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裴肆的五年,我侍奉婆母,操持侯府,未曾有一丝懈怠。
他凯旋那日,我的笑意在看到他拥着怀有身孕的女奴时瞬间凝固。
他不顾名声,强逼我为他纳妾,我忍了。
我付出所有助他登上高位,换来的却是全家身首异处。
牢狱之中,他笑容宠溺的看着女奴抬脚踩到我的脸上,「沈清棠,你贵为嫡女又如何,还不是要给我让位!」
我含恨而死,重回到女奴苏满儿进门那天。
这一次,我主动给裴肆纳妾,可纳几个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1
侯府门外。
裴肆守边五年班师回朝。
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姐姐。」一道娇滴滴声音的喊道。
我猛地惊醒过来,嗓子剧烈的咳着。
抬眼望去,苏满儿正依偎在裴肆怀里,满脸笑意。
我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瞧着他俩郎有情妾有意的,我却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前世,我与裴肆成婚不到几日,他便自请去边关。
他说男儿志在四方,我为他安心便独守空房五年,为他侍奉婆母,操持侯府,未曾有一丝懈怠。
可后来他却带回一名女奴苏满儿。
他违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以五年无所出的缘由逼我为他纳怀有身孕的苏满儿为妾。
我忍了,只因我舍不得当初那个不顾危险救我的少年。
我为侯府散尽钱财,扶持裴菀所生的三皇子登基,却换来沈家蒙上贪污受贿的罪名。
父亲身首异处,母亲及府中女眷流放蛮荒。
最后裴肆带着杯毒酒,掐着我的喉咙灌了进去,见血封喉。
「为什么?」我气若游丝只想求个答案。
他满眼厌恶,将我踢到一旁。
「沈清棠,若不是看你沈家有用,我断然不会娶你!」
原来…这一切终究是错付了。
夫君不是夫君,满心都是算计利用。
妾不是妾,只惦记着主母的位置。
重活一次,我定要搅的这侯府天翻地覆。
那些负我欺我辱我之人也别想活得称心如意!
2
「孩儿想纳苏满儿为妾,还望母亲成全!」
裴肆急不可耐的想为苏满儿要个名分。
「混账东西!她身份卑贱,如何配做你的妾?」
「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婆母气的拍案,猛咳几声。
为了侯府的声誉,这个妾纳不得。
苏满儿跪在婆母脚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奴不奢求什么名分,只要能侍奉在裴郎左右,哪怕做个丫鬟,奴也心甘情愿!」
「母亲大人,满儿已经怀了我裴家的子嗣…」
和前世一样,婆母在听到苏满儿有了身孕,心里犹豫了,将这事抛给了我,让我定夺。
裴肆这才将视线移到了我身上,他面有愧色道:「棠儿,满儿救过我的命,我不能让她无名无分的跟着我,况且你又五年无所出…」
眼瞧着我的神色愈来愈冷,裴肆止了口。
他应该也能想到,这五年我与他未曾见面,又如何生孩子。
不过我既作为主母,苏满儿又有了裴家骨肉,自是不好将她赶出去,到时候落得一个善妒苛待的名声。
如今裴肆丝毫不顾侯府声誉,我还顾忌什么呢。
「苏妹妹既然有了身孕,那便留下来吧。」
「夫君,这些年你在外吃了不少苦,身边也没有几个贴心的人伺候,是我疏忽了,我挑了些模样好的,一并纳了吧。」
裴肆听我说这话,明显有些错愕,更多的是对我知识知趣的满意。
反观苏满儿,本以为对付我一个就够了,现在又多了几位,脸色有些不好看。
3
晨省完,侍妾们轮番向我敬茶。
我同她们寒暄了几句,便让她们回去。
因迟迟不见苏满儿的身影,惠娘替我打抱不平:「小姐,这苏姨娘刚进门就摆架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来敬茶!」
我示意惠娘噤声,如今苏满儿正得裴肆的宠爱,难免骄纵些。
直到晌午,苏满儿才姗姗来迟。
「妾身来迟了,还望姐姐莫怪。」
「裴郎一连好几夜睡我那儿,我这又有身孕,难免贪睡了些。」
看着得意狂妄的苏满儿,如同前世她抬脚踩到我的脸上的神情一摸一样,她说:「沈清棠,你贵为嫡女又如何,还不是要给我让位!」
我压着满腔的恨意,硬是扯出一抹笑意。
「妹妹如今怀了身孕,是个有福气的人,只需安心养胎就好。」
苏满儿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盏。
「瞧妾身光顾着说话,竟忘了敬茶了。」
我伸手准备接过苏满儿手中的茶盏,伴着茶盏破碎的声音,我的手背肉眼可见的红了一片。
苏满儿故作惊讶大声道:「妾身刚才胎动,手没拿稳,都怪我。」
我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妹妹才应当心伤了手,我怎么会怪你呢?」
随即一把拉住想要为我理论的惠娘。
苏满儿对我的回答很是受用,在她看来我未给侯府生下一儿半女,只要她牢牢的抓住裴肆的心,侯府主母的位置早晚会是她的。
「只是婆母将府里的琐事一并交予我,这会我该去巡视铺子了,便不留妹妹了。」
苏满儿的笑容一滞,指尖深深的掐进掌心。
她自是听出我话里的意思,不管怎样这侯府还是归我管的。
4
惠娘为我梳完妆,取来烫伤的药膏,动作轻柔的抹在我的手背上。
「苏姨娘未免也太嚣张了,小姐好歹是侯府的主母。」
我沉默不语,嘴角噙着一抹笑。
苏满儿想要夺走我的一切,稳坐主母的位置,现在怕是对掌家之权动了恻隐之心。
「小姐,正如你所料,苏姨娘将手伸到各个铺子里,收买了不少人,需不需要老奴处理干净?」主管事的眼神凌厉无比。
我摇了摇头:「一切照常,咱们请君入瓮。」
这些庄子铺面的管事都是我从娘家那边带过来的,对我忠心耿耿。
想当初侯府没落,我从婆母手里接过掌家之权,靠着十里嫁妆和搭理庄子铺面才维持富贵的生活。
前世苏满儿从中挑拨婆母,逼我交还掌家之权。
我交还给了婆母,可婆母并无管家的才能,到后面开始入不敷出。
我不忍侯府衰败下去,只能暗中帮助。
用我的嫁妆填补一个又一个的窟窿。
我为侯府当牛做马直至死,他们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利用我,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便可以毫不留情一脚踹开。
真是可悲可笑!
如今我只想过点清闲日子。
5
婆母的贴身嬷嬷请我过去。
正好碰到刚从婆母那出来的苏满儿。
「真希望妾身这肚子能争气点,给老夫人生个孙儿抱抱。」苏满儿温柔的摸着腹部。
「希望能如苏妹妹所愿。」我笑着说,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苏满儿捂着嘴轻笑。
「姐姐快些进去吧,可别让老夫人等太久。」
婆母瞧我来了,拉着我的手:「棠儿,这些年你操持侯府辛苦了。」
「婆母放心交给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谈何辛苦。」
我低着眉,乖巧的回答,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悦。
「平日你忙着府中琐事,那些铺面疏于管理,不少人已有微词。」
「如今肆儿打了胜仗,侯府也富裕了,你和肆儿也要尽快为侯府生个嫡子出来。」
苏满儿动作比前世还快,难为她收买的那些人,今日也算派上用场,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我早就不想要这掌家之权了。
我不动声色,顺着婆母的话说:「婆母说的是,不如我将这掌家之权交还婆母吧。」
「回头我让惠娘将侯府这些年的账册和库房钥匙送过来。」
婆母想到苏满儿说:「侯府如今锦衣玉食,出入的银两都是由夫人说的算,只要老夫人您我在自个儿的手里,才能高枕无忧。」
苏满儿这话糙理不糙,于是便没再说什么。
6
这些时日我没管侯府。
让惠娘收回了庄子铺子的银子,管事们也被我遣送回了娘家。
和前世一样,婆母并无管家的本领。
那些庄子铺面收益大大降低,下人们闹的鸡飞狗跳。
我让惠娘对外称我病了。
自裴肆带回苏满儿后,便从未踏进过我的院子。
今日竟稀奇的拿着药来看我。
裴肆端着药喂我喝,小心翼翼的道:「棠儿,母亲年事已高,如今她只要看到账册,头痛病就犯,你看这侯府还是交由你打理?」
听到这话,我心里已经凉了一片。
果然只有侯府出事的时候,裴肆才会来看我。
有事我沈清棠,无事她苏满儿。
我捂着胸口,露出痛苦的表情,用力咳了几声。
「夫君,不是妾身不愿意打理侯府,只是操持侯府这些年累坏了身子,实在有心无力。」
惠娘赶忙为我递上帕子。
裴肆本欲开口在看到帕子上的血迹之后便也不再说些什么,离开之前叮嘱我好好养病。
过了几日,我和其他侍妾们在府里赏花。
苏满儿神色不悦。
侯府现在已经入不敷出了,平日里的饭菜都差了些,就连每个院的例钱都少了三成,本以为嫁给裴肆能过上富贵日子,如今是什么好东西都没捞到。
苏满儿看着我头上的金钗顿时有了主意。
「姐姐,你这金钗做工精致,妾很是喜欢,不如送我吧。」
我面露难色解释道:「苏妹妹,这钗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不能送你,若是你瞧上其他的物件,我让惠娘给你送去。」
苏满儿一时难以下台,心有不快,带着丫鬟走了。
7
当晚院中传来苏满儿和裴肆争吵的声音。
苏满儿瞧着桌上只有几道素菜,便朝裴肆发了脾气,又说看上我的头上的金钗,我小气不给,湘南来的珍珠纱有三匹,她一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