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 5 月 14 日下午，德国联邦议院的穹顶下，新任总理默茨的声音穿透麦克风。这场 45 分钟的讲话，注定要在中欧关系史上留下印记。在涉华议题上，默茨的措辞如同走钢丝 —— 既承认中国是 “应对全球挑战的重要伙伴”，又抛出 “战略去风险” 的新话术，宣称要减少对中国的 “单方面依赖”。这种矛盾表述背后，是德国在中美博弈夹缝中的艰难抉择。

对华政策的 “双面叙事”

默茨的开场白充满外交辞令：“中国仍将是德国和欧盟在经济领域的重要合作伙伴。” 但话音未落，他话锋一转：“系统性竞争和权力政治正重塑中德关系。” 这种 “合作与竞争并存” 的表述，被《南华早报》解读为 “对华强硬信号”。

具体到行动层面，默茨提出两项核心主张：一是将对华政策纳入 “印太战略” 框架，强调 “稳定自由的印太地区对欧洲至关重要”；二是推动欧盟减少对中国关键商品的依赖，特别提到稀土、锂电池等供应链安全问题。他甚至罕见地批评中俄关系，声称对 “中俄加强合作深感担忧”，要求中国在俄乌冲突中 “承担更多责任”。

这种表态与默茨的政治底色密切相关。作为基民盟的 “大西洋主义者”，他长期主张强化跨大西洋联盟。但尴尬的是，他上台之际恰逢特朗普重返白宫，后者的 “美国优先” 政策让德国左右为难。默茨不得不在访美时 “缓和措辞”，宣称 “美国仍是德国不可或缺的伙伴”，但私下里却加速推进欧洲防务自主，甚至提出与英法讨论 “核共享”。

“战略去风险” 的现实困境

默茨的 “战略去风险” 看似冠冕堂皇，实则面临多重现实矛盾。德国联邦统计局数据显示，2024 年中德贸易额突破 2400 亿欧元，中国连续 7 年稳居德国最大贸易伙伴。仅宝马、大众等车企在华年销售额就超过 400 亿欧元，博世、巴斯夫等化工巨头更将中国视为 “创新试验田”。

这种深度绑定在关键领域尤为突出：德国 90% 的稀土加工依赖中国，70% 的锂电池产能由宁德时代等中资企业主导。图林根州的案例颇具代表性 —— 宁德时代在此投资的电池工厂，直接拉动该州对华进口占比从 14% 飙升至 27%，尽管引发 “依赖担忧”，但当地政府仍明确表态：“中国投资是好事”。

企业界的态度更为务实。德国工业联合会警告，若强行推进 “去风险”，可能导致德国汽车业成本增加 12%，丧失全球竞争力。荣鼎集团分析师诺亚・巴尔金指出，德国新政府正陷入 “增长优先” 与 “安全优先” 的悖论：一方面要吸引中资提振经济，另一方面又要迎合欧盟的政治正确。

欧盟内部的 “德法角力”

默茨的对华政策还面临欧盟内部的博弈。此前，冯德莱恩主导的欧盟委员会推行 “去风险” 战略，试图限制对华投资。但法、意等成员国反应冷淡，认为 “不能效仿美国的狂热做法”。法国总统马克龙更直言，欧洲应将中国视为 “战略伙伴” 而非对手。

这种分歧在默茨访法时显现。尽管双方同意加强防务合作，但马克龙明确表示，“欧洲的繁荣离不开与中国的合作”。默茨虽承诺 “让德国重回欧洲中心”，但受制于执政联盟内部的社民党和绿党，他在对华政策上难以完全自主。例如，社民党掌控的财政部主张 “谨慎对待去风险”，而绿党主导的外交部则倾向对华强硬。

经济与国防的 “跷跷板”

除了外交博弈，默茨还需应对国内经济困局。他在讲话中承诺 “让德国经济重回增长轨道”，但面临能源价格高企、制造业外流等难题。为此，德国近期历史性放宽 “债务刹车” 限制，释放数千亿欧元用于国防和基建。

这种财政转向引发争议。一方面，国防开支增加可能挤压民生预算；另一方面，过度依赖军工产业难以解决结构性问题。德国汽车工业协会警告，若不能稳定对华出口，到 2027 年可能丧失 30 万个就业岗位。默茨试图通过 “战略去风险” 平衡各方利益，但如何在 “强军” 与 “富民” 之间找到支点，仍是未解之谜。

结语：德国的十字路口

默茨的首次施政演说，折射出德国在全球化变局中的迷茫。他试图在中美之间走钢丝 —— 既想维持对华经贸利益，又要迎合美国的战略诉求；既要推动欧洲自主，又无法摆脱对美安全依赖。这种矛盾心态，在 “战略去风险” 的话术下暴露无遗。

对中国而言，关键是保持战略定力。正如外交部所言，“中国是机遇，不是风险”。中德经贸合作的深度与广度，岂是几句政治口号就能撼动？从图林根州的电池工厂到汉堡港的中欧班列，务实合作始终是中德关系的压舱石。默茨若真想带领德国走出困局，或许该听听德国商界的心声：“脱钩断链是饮鸩止渴，合作共赢才是人间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