长征路上靠着顽强意志战胜了死神的蔡孝乾,此刻,却正在温柔乡和名利场里,亲手为自己,也为整个台湾地下党,挖掘着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