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元丰年间,洛阳一处简陋的宅院外,友人刘贤良望着斑驳的院墙,叹了口气。

彼时的司马光,已年过花甲,辞官在家编撰《资治通鉴》。他日夜伏案,常常熬得双眼通红,加之年老体弱,身边竟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刘贤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思忖着凑一笔钱,给司马光买个婢女伺候起居。
一番筹措,五十万钱(折合五百贯)已然备妥。这在北宋,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 寻常百姓家一年的开销不过十几贯,五百贯足以买下一处不错的宅院,或是让一个中产家庭衣食无忧好几年。
刘贤良揣着钱找到司马光,把想法和盘托出。他原以为,这是雪中送炭的美事,司马光纵使清廉,也该感念这份心意。

没想到,司马光听完,却摆了摆手,沉吟片刻,提笔写下一封回信。信中没有半句客套的感谢,只有一句掷地有声的话:“吾几十年来,食不敢常有肉,衣不敢有纯帛,多穿麻葛粗布,何敢以五十万市一婢乎?”
这句话,字字透着清贫,却字字闪着风骨。
司马光不是故作清高,他的俭朴,是刻在骨子里的家风。他在《训俭示康》里写道:“吾本寒家,世以清白相承。” 做官数十年,他从未利用职权谋取私利,俸禄大多用来接济亲友、购置书籍。就连妻子去世时,他都拿不出丧葬费,只得把家里仅有的几亩薄田卖掉,才让妻子入土为安。

在那个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的年代,五百贯对官员而言,不过是几笔礼尚往来的 “人情钱”。可司马光偏不。他穿粗布衣裳,吃粗茶淡饭,连家里的桌椅都磨得掉了漆,却守着 “清白” 二字,不肯越雷池一步。
友人碰了壁,却对他愈发敬重。后来有人问起此事,司马光淡淡一笑:“婢女伺候,固然安逸。可我一生所求,不过是心安。若受了这五百贯,夜里岂能睡得安稳?”
这封简短的回信,没有华丽的辞藻,却胜过千言万语。它道破的,是一个为官者最基本的底线:不贪不占,方能心安理得;俭以养德,方能行稳致远。

千年之后,再读这个故事,依旧令人肃然起敬。如今的我们,或许不必像司马光一样粗茶淡饭,但那份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的清醒,那份 “不为外物所役” 的自持,依旧是值得传承的立身之本。
毕竟,真正的富足,从来不是家财万贯,而是内心的坦荡与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