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诚，今年六十八岁，是一名退休的中学语文教师。如今的我，独自住在城郊的老房子里，养了一只猫，偶尔写写回忆录，日子过得平静而孤独。儿子和孙子偶尔会来看我，但他们不知道，我这一生最深的牵挂，早已埋在五十年前的泥土里。

那一年，我十七岁，刚转学到县城的高中。陌生的环境让我局促不安，直到我看见了她——林雪灵。她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的侧脸上，她低头写字时，睫毛微微颤动，像一只安静的蝴蝶。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我的，只知道每次我抬头，总会撞上她慌乱移开的目光。后来，她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放学后，操场见。"

我们的恋爱，像一场秘密的仪式。学校严禁早恋，我们只能借着传纸条、放学后短暂的并肩而行来维系这份感情。她喜欢弹钢琴，我会一点吉他，元旦晚会上，我们合奏了一曲《梦中的婚礼》。琴声悠扬，全校师生屏息聆听，可就在高潮处，琴声戛然而止——她倒在了舞台上。

医院里，她苍白着脸，笑着对我说："陈诚，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我握紧她的手，喉咙发紧："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怕你难过，也怕……你离开我。"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即将融化的雪。

那之后，我每天放学都去医院陪她。我给她讲笑话，说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她总是笑着听，可我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走的那天，没有哭，只是轻轻握着我的手，说："别难过，好好活着。"

她留给我一封信，信里写满了歉意和不舍。她说她骗了我，不该让我爱上她，可我知道，我从未后悔。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工作了，甚至领养了一个孩子。所有人都以为我早已放下，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每年的清明，我都会独自去她的墓前坐一坐，和她说说话。

儿子问我："爸，您为什么一直不结婚？"

我总是笑笑："心里有人了，装不下别人。"

直到我病倒的那天，我终于挣扎着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她的墓前。我从怀里掏出那封已经泛黄的信，又放了一张新的纸条进去：

"雪灵，很多年了，我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可我错了。今天，我终于有勇气来见你，也来……陪你了。"

我缓缓倒下，眼前仿佛又看见十七岁的她，站在阳光下，对我微笑。

儿子整理我的遗物时，发现了两封信。一封是我年轻时写下的回忆录，另一封，是我的遗书：

"儿子，其实……我从未结婚。你是从孤儿院领养的，对不起，瞒了你这么多年。我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她叫林雪灵。我死后，请把我葬在她旁边……让我，终于能好好陪她。"

儿子读完信，泪流满面。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的书桌抽屉里，永远锁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而年轻的父亲，眼里盛满了温柔。

葬礼那天，儿子按照我的遗愿，将我的骨灰安葬在她的墓旁。墓碑上，刻着我们的名字，中间是一行小字：

"默守了一辈子的爱，终于不再孤单。"

风轻轻吹过，仿佛听见了年少时的琴声，悠扬，绵长，像一场永不结束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