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躲了我十年，可明明是他先出格的。
我解绑荧幕CP，尝试按下他的号码，他却以为我博话题流量。
「阿黎，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妹妹。」
「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为了让我死心，他很快给我找了个嫂子。
「原来参与你生命的代价是禁止相爱......」
我决定放手的那天，他囚着我清醒中沉沦。
后来，换我躲着他了。
1
最后一场电影宣发。
主持人先后问了我和周梓乐很多问题。
「二位时隔多年，再次合作情侣，真的是缘分呢。」
神秘兮兮向着观众：「接下来咱们考考主演的默契度如何？」
这并非流程里的一环，但已经被架起来了，我只好礼貌点头。
「请两位主演打电话给自己心中最宝贵的人，说出一直没能说出口的话。」
主持人神情兴奋，满眼期待。
台下观众开始躁动，呼声一片。
「方黎心中那个宝贵的人到底是谁呢？」
我一时失神，最宝贵的人？
「方黎？」主持人忍不住提醒。
「好，麻烦我的助理把电话拿给我吧。」
我接过手机，忐忑不安的按下号码。
我和顾安已经十年没有联系了。
他的电话我倒背如流，熟练按下。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期待他的声音。
电话那头，持续忙音，现场也静了下来。
我调整心绪，准备挂断。
电话接通后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开口。
台下观众开始议论纷纷。
「谁啊？到底是谁能让方黎这么紧张？我看她拿手机的都有点颤抖了。」
「不行，我心脏受不了，谁这么大排面？」
「千万别搞初恋白月光这一出啊！」
「周梓乐的表情不对劲，方黎情商是真的低......」
我害怕他挂断，忍不住追问：「为什么不告而别？我的爱很廉价吗？你就这么厌恶我？」
「说话！十年了，你到底要躲多久！」
他情绪依旧稳定，声音温柔：「阿黎，别闹了。我们这辈子，不可能的。」
电话被猛的挂断。
我满意的笑了，他果然还是这幅德行。
现场一片哗然，主持人努力控场。
我当然也看到经纪人的眼刀。
我又怎会不知我要配合剧中的CP，现场打给周梓乐。
可无人像他，我心中最宝贵的那个人，只有他。
2
周梓乐在一旁帮着圆场。
「是呢，影片中她前期就一直很爱小宋，她的初恋。我追到后期我才终于追到了她。」
坐在我身边的小宋也配合着猛点头。
主持人如同抓到救命稻草，递上话茬。
「那我们的新晋影帝心中最宝贵的人又是谁呢？有什么话想对她说的呢？」
他拒绝送上场的手机，转头满眼深情的看着我。
「我最宝贵的人就在身边。」
台下观众磕到发昏，我却感受不到他一丝认真。
他接着又说：「我一直想对方黎说，喜欢你的人很多，不缺我一个，我喜欢的人很少，除了你没别人。」
他台词功底真是好，我微笑回应。
主持人连忙鼓掌附和道：「哇，这也太甜了吧，大家说现场还原精彩片段，过不过瘾？」
「啊啊啊啊啊，我磕的CP是真的！是真的！」
「我就知道，都是演的，吊观众胃口的小把戏罢了～」
「满足了满足了。台上的两位请锁死。」
散场后，不出意外我被经纪人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骂我疯狗，分不清现实。
骂我活该黑粉多。
骂我一天天的就知道自找麻烦。
经纪人翻来覆去的那些气话夹杂着车窗外粉丝的欢呼。
我却始终回不了神。
脑子里全是顾安的话。
「哥哥？呵，又不是亲的。至于么。」
很快，舆论漩涡越卷越大。
关于我莫须有的黑料愈发离谱。
当然，没人在乎真假，一场谈资罢了。
对于投资方和影片来说，是巴不得的流量。
这么多年，都是这个套路来的。
从童星出道至今，十几年了。
黑我等于发财。
屡试不爽。
电影很快破十亿票房，一路上涨。
经纪公司开始准备洗白我。
「下周的消防安全日，你去配合宣传一下，这是好机会。」
我躺在沙发上看着经纪人发给我的标准话术，感觉一阵胃疼。
助理小优，也是我的发小，紧张的关心道：「都说了让你去做检查，你非不去。」
说罢合上电脑，起身倒水拿药。
我揉着肚子，安慰她：「行。这事儿结束了，我就去。」
我刷着广场上反转的热议。
忽然担心，顾安有没有受到影响，会不会被人肉。
再次打开通话记录，犹豫着要不要点下去。
害怕他不接，于是编辑了串短信发给他。
「对不起，没想到你会接电话。舆论已经平息的差不多，如果给你造成困扰，我会补偿你。」
没多久，手机振动。
「我是你博话题流量的工具吗？」
我没有回他，气的胃更疼了。
3
我怎么也没想到，消防宣传日，我会遇到顾安。
他一身制服，领着队员走上台前。
一步步走到我眼前。
十年，他更精壮了，也黑了不少。
但骨子里散发的坚毅秉正不减当年。
他坐在圆桌前侃侃而谈。
谈安全隐患，谈消防知识。
我被他迷的七荤八素。
明明娱乐圈合作过各式各样的男演员。
可都没有现在的他闪闪发光。
许是我看的痴迷。
互动演练cue到我，我都没有反应过来。
「方黎，请和我们的消防员配合完成消防演练吧。」
我放下话筒，走到道具处。
本以为会是他来演示，可另外一个人抢先出列。
我有点失落，所以在演示动作的开始就失误。
正当我懊恼时，顾安开口了：「没关系，慢慢尝试，重要的是能正确使用工具。」
最后两个字，我听的出来他有意加重。
那条短信，我没有回复，知道解释无用。
我从来没想过利用他。
更没想过拿我对他的感情当话题引子。
我不过动了真心的念头罢了。
顾安继续说道：「现在的失误不要紧，能换来一次救命就行。」
我收起漫不经心，认真学习。
直到顺利演示整个灭火自救过程。
宣传结束，他都没怎么正眼看我。
我拜托小优拖住经纪人。
偷偷追上落单的顾安。
「顾安。你就是这样当哥哥的？不和妹妹打声招呼？」
他看了眼远去的队友，放心的回过头。
「你叫过我一声哥吗？阿黎。生命安全永远是第一位，你刚刚不应该胡闹。」
我气不打一出来，别人黑我算了，他怎么也误会我。
「我有吗？在你眼里，我就干什么都是像过家家是吧？」
「包括我对你的感情？」
他语塞，看着我神情复杂：「阿黎，你我之间不能——」
从小到大我最厌烦这种莫名的背德感：「我和你不是血亲！也没在一个户口本上！」
他不愿在这上面跟我纠缠，叮嘱我：「阿黎，我的电话希望你用在正处，遇到危险我可以第一时间救你。但也希望永远接不到你的电话。」
他躲了我十年，又想躲起来。
我不死心，拦着他不让走。
「顾安。你躲得过时间和距离，躲的过你我之间的羁绊吗？」
「我不信你不知道我会来参加宣传。」
「更不信，你真的只是把我当妹妹！」
「你内心坦荡又怎么会躲？」
他被我拦下，逆光而立。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妹妹。」他一字一句，言辞肯定。
我不甘心：「那日在医院里，为什么吻我？」
他顿时瞳孔收紧，神情慌乱：「胡说！」
「顾安，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4
第一次见到顾安。
是我妈掺着一个陌生男人向我介绍。
她的丈夫，我的继父，以及我的哥哥。
本该是庆贺我童星出道，电视剧大获好评。
却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顾安少年长成，已显成熟。
站在他们两人身后，明显高出一头。
我抬头看着眼前的三人，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惧怕和慌乱。
于是把桌子上准备的好一切，全部扫掉。
最后掀了桌椅，飞快奔上楼梯。
用力摔上了门，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唯一的安全感也不再专属。
即便我妈从始至终都嫌弃我是累赘，把我当摇钱树。
可我还是害怕，害怕自己唯一的价值，也不能留住妈妈。
不知道哭了多久，昏睡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陌生的呼喊声唤醒。
「方黎？醒醒，起来吃早饭。」
我缩在被子里不吭声。
「我把早餐给你热好在楼下放着。你起来吃了。我上学去了。」
等到没有任何动静，我悄悄开门探头。
没有一个人在。
桌上有我妈留的纸条。
「懂点事儿。」
我攥紧纸团扔到垃圾桶里。
似乎昨晚的抗议挣扎对他们毫无影响，小孩子的胡闹罢了。
之后的日子里，倒没我想象中的糟糕。
我妈每天心情都很好，看我也不再是一脸愁容。
继父也没有为难过我，我也浅尝了下久违的父爱。
至于顾安，大我四岁，对我也颇为照顾。
我仗着他这般，没少欺负他。
端茶倒水样样指挥他，没怨言。
犯错捣事情全赖他，不解释。
处处不满，处处为难，极度包容。
有时候甚至看不惯他一本正经把我当亲妹，装作友好，装作很亲。
明明就不是一家人。
时间过得很快。
我顺利考上电影学院。
顾安也从警校毕业。
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顾安的专业竟用到自己家里。
暑假，我正在房间里戴着耳机背台词。
忘了楼下厨房正热着饭。
等到我闻到异味，意识到着火，火势已经蔓延到楼上。
浓烟滚滚，我被困到楼梯口下不去。
家里没人，任凭我怎么喊救命都没用。
我准备跳楼。
跳楼前打了救火电话。
然后，又试着打了顾安的电话。
「你先去卧室里的洗手间把自己打湿！快去，我马上到家！」
我听话照做，又坐在窗口，随时准备跳下去。
三楼而已，摔死总比烧死强，能留个全乎人。
顾安比消防先到。
他一身简易防护，浑身冒着热气冲进我屋。
将床单衣服快速打结固定。
他又将我捆在怀里：「未必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等下如果断了，抱紧我。」
我吼他：「乌鸦嘴！」
事实证明，他的专业判断是对的。
我摔在他身上，毫发无损。
他学过如何保护自己，虽不致命，也在医院住了一个月。
因此，他也被消防部队提前破格录用。
5
顾安住院那一个月。
我为报答救命之恩，鞍前马后，送吃端喝。
一下戏，就往医院里跑。
那时候总有假消息传出，说我年纪轻轻身患绝症，星途黯淡。
即便是杀青庆功宴，我也是早早离场。
我饿着肚子给顾安带饭。
他心安理得的躺在病床上看书。
享受着我的贴心照顾。
「今天拍摄顺利吗？」他接过饭盒问我。
「嗯。杀青了。就是有个新人演员，入戏太深，工作时我不觉得怎么样，就是没镜头的时候也挺那啥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他形容那种感觉。
说完不自觉偷偷打量他的反应。
他却一脸讳莫如深，笑而不语。
「你笑啥？」我莫名气恼。
「你们正值青春，又拍着恋爱剧，人家对你有意思不也正常吗？」接着又说，「再说我妹，这么优秀，追求者该多不少。」
我一把抢走他的饭盒：「你又知道了？娱乐圈你根本不懂。」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好好，你是老前辈了，行么？」说着要送我回去。
刚出病房，我就察觉到不对。
常爆我料的那记者，我见过，正对着我按快门。
我下意识退了回去。
小优的电话来的急促：「方黎，那个周梓乐，采访中说要去医院看望你。你赶紧出来。」
我没明白：「啊？啥玩意儿？今天杀青啊，他不应该在庆功宴上喝酒吗？」
小优只觉有鬼：「我猜他存了别的心思。你赶紧出来吧。不然又要上热搜。」
我挂掉电话，隔着门上的窗口往外看。
看来是躲不掉了。
「怎么了？」他走近疑惑道。
「顾安，把衣服脱了。」说着我直接上手开扒。
他一把手拽住我，呵斥我荒唐。
「顾安，我的清白就靠你了。」我挣开他的手，再一次伸向病号服。
他很快妥协，自觉脱掉。
瞬间，他身体通红。
换好衣服后，我大摇大摆走出病房。
借机和路过的医生护士攀谈。
装作不经意遇到记者，从容打着招呼。
记者也是明白人，送上门的话题，不接白不接。
扯了一通，又嬉笑着塞了点钱给记者。
指着内科的牌子：「就是肠胃不舒服，拜托就别往怀孕上写了哈。」
好不容易打发了人。
周梓乐当真找到医院，大张旗鼓，毫不避讳。
他看到我后，直接冲过来抱住我。
「小黎，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好。」
他话里有陷阱，我不敢贸然回应。
「小黎，你不会生我气吧？」
驴头不对马嘴，说的都是哪跟哪的话。
我正要怼他别在这儿演我。
顾安突然出现，上前一把推开了周梓乐，把我护在身后。
「这里是医院。不是片场。」
周梓乐一脸懵逼，被眼前的人镇住，又试探性看了眼身后的我。
「小黎，你藏的有人？」
不等我回击，顾安抢先答他。
「如何？以后别在方黎身上动歪心思！」
回到病房，顾安不放心我，让我留宿。
我躺占着他的床位，沉沉睡去。
许是太过疲惫。
梦中仿佛感受到一股暖流，从唇边蔓延至全身。
而顾安的脸，在现实和梦境中交织浮现。
我与他的界限彻底模糊。
6
顾安一身制服，衬得身姿挺拔端庄。
我说他为我吃醋，只是为了激他。
他何止内心坦荡，行为也坦荡。
而就眼前这点短暂的喘气时间，电话快被打爆了。
我不耐烦一遍又一遍挂断。
「回去吧。我还有工作。」他转身要走。
我忍不住从后面抱住他。
他身体一僵，用力掰开我的手。
可他越是用力，我箍的就越紧。
「顾安。你躲不掉了，我赖上你了。」
他无奈叹气，手上的力道松懈。
「方黎。即便你不是我妹妹，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我松开了他，不解。
「为什么？」
「我有对象了。」
回到车上，不知是心痛还是胃疼。
混合着强烈袭来，我蜷缩着试着缓解。
为了今天的良好形象，头一晚就开始禁食了。
于是管小优要了格酸奶。
小优再次提醒我，下周约了检查，务必要去。
回到家，接到我妈打来要钱的电话。
我一边打开软件转账，一边打听顾安的消息。
「你知道顾安现在在哪儿吗？他要结婚了？」
我妈听到我提顾安，也是诧异。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啥时候关心起你哥了？」
我不耐烦听到这个。
「他不是我哥。」
电话那边吵闹，她也答的应付。
「我跟你爸在国外这么多年了，顾安都没来看过一眼。他现在怎么样我哪儿知道？三十多的人了也该结婚了，对了，你——」
我急着挂断，不想听下去。
没一会儿传来短信。
「管你爸要了新地址，你俩要是在一座城市，也该相互照应着。」
忙碌了一周，终于能在医院歇歇了。
小优陪着我一项项检查。
单子上一点点数据异常，就开始惊呼不好。
做演员的，那个身上没点小伤小病。
我安慰她别太紧张。
直到医生严肃的让我看电脑屏幕。
「结合各项检查，初步诊断，胃癌晚期。当然，还要进一步专家会诊......」
我不知道我怎么走出医院的。
医生的方案，小优的安慰。
我都听不进去。
我才28岁，就要死了吗？
胡诌传言竟成真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反而觉得是种解脱。
送走小优后，原想回家静静。
打开地图软件，看到搜索过的历史记录。
鬼使神差的开启了导航。
7
门铃响了几声，顾安裹着浴袍开门。
见到是我，不知所措。
我顾不上他整理，推门就闯。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我毫不客气的坐在沙发上：「不欢迎妹妹？」
他头发微湿，水滴汇成一线滑向脖颈。
我忍了又忍，还是把冲动憋了回去。
起身，把随手在车里拿的东西放下。
「走了。家里让我来看看你。」
「等下。我穿上衣服送你。」
我背过身，不愿让他看到我脆弱崩溃。
他一边摘玄关上外套，一边啰嗦着给我披上。
「天冷了，多穿点，臭美也不是你这样子，穿个裙子算什么？」
我鼻子一酸，攀上了他的脖子。
「别推开我。我好累，让我抱会儿。」
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温柔安抚。
就这样，我挂了一会儿，才缓缓抽回身子。
他什么都没问。
我什么都也说。
透过他的脸，看车窗外的夜景，格外美好。
「顾安。你说，人死了会去哪儿呢？」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半晌不说话。
我忍不住好笑。
「你这人，感情不能聊，人生奥义也不能聊了？」
他也笑，接着语气认真。
「会一直活在爱的人心里。」
车辆缓缓驶入地下车库。
停稳后，我始终没有下车的意思。
他以为我闹小性子，像小时候一样哄我。
「行，我下去给你开。」
我拉住他，跨坐在他身上，关上车门。
一气呵成。
他的手无处安放，死死捏住我的肩膀。
「方黎！你闹够了没有？」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闭眼就堵了上去。
震惊，慌张，抗拒。
慢慢享受。
反守为攻。
呼吸急促到缺氧也不愿停下。
直到我解他衣服。
他才彻底把我推开。
「方黎。不能这样，不能。」
我不死心，手上没有停止的意思。
「承认喜欢我有那么难吗？」
他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化。
我眼前开始渐渐模糊。
他眉头紧皱，擦拭着我的脸颊。
「别哭，我会心疼。」
我挥掉他的手，从车上下来。
「顾安。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对我当真没有别的感情？」
他喉咙滚动，轻轻嗯了声。
「你躲着我，是因为十年前我的冲动告白，你觉得我不可理喻？」
「你当时年纪小，还不懂什么是爱。」
「什么狗屁。我成人了，该懂不该懂的我早懂了！」
「或许是你错把依恋当成爱情。」
我心口微动，深呼吸了一口气。
「顾安。你真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