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急促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我正对着电脑屏幕加班。
“晚晚!你快救救阿浩!他……他出车祸了!”
电话那头传来前男友江浩母亲王秀兰沙哑的声音。
我的心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我和江浩已经分手两个月,但“江浩”这两个字,像一根深深扎在我心底的刺。
王秀兰在电话里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医生说必须立刻动手术,手术费要38万!我们……我们现在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啊!晚晚,阿姨求求你了,你跟阿浩好了八年,那么深的感情,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八年的感情……
这5个字像一道魔咒,过往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我脑海中浮现。
我挂掉电话,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就往外冲,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无论如何,先救人。
我甚至来不及去想,他们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找到我这个“前女友”来借钱。
直到,我坐在银行柜台的椅子上,柜员的一句话让我彻底清醒。
01
当时的我,满脑子都是那个陪我从大学校园走到社会,我倾注了八年青春去爱的男人,此刻正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
我的工作室是一间不大但温馨的小办公室,刚创业那几年,我和江浩就在这里同吃同住,一起熬过无数个通宵,一起畅想过未来的美好生活。
出门时,员工小陈看到我脸色惨白、神色慌张的样子,连忙上前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要帮忙。
我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摆了摆手说没事,只是家里有急事需要处理,让她先盯着工作室的进度。
坐进车里,我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发抖,发动车子的时候,好几次都没挂进挡。
夜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吹进车窗,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也终于稍微清醒了一点,想起要给银行的李斌主任发信息,预约第二天一早取一笔大额现金。
李斌主任是我多年的老朋友,我的工作室资金往来一直都在他那里办理,他为人正直,也很照顾我。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预约信息,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那笔钱是我近60万的积蓄,是我省吃俭用、没日没夜加班赶设计稿攒下来的,原本是打算用来付新房首付的。
为了那套房子,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只有我自己知道,可现在,为了江浩,我只能选择放弃。
我告诉自己,林晚,这是你最后一次为江浩付出了,付了这笔钱,就当是为你那八年的青春,办一场体面的告别仪式。
从此以后,你和江浩,就真的两清了,再也没有任何牵扯。
赶到锦州市中心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医院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人心里莫名的压抑。
急诊抢救室门口的红灯亮得刺眼,像一只嗜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走廊里焦急等待的人们。
王秀兰一看到我,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疯了似的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深深陷进了我的肉里,疼得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晚晚!你可算来了!你快看看,阿浩还在里面抢救,医生说再凑不齐手术费,就……就来不及了!”
王秀兰的头发凌乱不堪,眼眶红肿得像核桃一样,脸上布满了泪痕和憔悴,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江浩的父亲江卫国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双手抱着头,不停地叹气,脚边已经扔了一地的烟头,看得出来,他也已经焦头烂额。
我强忍着胳膊上的疼痛和心里的酸楚,扶着王秀兰的胳膊,轻声问道:“阿姨,医生具体怎么说?江浩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医生说……说他肋骨断了四根,其中一根插进了肺部,还有颅内出血,情况特别危险,必须马上手术!”
王秀兰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缴费通知单,“这张单子已经下来好一会儿了,医院催了好几次了!晚晚,钱……钱你带来了吗?”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急切和期盼,那种赤裸裸的对金钱的渴望,让我心里莫名地闪过一丝异样。
我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银行卡,对她说:“阿姨,我卡里大部分是定期存款,明天一早才能取出来,今晚的费用我先用信用卡垫付,能撑多久是多久。”
听到我的话,王秀兰和一直沉默的江卫国脸上,同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虽然那表情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那一刻,我心里的疑惑更加强烈了,但很快就被对江浩的担忧和焦急取代,或许是我想多了,他们毕竟是江浩的父母,肯定是太担心儿子了。
我拿着缴费单,在医院冰冷的走廊里来回奔波,刷卡、签字、办手续,看着信用卡账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我的心也一点点往下沉。
忙活到深夜十一点多,江浩总算被推出了抢救室,转入了ICU病房。
医生说手术还算成功,但还没有度过危险期,需要密切观察。
隔着厚厚的玻璃窗,我看着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脸色苍白如纸的江浩,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这个我爱过八年的男人,这个曾经信誓旦旦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男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王秀兰在我身边不停地唉声叹气,一边哭诉着江浩有多命苦,一边“不经意”地提起他们公司最近接了个大项目,所有的资金都投进去了,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晚晚啊,你是个好孩子,阿姨知道,是我们家阿浩没福气,没能好好对你。”
她拍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等阿浩好了,我一定让他好好补偿你,这38万,就当是我们家跟你借的,等公司资金周转过来,我们一定第一时间还你。”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既安抚了我,又给我画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大饼。
我当时被巨大的悲伤和同情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多想,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
那一晚,我在医院的长椅上守了一夜,几乎没有合眼,心里五味杂陈。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王秀兰就迫不及待地走到我身边,语气里已经没有了昨晚的客气和小心翼翼,反而多了一丝理所当然的催促。
“晚晚,你看,这ICU一天的费用就好几千,阿浩他……他等不起了,你是不是该去银行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看了一眼ICU里依旧昏迷不醒的江浩,无奈地点了点头。
“好,阿姨,我现在就去。”
走出医院,清晨的冷风吹在脸上,让我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我掏出手机,看着那条预约取款的短信,心里一阵苦涩。
再见了,我的新房首付。
再见了,我八年的青春。
我发动车子,朝着银行的方向开去,我以为,这将是我为这段感情画上的最后一个句号,却没想到,一个足以颠覆我所有认知的真相,正在银行里静静地等着我。
02
去银行的路上,我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八年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一一闪过。
我记得大三那年,我参加全国大学生设计大赛,连续熬了五个通宵,最后累得晕倒在画室里。
是江浩背着我,一口气从五楼跑到一楼,把我送到了学校医务室,他当时急得满头大汗,语无伦次地跟医生说:“她是我女朋友,你一定要救救她!”
那一刻,我觉得江浩就是我的全世界,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毕业后,江浩雄心勃勃地想要创业,开一家建筑工程公司,可他家里条件一般,根本拿不出启动资金。
是我,把我父母留给我的15万嫁妆钱,毫不犹豫地给了他,还向我亲戚借了5万,凑了20万给他当启动资金。
我当时对他说:“江浩,我相信你,这钱你先用,不够我再想办法,我们一起努力,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他抱着我,眼睛都红了,信誓旦旦地说:“晚晚,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负你,等公司稳定了,我就给你买一套带大阳台的房子,让你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设计工作室。”
公司开起来后,他负责跑业务、拉项目,我负责后方的设计和图纸,我们就像一对配合默契的战友,一起打拼,一起吃苦,一起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
公司渐渐走上正轨,我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我以为,我们很快就要修成正果,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他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越来越浓。
他开始嫌弃我穿得太朴素,不懂得打扮自己,带出去没面子。
他开始对我设计的图纸指手画脚,说我的想法太保守,跟不上时代的潮流。
我们的争吵越来越多,从工作到生活,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成为我们争吵的导火索。
直到两个月前,他喝得醉醺醺地回来,对我说了分手的话。
“林晚,我们分开吧。”
他靠在沙发上,眼神迷离,语气冰冷,“我累了,真的累了,我每天在外面应酬,陪客户喝酒赔笑,回到家,我不想再看到一张充满怨气的脸,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爱了,只剩下责任和习惯,这让我窒息。”
我当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我问他:“那我八年的付出算什么?我帮你创业,陪你吃苦,现在公司好了,你就要一脚把我踢开吗?”
他烦躁地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别说得那么难听,公司我没亏待你,你该拿的分红一分没少,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好聚好散,对我们都好。”
好聚好散,多么轻飘飘的四个字,就抹杀了我八年的青春和付出。
我哭过,闹过,挽留过,可他去意已决,我最终还是搬出了我们一起住了六年的公寓,回到了我的小工作室。
我以为我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走出来,但没日没夜的工作成了我最好的麻药,我以为我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这一切,可王秀兰的一个电话,瞬间就将我打回了原形。
原来,我根本没有放下,我只是把那份感情深深地埋在了心底,不愿触碰。
车子停在银行门口,我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刺眼的阳光照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冷。
银行里人不多,我直接去了VIP室,接待我的是李斌主任,他四十多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为人特别正直。
“林小姐,早上好,您预约的取款业务,我已经准备好了。”
李斌主任递给我一杯温水,态度十分客气。
“谢谢李主任,麻烦您了。”
我接过水杯,手却在微微发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您要取38万现金,是吗?数额比较大,需要您填写一下用途。”
李斌主任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我一张表格。
我拿起笔,在“用途”一栏犹豫了,我该怎么写?前男友车祸,垫付医药费?这听起来多么像一个拙劣的诈骗故事。
我抬头看了一眼李斌主任,他正微笑着看着我,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探究和担忧。
“家里……有点急事,需要用钱。”
我含糊地说道,在表格上写下了“个人应急”四个字。
李斌主任收回表格,看了一眼,然后状似无意地问道:“林小姐,最近工作室生意不错吧?上次你还跟我咨询过房贷的相关事宜,怎么突然要动用这笔首付?”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上次办理业务时,我确实跟他提过想要买房的事情。
“是……朋友出了点事,急用钱,我也没办法。”
我不想多说,只想尽快办完手续,离开这个让我感到压抑的地方。
“哦,这样啊。”
李斌主任点了点头,低头开始在电脑上操作。
贵宾室里很安静,只有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胸口,我开始怀疑,这真的是正确的决定吗?
把我的血汗钱,我的未来,都押在一个已经背叛了我的男人身上,真的值得吗?
我甩了甩头,把这些杂念赶出脑海,就当是还债吧,还清了,就自由了。
“林小姐。”
李斌主任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我,表情变得有些严肃,“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您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您取这笔钱,是为了一个叫江浩的人吗?”
我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他怎么会知道江浩的名字?
李斌主任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他推了推眼镜,压低了声音说:“是这样的,林小姐,您是我们银行的优质客户,我们有责任保障您的资金安全,最近电信诈骗高发,很多骗子都用‘家人朋友出事急需用钱’的借口行骗。”
“不是诈骗,他真的出事了,现在还在医院ICU里躺着。”
我打断了他,声音有些干涩,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李斌主任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叹了口气说:“林小姐,我知道您是个重感情的人,但是有些事,您可能需要了解清楚再做决定,我真的不忍心看您被蒙在鼓里。”
他的话里有话,让我心里那丝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李主任,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急切地问道,心跳得更快了。
李斌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我面前,“按理说,客户的隐私我们是不能泄露的,但是看到您这么单纯,我实在不忍心您被骗。”
他的手指,点在了文件上的一行字上,“江浩先生,上个月刚从我们这里办理了一笔大额转账业务,是用来付别墅首付的。”
别墅首付?
我瞬间懵了,他买房了?我怎么不知道?
分手的时候,他还说公司资金周转不开,怎么突然有钱买别墅了?
我的心,开始一点点往下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
“这……这可能是公司的业务需要吧,他可能是买办公用房。”
我还在自欺欺人地为他找借口,不愿意相信他欺骗我的事实。
李斌主任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不是公司业务,这套别墅是全款购买的,总价近三百万,而且房产证上写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谁?”
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窒息。
李斌主任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个叫苏晴的女士。”
苏晴。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我的记忆,我见过她。
在江浩公司的年会上,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长裙,明艳动人,当时江浩介绍说,她是公司新来的市场部经理。
她看向江浩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仰慕和占有欲,我当时心里就很不舒服,但江浩说我想多了,他们只是正常的同事关系。
原来,所谓的“没有激情”,所谓的“累了”,都只是他背叛感情的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他早就有了新欢,而且还用着我们一起打拼下来的钱,给那个女人买了别墅!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我浇了个透心凉,我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
那所谓的公司周转不开,所谓的没钱交手术费,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他们不是没钱,他们只是不想出钱,他们想让我这个“冤大头”,来为他们的烂摊子买单!
巨大的愤怒和屈辱,像火山一样在我胸中爆发,我的手紧紧地攥着那张银行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好啊,好一个江浩,好一个王秀兰,你们真当我是傻子吗?
我林晚八年的青春,八年的付出,就喂了你们这一家白眼狼!
那一瞬间,银行贵宾室里安静得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不,是心碎的声音,像一块玻璃在我胸腔里碎裂开来,锋利的碎片扎进我的五脏六腑。
疼,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疼,而是一种麻木的、迟钝的,带着刺骨寒意的疼。
原来,我以为的深情不悔,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我以为的最后一丝情分,在他们看来,是可以随意利用的工具。
我掏心掏肺地对待他们,他们却狼心狗肺地欺骗我、利用我。
李斌主任看着我瞬间惨白的脸色,眼神里流露出几分不忍,小心翼翼地问道:“林小姐,您……还好吧?”
我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努力地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自己的脸部肌肉已经完全僵硬,根本无法做出任何表情。
“我没事。”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李主任,谢谢您,要不是您告诉我这些,我今天就真的被骗了。”
这一声“谢谢”,是发自肺腑的,如果不是他,我这38万,今天就真的打了水漂。
我会被他们一家人吸干最后一滴血,然后像一块破抹布一样被丢掉,他们会拿着我的钱,去填补他们给小三买别墅而亏空的窟窿,而我,会成为这个城市里最大的笑话。
“这笔钱,我不取了。”
我把那张写着“个人应急”的表格推了回去,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清晰、坚定。
李斌主任明显松了口气,欣慰地说:“您想清楚就好,林小姐,您是个好姑娘,善良又正直,不值得被这样对待。”
我站起身,对他微微鞠了一躬,“今天的事,真的非常感谢您,改天我一定请您吃饭,表达我的谢意。”
“应该的,应该的,保障客户的资金安全是我们的责任。”
李斌主任连忙摆手,语气十分诚恳。
我转身走出贵宾室,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又异常坚定,阳光透过银行的玻璃幕墙照进来,我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不见天日的冰窟之中,那寒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
但在这极致的寒冷之下,却有一簇小小的火苗,正在我的心底悄然燃起,那是被欺骗、被玩弄、被践踏之后,所燃起的,名为“愤怒”的火焰。
我坐进车里,没有马上发动车子,而是拿出手机,颤抖着手,点开了那个我曾经置顶,分手后却再也没打开过的微信对话框。
我往下翻,翻到了两个月前,我们最后一次的聊天记录,他说:“晚晚,对不起。”
他说:“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找一个比我更好的人。”
现在看来,这些话是多么的虚伪,多么的可笑!
对不起?你对得起我吗?
你拿着我们一起赚的钱,去给别的女人买别墅、买奢侈品,你有什么脸说对不起?!
我继续往下翻,看到了更多他所谓的“出差”记录。
“晚晚,我去趟上海,有个项目要谈,大概一周时间。”
“宝贝,我到深圳了,这边客户太难缠了,可能要晚几天回来,你不用惦记我。”
“老婆,这次要去趟厦门,有个度假村的设计要跟进,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现在想来,这些所谓的“出差”,恐怕都是带着那个叫苏晴的女人,游山玩水去了吧!
而我,像个傻子一样,在家给他洗手作羹汤,担心他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给他准备好换洗衣物和常用药品,他回来时,还给他端茶倒水、捏肩捶背。
我真是天底下最蠢的女人!
怒火在我胸中越烧越旺,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烧殆尽,我真想立刻冲到医院,把银行卡狠狠地摔在他们一家人的脸上,然后告诉他们:你们的阴谋,我识破了!你们休想再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我只是去大闹一场,除了出一口恶气,什么都得不到。
他们只会倒打一耙,说我无情无义,见死不救,到处败坏我的名声,而我那笔投进公司的20万启动资金,还有我这八年的心血和付出,可能就真的血本无归了。
不行,我必须冷静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我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我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火焰被压制住了,但并没有熄灭,而是化作了更加坚硬、更加冰冷的决心。
江浩,王秀兰,苏晴,你们不是喜欢演戏吗?
好,那我就陪你们,好好地演一出戏,我要让你们亲口承认你们的所作所为,我要让你们把吃进去的,都给我加倍吐出来!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那是我大学时的闺蜜赵妍,她现在是锦州市有名的金牌律师,为人正直,办事能力极强。
“喂,赵妍吗?是我,林晚,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电话那头,传来赵妍熟悉又爽朗的声音:“怎么了晚晚?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包括江浩的背叛、王秀兰的欺骗,还有李斌主任告诉我的真相。
赵妍听完我的叙述,气得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我靠!林晚!我早就跟你说过,江浩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私自利,眼里只有钱,你就是不听我的!你看看,现在出事了吧!给小三买别墅?他怎么不上天呢?”
“行了行了,现在不是骂我的时候,我知道错了,当初不该那么相信他。”
我苦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悔恨,“你帮我分析一下,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怎么办?凉拌!这种渣男,你还管他死活?让他自生自灭去!一分钱都不能给!”
赵妍的声音依旧火爆,“不仅不给钱,你还要把你投进公司的钱要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为公司做的设计,那些都是你的劳动成果,你应该拿到相应的报酬!”
“钱,我肯定不会给,但是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的声音很冷,带着坚定的决心,“当年他创业的钱,是我给的,还有我借亲戚的5万,公司这几年,我也投入了很多心血,虽然我没有股份,但很多项目的设计都是我做的,现在他把公司的钱拿去给小三买房,这算不算是职务侵占?”
赵妍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即,她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晚晚,你先别冲动,这件事可大可小,关键在于证据,你手上有证据吗?比如,他挪用公款的转账记录?或者,你参与公司项目的合同、设计稿之类的?”
我仔细地想了想,认真地说:“转账记录我没有,但我知道公司的账目是谁在做,是他的远房表妹刘佳,当年还是我教她做的账目。至于项目,我这几年做的所有设计稿,电脑里都有备份,上面还有我的签名和日期,而且很多项目的对接人我都认识。”
“很好!这是关键证据!”
赵妍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晚晚,你听我说,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医院跟他们撕破脸,而是要稳住他们,然后不动声色地收集证据,越多越好。”
“怎么做?你给我出出主意。”
我急切地问道,赵妍的话像一盏明灯,瞬间照亮了我混乱的思绪。
“你先回医院,就跟他们说,钱因为是定期,要下午才能取出来,而且需要走一些流程,稳住他们,让他们以为你这只肥羊还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赵妍有条不紊地说道,“然后,想办法拿到他们挪用公款的证据,最直接的就是公司的账本,或者银行流水,还有你当年给她投资的转账记录、聊天记录,这些都可以作为证据。”
“这……恐怕有点难,刘佳对江浩忠心耿耿,肯定不会轻易给我账本的。”
我有些担忧地说。
“再难也要试!”
赵妍斩钉截铁地说,“还有,你现在立刻去移动营业厅,把你和江浩、还有他妈王秀兰的所有通话,都申请一份录音,从现在开始,你跟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录下来,这以后都是呈堂证供!另外,你可以联系一下以前公司的老同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对我们有利的证据。”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赵妍。”
我挂掉电话,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心里的迷茫和无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和坚定。
再次发动车子的时候,我的眼神已经变得和来时截然不同,没有了悲伤,没有了迷茫,只剩下冷静和决绝。
后视镜里,我的脸庞依旧清秀,但那双眼睛里,曾经的温情和柔软,已经被一片冰冷的寒霜所取代。
江浩,王秀兰,苏晴,你们给我设下的这个局,现在,轮到我来破了,游戏,才刚刚开始。
03
我开着车,并没有直接回医院,而是先去了一趟移动营业厅,按照赵妍的指示,办理了通话录音业务。
然后,我找了一家安静的咖啡馆,点了一杯最苦的黑咖啡,一边喝一边复盘整件事情,梳理思路,制定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陆泽和张兰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是钱。
他们认定了我对江浩余情未了,认定了我心软善良,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对我开口借钱。
那么,我就要利用他们的这种“认定”,让他们觉得,我依然是那个为了爱情可以奋不顾身的傻女人,让他们对我放下所有的戒备。
这样,我才有机会,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收集到足够的证据。
我拿出手机,点开录音功能,然后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王秀兰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王秀兰急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喂!晚晚!你到哪儿了?钱取出来了吗?医院这边又在催了!”
我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疲惫和歉意,带着一丝哭腔说:“阿姨,对不起,银行这边出了点问题,我那笔钱是存的三年定期,前两天才刚转存的,银行说如果现在取出来,利息会损失很多,而且手续特别麻烦,需要预约,最快也要下午才能办好。”
我故意把情况说得复杂一点,这样才显得真实可信,让他们没有怀疑的余地。
电话那头的王秀兰沉默了,我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既失望又不甘,还带着一丝焦虑。
“那……那怎么办啊?医院这边催得紧,阿浩还在ICU里躺着,一天的费用就好几千,根本等不起啊!”
她的语气软了下来,又开始打感情牌,试图用亲情和过往的感情打动我,“晚晚啊,利息是小事,阿浩的命是大事啊,你就不能跟银行的人说说,加急办理吗?阿姨求你了!”
“我说了,我求了他们半天,那个主任油盐不进,非要按规矩办事,我也没办法。”
我适时地带上了一丝哭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委屈和无奈,“阿姨,您别担心,我下午一定把钱取出来,第一时间给您送过去,这几个小时,医院那边应该还能再撑一会儿吧?您再跟医生好好说说,求求情。”
王秀兰叹了口气,似乎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和催促:“那……那好吧,你下午一定要快点啊!尽量早点把钱送过来,阿泽他……可就指望你了,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嗯,我知道的,阿姨,我一定尽快,您放心吧。”
我连忙答应下来,挂掉电话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演完一场大戏,身心俱疲。
原来,伪装是这么累的一件事,尤其是对着自己厌恶的人,还要装作情深意切的样子。
我在咖啡馆坐了一个上午,用手机查阅了大量关于“职务侵占”和“财产转移”的法律条款,又和赵妍通了几次电话,确认了收集证据的重点和流程。
赵妍说得对,我需要证据,足够多的证据,才能让江浩和苏晴付出应有的代价,才能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江浩的公司,财务一直是他的远房表妹刘佳在管,这个刘佳,没什么学历,性格也比较单纯,当年还是我手把手教她做的财务报表和账目管理。
想从她那里拿到账本,直接要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从公司的电脑系统入手。
公司的财务软件,我是知道密码的,因为创业初期,为了省钱,很多事情都是我亲力亲为,包括财务系统的搭建和密码设置。
后来公司大了,我才慢慢放手,交给刘佳负责,江浩这个人,比较念旧,而且比较懒,很可能还在用着我当年设置的那个初始密码,那个密码,是我的生日。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准备去江浩的公司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拿到有用的证据。
下午一点多,我没有去银行,而是直接开车去了江浩的公司。
公司在锦州市中心一栋写字楼的22层,是我亲自设计的装修风格,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我的心血和回忆,如今故地重游,却恍如隔世,心里五味杂陈。
前台小姑娘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热情地打招呼:“林姐!您怎么来了?好久没见到您了,您最近还好吗?”
这个小姑娘叫小敏,是我当年招聘进来的,为人单纯善良,一直很敬重我。
“我回来拿点东西,顺便看看大家。”
我微笑着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江总……他今天没来公司吧?”
“没呢,”小敏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听说江总出事住院了,公司里都传遍了,大家都很担心他,林姐,江总他……没事吧?”
“还在观察,谢谢你们关心。”
我装作一脸担忧的样子,顺势问道:“对了,刘佳在吗?我有点财务上的事想问问她,当年有个项目的账目我不太清楚,想跟她核对一下。”
“佳姐啊,她一早就被王阿姨(王秀兰)叫去医院了,说是要核对什么账目,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小敏如实回答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八卦,“林姐,您和江总……真的分手了吗?我看王阿姨还一直跟别人说,您会回来照顾江总的。”
我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都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江总的身体,等他好了再说吧。”
小敏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我心里一喜,刘佳不在,我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这样啊……那我进去等她一会儿吧,顺便看看我以前的办公室,怀念一下。”
我一边说,一边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尽量表现得自然大方。
写字楼里的人看到我,都露出了惊讶又八卦的神情,我和江浩分手的事,公司里的人都知道,现在我这个“前女友”突然出现,他们不好奇才怪。
我没有理会那些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到了财务室门口,门锁着,我心里一沉,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情况。
我装作不经意地在走廊里踱步,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解决办法,就在这时,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走了过来,这个保洁阿姨在公司做了很多年,跟我很熟,我平时也经常跟她打招呼,对她很客气。
“阿姨,忙着呢?辛苦了。”
我笑着跟她打招呼,语气十分亲切。
“是林小姐啊!好久没见你了,你怎么回来了?”
阿姨热情地回应道,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听说江总住院了,你是来帮忙处理公司事务的吗?”
“算是吧,我来拿点东西,顺便看看财务上的一些事情。”
我笑着说,顺势提起正事,“阿姨,我以前落在财务室一份重要的设计稿,想进去找找,可刘佳不在,门锁了,您有备用钥匙吗?方便借我用一下吗?找到我就还给您。”
“有有有,我这儿都有各个办公室的备用钥匙,专门用来打扫卫生的。”
保洁阿姨毫不设防,从一大串钥匙里翻找起来,嘴里还念叨着,“财务室的钥匙,我找找……找到了!就是这个。”
阿姨把钥匙递给我,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你找吧,我先去打扫别的地方,找到记得把钥匙给我送过来就行。”
“太谢谢您了,阿姨!您真是帮了我大忙了,等会儿我请您喝奶茶。”
我连忙接过钥匙,心里紧张得怦怦直跳,表面上却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
拿到钥匙,我迅速打开财务室的门,闪身进去,然后把门反锁,确保不会有人突然进来。
财务室里很整洁,文件都码放得整整齐齐,和我当年离开时一样,刘佳虽然学历不高,但做事还算细心。
我快步走到刘佳的电脑前,按下开机键,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一切顺利。
电脑有开机密码,我皱了皱眉,试着输入了刘佳的生日,不对,又试了几个常用的密码组合,比如江浩的生日、公司的成立日期,都不对。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难道,我今天注定要无功而返?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桌角贴着的一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写着一串数字和字母的组合,看起来像是密码。
我心中一动,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输入了那串字符。
“滴”的一声,电脑桌面弹了出来!
我长舒一口气,感觉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我迅速找到财务软件,输入了那个熟悉的,我的生日作为密码,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江浩有没有更改。
“登录成功!”
四个大字出现在屏幕上,我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连忙捂住嘴,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
我点开账目明细,开始飞快地浏览,寻找江浩挪用公款的证据,很快,我就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上个月,公司账户上,有一笔高达两百三十万的“项目预付款”被转出,收款方是一个陌生的个人账户,而转账的日期,恰好是李斌主任所说的,江浩给苏晴买别墅的那一天!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很多笔可疑的转账记录,都是以“业务招待费”“项目推广费”的名义转出,收款方都是苏晴的账户,金额从几万到几十万不等。
我立刻拿出手机,将这些转账记录,一页一页地,清清楚楚地拍了下来,生怕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做完这一切,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恢复原样,删除了我的登录痕迹和操作记录,确保不会被刘佳发现,然后悄悄地离开了财务室,把钥匙还给了保洁阿姨,还特意给她买了一杯奶茶表示感谢。
离开公司后,我驱车再次赶往医院,这一次,我的角色,是一个为爱痴狂,掏空家底,却即将发现残酷真相的,悲情女主角。
而江浩,王秀兰,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苏晴,你们,准备好迎接你们的审判了吗?
我走到ICU病房门口,看到王秀兰正焦急地来回踱步,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看到我,她立刻迎了上来,语气急切地问道:“晚晚!怎么样了?钱取出来了吗?医院又在催了!”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提前在打印店伪造的银行转账回执单,递给她,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和疲惫:“阿姨,对不起,现金取不出来,银行说大额现金需要提前一天预约,我只能先办了转账,这是银行的回执单,但他们说,跨行大额转账,可能要晚上或者明天才能到账,您先拿着这个跟医院说说,让他们宽限一下。”
这张回执单,是我按照真实的银行回执单样式伪造的,上面的金额、转账时间、账户信息都做得天衣无缝,足以以假乱真。
王秀兰一把抢过回执单,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又反复确认了上面的金额和转账信息,脸上的焦虑才总算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悦和轻松。
“好好好,能到账就行,能到账就行!有这个回执单就好,我现在就去跟医生说,让他们别再催了。”
她叠好回执单,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然后才想起来安慰我,语气带着一丝虚伪的关切,“晚晚啊,真是辛苦你了,跑了这么久,肯定累坏了吧,你先找个地方坐会儿歇歇,等阿浩好了,我一定让他好好补偿你,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我“虚弱”地笑了笑,装作很疲惫的样子说:“阿姨,只要江浩能好起来,我做什么都愿意,不辛苦。”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时髦,妆容精致的女人,提着一个高档的保温桶,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她的穿着打扮十分奢华,身上的香水味浓郁又刺鼻,和医院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看到我和王秀兰站在一起,愣了一下,但随即就恢复了自然,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挑衅。
“阿姨,我给阿浩熬了点鸽子汤,等他醒了可以喝,补补身体。”
她的声音又娇又嗲,听起来很不舒服,不用问,她一定就是苏晴。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闪烁,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她看我的眼神,带着审视,带着挑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仿佛在说:看,这个男人现在是我的了,而你,不过是个被淘汰出局的可怜虫,还在傻傻地为他付出。
王秀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尴尬,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拉着苏晴的手,亲热地介绍道:“哦,晚晚,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苏晴,阿浩公司的同事,也是……也是阿浩的好朋友,阿浩住院这段时间,多亏了她帮忙照顾公司的事情。”
“好朋友?”
我看着苏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阿姨,您没说错吧?我怎么看着,这位苏小姐,更像是未来的江家儿媳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