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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总夸弟媳孝顺,于是我停了每月3500的赡养费,当天晚上小叔子打电话:妈说你这个月没给钱?

自从婆婆搬来同住,我掏心掏肺的付出,似乎永远比不上弟媳一句甜言蜜语。每月雷打不动的3500赡养费,精心准备的饭菜,事无巨

自从婆婆搬来同住,我掏心掏肺的付出,似乎永远比不上弟媳一句甜言蜜语。

每月雷打不动的3500赡养费,精心准备的饭菜,事无巨细的照料,在她口中都成了理所当然,而弟媳偶尔带来的水果点心,却总被夸上天。

直到那天家庭聚会,婆婆当众拉着弟媳的手,对我置办的礼物视而不见,却将对方网购的廉价按摩枕夸成了孝心典范。

那一刻,我心中那根绷了太久的弦,终于断了。

当月,那笔准时了4年的3500,没有再出现在婆婆的账户里。

当晚小叔子的电话就追了过来,开口便是质问:“怎么回事?妈说你这个月没给钱?”

01

客厅里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林月端着切好的果盘从厨房走出来,正好看见婆婆赵秀兰拉着弟媳李婉的手,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你看看小婉多细心,知道我牙口不好,橘子都剥成一瓣一瓣的。”

赵秀兰的声音格外响亮,像是故意说给谁听。

“妈,您看您说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李婉柔声细语地应和着,顺手又将一瓣橘子递到婆婆嘴边。

林月默默地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在丈夫周伟身边坐下,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小婉就是贴心,上次给我买的按摩枕,我天天用,舒服得很。”

赵秀兰拍了拍李婉的手背,转头看向林月,语气淡了些,“月月啊,你也多学着点,女人家心思要细。”

“妈,月月今天忙了一下午,做了五六个菜呢。”

周伟小声地替妻子辩解了一句。

“做饭不是应该的嘛,谁家媳妇不下厨房。”

赵秀兰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我说的是这份时时刻刻把长辈放在心上的心意,你看小婉,每次来都不空手,上次是智能泡脚桶,上上次是真丝睡衣,多会疼人。”

李婉适时地低下头,露出一个羞涩又乖巧的笑容。

林月的目光落在茶几角落那个还没拆封的精美礼盒上,那是她上个月特意托人从外地给婆婆买的羊绒披肩,花了她将近三分之一的月薪。

当时婆婆只是瞥了一眼,说了句“放那儿吧”,就再也没动过。

“妈,您再尝尝这葡萄,可甜了,我一颗颗挑的。”

李婉又捻起一颗剥好的葡萄递过去。

赵秀兰张嘴接住,眯着眼品味,连连点头。

“甜,真甜,还是小婉会买东西。”

林月想起上周自己提来的那箱精品脐橙,婆婆尝了一个就说酸,剩下的直到放坏了也没再碰。

“对了妈,下周末我带您去中医院找个老专家瞧瞧肩膀吧,我都托朋友约好了。”

李婉贴心地说着,“我和周强商量了,调理的费用我们出,您身体要紧。”

林月的手指又收紧了些。

两个多月前,婆婆说腰椎不舒服,是她请假陪着跑了好几家医院,挂号、排队、检查、取药,全是她一个人忙前忙后,前后花了五千多,婆婆一句“反正你们收入稳定”就带过了。

周伟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眼神里带着熟悉的恳求。

林月知道,丈夫又要她忍一忍,别在这种时候让场面难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在脸上扯出一个不算太僵硬的微笑。

“小婉确实想得周到。”

“嫂子您可别夸我,这都是我们晚辈该做的。”

李婉笑得温婉,“对了妈,下周周强他们项目奖金发了,他说要带您去试试新开的那家私房菜,可难订位了。”

“好,好,你们有这份心,妈比吃什么山珍海味都高兴。”

赵秀兰满意地点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晚饭时,赵秀兰的筷子基本没离开过李婉带来的那几个外卖食盒。

尽管林月精心准备了清蒸鲈鱼、糖醋排骨、蒜蓉菜心,都是婆婆平时念叨喜欢吃的。

“小婉买的这卤水鹅掌真入味,在哪家买的?”

赵秀兰一边吃一边问。

“就是老城那家百年老店,我特意绕了大半个城去买的。”

李婉笑着回答。

“真是辛苦你了,跑那么远。”

赵秀兰满脸心疼。

林月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嘴里却有些发苦。

那家老店在城西,从他们家开车过去,不堵车也要将近五十分钟。

而李婉一家住在城东,这几乎是要横穿整个城市。

可她今天一大早去海鲜市场挑最新鲜的鱼,在厨房里足足忙活了三个多小时。

“月月,今天这汤,是不是盐放多了点?”

赵秀兰舀了一小勺排骨莲藕汤,微微皱了皱眉。

“那我再加点开水回锅煮一下?”

林月说着就要起身。

“算了算了,将就着喝吧。”

赵秀兰摆摆手,转头又对李婉说,“还是你上次煲的那个山药鸡汤好,火候味道都正好。”

李婉抿嘴一笑,“妈您喜欢,我过两天再给您煲。”

林月重新坐下,感觉胸口有些发闷。

饭后,李婉抢着要收拾碗筷,被赵秀兰拦住了。

“让你嫂子收拾就行,你坐下陪妈多说说话。”

林月端着堆积如山的碗碟进了厨房,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暂时隔绝了客厅里的谈笑风生。

但她还是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

“小婉这孩子就是懂事,知冷知热……”

“……周强有福气,娶了这么个好媳妇……”

“……不像有些人,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就知道埋头干活……”

林月用力地刷洗着盘子,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周伟悄悄走进厨房,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

“月月,妈就那个脾气,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

林月没有吭声,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周伟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歉意,“可她毕竟是我妈,年纪也大了,咱们做小辈的,多包容点,好不好?”

“我包容得还不够吗?”

林月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周伟沉默了一下,只是将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无声地叹了口气。

02

洗好碗,林月擦干手走出厨房。

客厅里,李婉正坐在婆婆身后,手法熟练地给她揉捏着肩膀,两人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妈,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明天还得送婷婷去上学呢。”

周强站了起来。

“这么早啊,再坐会儿嘛。”

赵秀兰拉着李婉的手,有些舍不得放。

“下周再来看您,妈您早点休息。”

李婉柔声说着,又替婆婆捋了捋衣领。

赵秀兰这才松手,起身送他们到门口。

林月和周伟也跟了过去。

“妈您快进去,晚上风凉。”

李婉贴心地叮嘱。

“好,好,路上开车慢点。”

送走周强一家,赵秀兰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了下来。

她转身看了林月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林月站在原地,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涌了上来。

“月月……”

周伟想说什么。

“我累了,先去洗澡。”

林月打断了他,转身进了浴室。

当温热的水流冲刷下来时,林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啜泣的声音。

这样的场景,这几年来几乎每个月都要上演一两次。

自从公公因病过世后,婆婆赵秀兰就搬来和他们同住,到现在已经快四年了。

四年,每个月三千五百块的赡养费,雷打不动,都是她亲手转到婆婆卡上。

婆婆身上穿的衣服,脚上踩的鞋子,屋里添置的大小物件,大部分都是她买的。

家里的日常开销,水电煤气物业伙食,也基本都是她在负担。

可在婆婆嘴里,永远是“小婉孝顺”、“小婉贴心”、“小婉比亲闺女还亲”。

李婉实际做了什么呢?

无非就是一个月来探望一两次,每次提点水果点心或者小礼物,说几句哄老人开心的漂亮话。

真正长期出钱出力、承担着主要赡养责任的人是谁,婆婆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不,林月觉得她是清楚的。

她只是觉得,林月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她是长媳,因为她和周伟工作稳定收入尚可,因为他们暂时还没要孩子。

所以就活该多付出,活该被挑剔,活该成为那个用来衬托弟媳懂事的背景板。

林月擦干眼泪,对着浴室里雾气朦胧的镜子,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

不能哭,哭就是示弱,就是认输。

第二天是周一,林月照常上班。

她是公司的财务副经理,每天要处理的账目和报表堆积如山,忙起来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中午休息时,手机响了。

是婆婆赵秀兰打来的。

“月月啊,我那条新买的羊毛裤怎么找不到了,是不是你收拾衣柜的时候给收到别处去了?”

林月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妈,裤子在您衣柜最下面那个收纳盒里,上周换季整理时我放进去的,上面还贴了标签。”

“哦,那我再看看。”

赵秀兰顿了顿,语气随意地问起,“对了,我银行卡里这个月的钱怎么还没到账?你是不是工作忙给忘了?”

林月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日历,十五号。

每个月十五号,是她固定给婆婆转赡养费的日子。

快四年了,婆婆从未主动问过,因为钱总是准时到账。

这是第一次。

“妈,最近年底结账,是有点忙,可能疏忽了。”

林月的声音很平静。

“那你记着点转,我下午想去商场逛逛,买点东西。”

赵秀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没有多一句关心她是否忙碌的话。

林月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点开了手机银行的应用,手指在转账确认的页面上停顿了很久。

三千五百块,对她和周伟这样的工薪家庭来说,绝不是一笔可以忽略不计的小钱。

两人都在单位上班,工资收入稳定但增幅有限,每个月还完房贷车贷,再扣除基本生活开销,剩下的余钱并不多。

这三千五百块,够她买好几身品质不错的职业装,够她和周伟来一次短途旅行放松心情,也够她支付那个心仪已久的插花课程学费。

可这四年来,这笔钱就像汇入大海的溪流,每月准时流出,却连一点应有的回响都听不到。

婆婆从不主动说明这笔钱的用途。

但林月心里大致有数,恐怕很大一部分,都悄无声息地补贴给了周强一家。

周强在私营企业工作,收入起伏很大,李婉婚后就没再上过班,专心在家带孩子,他们还有个刚上小学的女儿,开销不小。

婆婆嘴上不说,心里始终更偏疼小儿子,总觉得他日子过得紧巴,总想方设法贴补一些。

这些事,林月不是毫无察觉,只是以前总抱着“一家人不必计较太清”的想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她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不计较的结果,就是自己不断被透支,而对方却愈发心安理得。

“林姐,一起去吃饭吗?”

同事小刘探头进来招呼她。

“你们先去吧,我把这份报表对完就来。”

林月关掉了手机银行的界面,暂时将烦心事抛到脑后。

下午临下班前,微信提示音响起。

是赵秀兰发来的消息,言简意赅:“月月,钱转了吗?我等着用。”

林月盯着那条消息,突然感到一阵深切的疲惫和厌倦。

她打字回复:“妈,钱的事,我今晚回家跟您细说。”

然后便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未完成的工作。

03

晚上回到家,婆婆赵秀兰已经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开着,但她的眼睛却一直瞟向门口。

“月月回来了,钱转了吧?”

林月刚换好拖鞋,赵秀兰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林月走到沙发另一侧坐下,看着婆婆。

“妈,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什么事等会儿再说不行吗?你先转钱,商场看中的那件外套,晚了就怕没我的号了。”

赵秀兰的眉头皱了起来,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要跟您商量的,就是关于这笔钱的事。”

林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那三千五百块的赡养费,我就不再转了。”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周伟恰好从书房走出来拿水杯,闻言一下子愣在原地,满脸错愕。

“你说什么?”

赵秀兰猛地拔高了声音,眼睛瞪得老大,“你不给我钱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养我了是不是?”

“妈,您别激动,不是不养您。”

林月清晰而缓慢地解释,“您和我们住在一起,吃喝用住,生病就医,都是我们负责,这本身就是赡养。那三千五百块钱,是额外的现金。”

“额外的?那难道不是你该给我的吗?”

赵秀兰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利,“我是你婆婆,是你长辈,你给我生活费天经地义!”

“妈,法律上规定子女有赡养父母的义务,但没有哪一条规定儿媳必须每月给婆婆固定数额的现金。”

林月的态度依然平静,但话语却十分清晰,“这四年来我每月都给,是出于情分,是想让您手头宽裕些,但这并不是我的本分。”

“好啊!好啊!你现在跟我讲起法律,讲起本分来了?”

赵秀兰气得手指微微发抖,“我住的是我儿子的房子,吃的是我儿子的饭,花的是我儿子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

“妈!”

周伟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开口,“您这话说得不对,这是我和月月的家,是我们共同的家。”

“你的家?”

赵秀兰转头瞪向儿子,眼圈瞬间就红了,“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供你读书,帮你成家,你现在翅膀硬了,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你听听她说的话,这是一个儿媳妇该说的话吗?”

林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妈,这四年来,我每个月按时给您三千五,从没拖延过一次。您生病住院,是我请假在医院陪护,医药费是我垫付的。您身上从里到外的穿戴,大部分都是我买的。家里的日常开销,大头也是我在负担。扪心自问,我对您,已经尽力做到问心无愧了。”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觉得给我钱吃亏了?后悔了?”

赵秀兰冷笑一声,语气充满讽刺,“你看看人家小婉,每次来都给我带东西,陪我聊天解闷,对我嘘寒问暖,贴心贴肺。你呢?除了给钱,你还会做什么?连句暖心的话都吝啬!”

林月听到这话,反而轻轻地笑了一下。

原来在婆婆心里,她这四年的付出,仅仅等同于“给钱”两个字。

其他的辛苦操劳,体贴照顾,全都视而不见。

“小婉是做得挺好,很会讨您欢心。”

林月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所以我想,既然她这么孝顺,这么得您的心,那以后就让她多尽尽孝心好了。您不是总把她的好挂在嘴边吗?那就让她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她确实配得上您所有的夸奖。”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赵秀兰指着林月,手指气得直颤。

“月月,少说两句。”

周伟走过来,想拉林月的胳膊。

林月轻轻但坚决地拂开了他的手。

“周伟,我今天必须把话说明白。这四年,我真的受够了。我掏心掏肺地对妈好,她从来都看不见。李婉只需要做些表面功夫,说些漂亮话,就能得到所有的称赞和笑脸。既然是这样,那好,从今往后,那些实实在在的付出,我不做了。谁更孝顺,谁更贴心,就让谁去做好了。”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赵秀兰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因为激动,身体都有些摇晃,“周伟!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千挑万选要过一辈子的好媳妇!她就是这么对待你妈的?”

周伟被夹在中间,满脸都是为难和挣扎。

“妈,月晴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一时在气头上……”

“我就是这个意思。”

林月打断了周伟和稀泥的话,目光直直地看向自己的丈夫,“周伟,今天你必须做出一个选择。要么,你站在我这边,支持我的决定;要么,你继续当你妈妈眼里那个不能违逆的孝顺儿子,而我,退出这场婚姻。”

“月月!你胡说什么!”

周伟这下真急了,脸色都变了。

“我没有开玩笑。”

林月的眼神很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这四年来,我为了你,为了这个家的和睦,忍了多少,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今天,我不想再忍,也忍不下去了。”

周伟张了张嘴,看着妻子眼中从未有过的决绝神色,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赵秀兰看着儿子沉默不语的模样,突然一屁股坐回沙发,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还要被儿媳妇这么作践,连亲生儿子都不帮我说句话……我还不如当初跟着老头子一起走了算了……”

“妈,没有人要赶您走,也没有人作践您。”

林月的声音依旧清晰,“您愿意在这里住,可以继续住。吃住用度,我们照样负责,不会亏待您。但那额外的三千五百块现金,以后没有了。您如果还需要额外的零花钱,可以找您的小儿子,找您一直赞不绝口的二儿媳妇去要。”

说完这番话,林月不再看婆婆的哭诉和丈夫纠结的表情,转身径直走回了卧室,并且反手锁上了房门。

靠在冰凉的门板上,林月觉得浑身脱力,但内心深处,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四年了,她第一次把自己憋在心里的话,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

第一次,没有为了维持那表面脆弱的家庭和谐,而选择继续默默忍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周伟发来的微信。

“月月,你先把门打开,我们冷静下来好好谈谈,行吗?”

林月点开屏幕,快速地打字回复:“没什么好谈的了。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如果你觉得我错了,觉得我不孝,可以,我们离婚。”

“你疯了吗?说什么离婚!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我没疯。周伟,我只是累了,累到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如果你不能站在我这边,不能给我应有的支持和理解,那这段婚姻,也确实没有继续维系的必要了。”

微信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足足有十来分钟,周伟的消息才再次传来。

“……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林月没有再回复。

她走进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眼眶微红、神色憔悴却带着一丝倔强的自己。

她知道,这场家庭风暴,才刚刚开始。

04

半夜,林月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身侧的床垫微微下陷。

周伟带着一身凉气,小心翼翼地躺下,然后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

“月月,对不起。”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沙哑而低沉。

林月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这四年,你真的受了很多委屈,是我太迟钝,也太自私了,总想着息事宁人,却让你承担了所有的压力。”

周伟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愧疚,甚至有些哽咽,“我今天想了很多,翻来覆去睡不着。你说得对,妈对你……确实太不公平了。她习惯了你的付出,就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我只是……她毕竟是我亲妈,我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对。”

“我没有逼你在我和你妈之间做单选。”

林月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我只要求你,至少不要每次都站在我的对立面,不要总是让我去忍让、去妥协。”

“我不会了。”

周伟的手臂收紧了些,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以后我会站在你这边。明天,我会去跟妈正式谈一次。”

林月在黑暗中转过身,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看着丈夫模糊的轮廓。

“你说真的?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说得好听,最后又不了了之?”

“真的,我保证。”

周伟的语气很认真,“我想明白了,你才是我要牵手走完一辈子的人。妈那里,我会想办法沟通,会处理好,不会再让你受夹板气。”

林月的鼻子一酸,多日来的委屈和心酸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转过身,将脸埋在丈夫的胸膛,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第二天早上,因为前一晚的情绪波动,林月起得比平时晚了一些。

走出卧室时,婆婆赵秀兰已经坐在餐桌旁,面前的粥碗冒着丝丝热气,但她的脸色却像结了冰一样阴沉。

周伟正在厨房煎鸡蛋,见她出来,朝她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

林月在婆婆对面坐下,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

“妈,早。”

赵秀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余怒未消。

周伟端着煎蛋和馒头出来,放在桌子中央。

“妈,月月,吃早饭吧。”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

赵秀兰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把面前的碗推开了些。

周伟在林月身边坐下,清了清嗓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妈,关于每个月那笔生活费的事,我和月月已经商量过了,也有了决定。”

赵秀兰立刻抬起头,紧盯着儿子。

“从下个月开始,那三千五百块,月月就不负责转了。”

周伟语气平稳地说道,“但是您放心,您的生活质量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您住在这里,吃喝用度,日常开销,还是由我们负责。如果您有额外的、必要的花销,可以跟我说,我来想办法给您。”

“你来给?”

赵秀兰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的钱不就是她的钱?左手倒右手,有什么区别?不还是不想给我吗?”

“有区别。”

周伟难得在母亲面前表现得如此强硬,“我的工资卡是在月月那里,家庭开支由她统筹,这没错。但我会从我的奖金或者其他收入里,单独预留出给您应急的部分。妈,咱们得讲道理,这四年来月月对您怎么样,您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咱们不能总欺负老实人,寒了真心待您的人的心。”

“我欺负她?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

赵秀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尾音,“周伟!你摸着良心说!我住我儿子家,是不是天经地义?她作为儿媳妇,给我生活费,是不是也是天经地义?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倒成了我欺负人?”

“妈,没有什么天经地义规定儿媳妇必须每月给婆婆现金。”

周伟耐着性子解释,“月月给了四年,是她的情分,是她对您的孝敬和体贴。现在她觉得这种模式不合适,想换一种方式,我们作为家人,应该尊重她的想法和感受。”

赵秀兰气得脸色发白,胸口剧烈起伏。

“好,好,你们夫妻俩现在是统一战线,合起伙来对付我这个老太婆是吧?行,我走!我这就走!不在这儿碍你们的眼!”

她猛地站起来,推开椅子就要往自己房间去,看样子是真要收拾行李。

林月安静地坐着,没有起身阻拦。

周伟也坐着没动,只是看着母亲的背影。

赵秀兰走到卧室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儿子儿媳竟然真的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劝她,脚步不由得顿住了,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犹豫。

“妈,您如果真想走,想去弟弟那边住一段时间,我不拦着。”

周伟这时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很有分量,“但您去之前,最好也想清楚。周强家房子就两室一厅,婷婷还小,需要独立房间,您去了住哪里?打地铺吗?而且,周强的工作收入不稳定,小婉又没有收入,还有一个上学的孩子要养,经济压力不小。您过去了,是能帮衬他们,还是反而会给他们增加负担?”

赵秀兰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在我们这里,您有自己宽敞向阳的房间,月月每天变着花样给您做饭,家里大事小事都不用您操心,给您安排得妥妥帖帖。”

周伟继续说道,“这样的日子,您真的舍得说走就走吗?走了,可就未必还能回得来了。”

林月有些惊讶地看向丈夫,她没想到,一向在母亲面前有些软弱的周伟,这次能说出这么一番条理清晰、直指要害的话来。

赵秀兰站在卧室门口,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妈,先回来把早饭吃了吧。”

林月终于开口,声音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粥要凉了,对身体不好。”

赵秀兰在原地又站了十几秒钟,最终还是慢慢地转过身,低着头走回了餐桌旁,默默地重新拿起了碗筷。

一顿早餐,在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吃完。

饭后,林月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周伟换好衣服准备去上班。

赵秀兰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开着,但她的眼神飘忽,明显心思不在节目上。

“妈,我上班去了。”

林月擦干手,拿起自己的包。

赵秀兰像是没听见,没有任何反应。

林月也不在意,换了鞋径直出门。

她知道,观念的扭转和情绪的平复都需要时间,婆婆需要,她和周伟也同样需要。

但她已经下定决心,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轻易退让。

那三千五百块,她停定了。

04(续)

家里接下来的几天,气氛压抑得像暴雨前的闷热天气。

赵秀兰彻底不跟林月说话了,偶尔需要传递什么信息,也是通过周伟转达,或者干脆写在便签纸上。

林月对此保持平静,她照常上班下班,到点做饭,卫生也按时打扫。

只是,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主动询问婆婆想吃什么,看到合适的衣服鞋袜也不会再顺手买回来。

该尽的义务她一分不少,但那些超出义务范围、曾被视为“贴心”的额外付出,她全部收回了。

周五晚上,林月正在厨房准备晚饭,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动起来。

她擦了擦手,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周强”两个字。

林月挑了挑眉,大概猜到了这通电话的来意。

她按下接听键,语气如常。

“喂,周强。”

“大嫂,怎么回事啊?”

周强的声音果然带着一股兴师问罪的味道,连基本的寒暄都省了,“妈刚刚打电话给我,哭哭啼啼的,说你这个月没给她生活费?还说什么以后都不给了?有这回事吗?”

林月将炉火调小,靠在料理台边,坦然承认。

“嗯,是有这么回事。”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似乎没料到林月会这么直接。

“不是……大嫂,你这就不对了吧?”

周强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妈是老人家,咱们做子女的,给赡养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怎么能说不给就不给呢?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周强,我正好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林月的语气依旧平稳,“这四年来,你和李婉,给妈交过哪怕一次生活费吗?”

“我……”

周强一下子卡壳了。

“一次都没有,对吗?”

林月替他回答了,“不但没给过,妈是不是还经常用各种理由,塞钱给你们?比如婷婷要交课外班费了,比如你们想添置个大件手头紧了?”

“大嫂!你这话什么意思?妈愿意帮衬我们,那是她心疼孙子孙女!难道这也有错?”

周强的声音明显拔高了,透着心虚被戳破后的恼羞成怒。

“妈愿意帮衬你们,当然没错,那是她的自由。”

林月的声音冷了下来,“那我决定停掉那三千五百块,也是我的自由。周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窗户纸没必要非得捅破。这四年,妈住在这里,所有的生活费、医疗费、零花钱,大头都是我在出。你和李婉,除了偶尔来看看,买点水果零食,出过一分钱的实际费用吗?出过一点照顾的力气吗?”

“小婉经常给妈买东西!陪妈聊天!这些难道不算孝顺?”

周强振振有词地反驳。

“算,当然算。”

林月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多少温度,“买点小东西,说几句暖心话,然后妈就把我长期出钱出力、实实在在的付出全都忘了,眼里心里只剩下你们的‘好’。既然这种‘孝顺’方式这么有效,这么得妈的心,那以后就请李婉继续用这种方式好好孝顺妈吧。那些出钱出力、劳心劳神的‘笨办法’,我不打算继续用了。”

“大嫂,你太过分了!妈一直把你当亲闺女看待,你就这么回报她?为了一点钱,连基本的孝道都不讲了?”

周强的指责听起来义正辞严。

“亲闺女?”

林月重复着这个词,觉得异常讽刺,“周强,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在妈眼里,我什么时候享受过‘亲闺女’的待遇?我充其量就是个移动的提款机,是个全天候的免费保姆。现在提款机不想无限额提款了,保姆不想提供无偿的超值服务了,你们就不习惯了,觉得天塌了?”

“你……你这是不孝!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周强气急败坏地喊道。

“孝与不孝,不是由你定义的。”

林月的语气彻底冷硬下来,“周强,我明白告诉你,从今往后,妈和我们住,基本的吃穿用度、生病就医,我和周伟会负责到底。但那笔额外的现金,一分钱都不会再有了。你们如果缺钱,自己想办法去挣。妈如果还想补贴你们,请用她自己的养老金,别再把主意打到我的钱上。”

说完,不等周强再回应,林月直接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但胸腔里却涌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

这些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今天终于毫无保留地扔了回去。

厨房门口传来脚步声,周伟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显然听到了大半通话内容。

他走过来,握住林月还有些发凉的手。

“月月,你说得对。”

周伟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这些年,是我们太好说话,太惯着他们了,才让他们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林月抬头看着他,眼圈微微发红。

“你不觉得我做得太绝,太不近人情?”

“不觉得。”

周伟摇摇头,眼神里带着歉意和悔意,“是我醒悟得太晚,早就该站出来制止这种情况。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和不公。”

林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她将头靠在周伟肩上,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晚饭时分,餐厅里的气氛比前几天更加凝重。

赵秀兰明显心不在焉,筷子在碗里拨来拨去,没什么食欲,目光时不时瞥向林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月心里清楚,周强肯定已经给婆婆打过电话“告状”了。

但她不问,也不主动提起,只是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饭。

饭后,赵秀兰终于还是没忍住。

“月月,下午……周强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语气不像之前那么强硬。

“嗯,打了。”

林月点头,收拾着碗筷,反应很平淡。

“他……他说什么了?”

赵秀兰追问道,眼神里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说什么新鲜的,就是质问为什么不给生活费了。”

林月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婆婆,目光平静而直接,“我也跟他把话说清楚了。妈,我知道您心疼周强,想贴补他们的小家,这是您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但您不能用我每月给您的钱,去贴补他们,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我……我什么时候用你的钱贴补他们了?”

赵秀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回避了林月的目光。

“每个月三千五,您真的全都花在自己身上了吗?”

林月不打算再绕圈子,直接问道,“上个月,婷婷报那个美术创意班,学费两千八,是谁去交的?还有之前,周强说手机坏了想换新的,您是不是给了他四千?再往前,李婉说看中一件羊绒大衣,您是不是也转了两千给她?”

赵秀兰的嘴巴张了张,脸上闪过被戳穿的窘迫,一时语塞。

周伟放下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妈,月月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赵秀兰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在儿子儿媳的注视下,她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带着强辩意味的话。

“我……我给我孙女花钱,给我儿子媳妇买东西,怎么了?我自己的钱,我乐意怎么花就怎么花!”

“您乐意花,当然没问题。”

林月接过话头,语气没有丝毫松动,“但请您用自己的钱去花。我的钱,我不乐意被这样支配。”

“你的钱?那是我儿子赚的钱!”

赵秀兰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声音又抬高了一些。

“妈!”

周伟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难得对母亲提高了音量,“我的工资卡是在月月那里,用于家庭共同开支。但我自己每个月有绩效奖金和兼职收入,是单独留在手里的。您给周强他们的那些钱,到底是从哪张卡里转出去的,您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用的是月月每月固定给您的三千五,那用的就是月月的钱。这不管从哪方面说,都是不合适的!”

赵秀兰被儿子这番清晰直接的话堵得哑口无言,眼圈一下子又红了,嘴唇哆嗦着。

“你们……你们现在是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老太婆……”

“妈,没人欺负您。”

林月看着婆婆委屈流泪的样子,心里并非毫无波澜,但她知道,此刻决不能心软,“我今天索性把话都说开。您愿意继续住在这里,我们给您养老送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但如果您还想像过去四年那样,拿着我辛苦工作挣来的钱,转头就去补贴周强一家,那绝对不可能了。如果您觉得接受不了这个改变,也可以选择搬去和周强他们同住,我保证不会阻拦。”

“你……你这还是要赶我走?”

赵秀兰的眼泪掉了下来。

“不是赶您,是给您选择的权利。”

林月的态度依然明确,“您可以选择继续和我们生活,我们会负责您的一切。您也可以选择去周强家,让他们承担主要的赡养责任。但无论您选择哪一边,我的钱,不会再通过您的手,流入别人的口袋。这是我的底线。”

赵秀兰坐在椅子上,无声地掉着眼泪,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林月心里掠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又坚定起来。

她明白,此刻的心软,只会让过去四年的憋屈重演。

“妈,您自己好好想想吧。”

周伟看着母亲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站起身,轻轻揽住林月的肩膀,两人一起离开了餐厅,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关上房门,林月靠在门板上,长长地、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刚才……是不是说得太重了?”她轻声问。

“不重。”

周伟摇摇头,将她搂进怀里,“早就应该把话说清楚了。是我以前想得太天真,总觉得一家人,钱上面糊涂点,才能和睦。现在我才看明白,糊涂的只有我们俩,别人心里,账本清楚着呢。”

林月苦笑着点点头。

是啊,清楚得很。

她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沉寂了几天的家族群里,李婉刚刚发了一条新动态。

是一张照片,她的女儿婷婷穿着漂亮的舞蹈服,在教室里做着优美的动作。配文是:“宝贝的坚持终于有了收获,老师夸进步很大呢![爱心]”

下面很快就有亲戚点赞评论。

“小婉真舍得培养孩子,婷婷以后肯定有出息!”

“这孩子灵气足,好好培养是块料。”

“当妈妈的就得这样,再苦不能苦教育。”

林月默默地看着那些洋溢着赞美和羡慕的评论,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

那两千八的美术班学费,用的是她每月给婆婆的钱。

李婉在享受着培养“优秀女儿”的赞美,而真正在背后承担这份成本的人,却连一句感谢都得不到。

多么现实又讽刺的画面。

她点开和李婉的私聊窗口,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片刻,然后打字发送。

“小婉,婷婷报美术班的学费,妈说是她出的。但我记得,妈这个月的生活费我还没转,她银行卡里应该没这么多钱,这钱是哪来的?”

消息发送出去后,李婉那边显示“正在输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