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南水乡的暮春时节,柳絮如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在青石板路上。柳明远紧了紧身上的青色长衫,抬头望了望天色,日头已经西斜,再不走快些,怕是赶不上吉时了。
"少爷,您慢些走,这山路崎岖,小心脚下。"身后背着礼箱的老仆气喘吁吁地喊道。
柳明远回头笑了笑:"福伯,今日是我与婉清的大喜之日,怎能不急?再说这路我走了千百回,闭着眼都能摸到苏家去。"
福伯摇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少爷自小与苏小姐青梅竹马,如今终于要结为夫妻,老奴看着也欢喜。只是这山间多蛇虫,还是小心为上。"
柳明远不以为意,转身继续赶路。他与苏婉清自幼相识,两家比邻而居,父亲都是当地有名的教书先生。两人一起读书习字,一起在河边捉鱼摸虾,情谊深厚。如今他二十有三,婉清二十有一,正是成家立业的好年纪。
山路蜿蜒,两旁草木葱茏。忽然,前方路中央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着青莹莹的光。柳明远走近一看,竟是三条通体碧绿的青蛇,相互缠绕着横在路中央,挡住了去路。
"怪事,这青蛇平日少见,怎会三条一起拦路?"柳明远喃喃自语,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三条青蛇见有人来,不但不逃,反而昂起头来,六只绿豆大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柳明远,蛇信子一吐一吐,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少爷,别靠近!"福伯慌忙上前拉住柳明远,"这蛇有古怪,咱们绕道走吧。"
柳明远皱眉:"绕道要多走半个时辰,误了吉时如何是好?"他左右看了看,从路边折下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想将蛇赶开。
谁知那三条青蛇不但不避让,反而顺着树枝迅速游了上来。柳明远大惊失色,慌乱中用力一挥,树枝重重打在中间那条青蛇身上。只听"啪"的一声,那条青蛇被击中七寸,跌落在地,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另外两条蛇立刻游到它身旁,似乎在查看同伴的伤势。
"少爷,您闯祸了!"福伯脸色煞白,"这青蛇通体碧绿,怕是有些灵性,咱们快走!"
柳明远也慌了神,丢下树枝,拉着福伯就要离开。就在这时,那条受伤的青蛇突然抬起头,眼中竟似有泪光闪动,它张开嘴,发出一种近乎人声的嘶鸣:"伤我族类...必遭其祸..."
柳明远吓得倒退三步,差点跌坐在地。等他再定睛看时,三条青蛇已经消失不见,只余地上几滴暗绿色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福伯,你...你可听见那蛇说话了?"柳明远声音发颤。
福伯摇摇头:"老奴只听见蛇嘶嘶叫,哪会说话?少爷怕是听错了。咱们快走吧,别误了吉时。"
柳明远心中惊疑不定,但想到即将迎娶的婉清,还是强压下不安,继续赶路。只是这一路上,他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回头却又什么也没有。
到了苏家,喜庆的气氛很快冲淡了路上的诡异遭遇。苏家张灯结彩,宾客盈门。柳明远按礼数拜见了岳父岳母,又经过一系列繁琐的迎亲礼仪,终于将蒙着红盖头的新娘迎上了花轿。
回程的路上,柳明远骑在马上,不时回头看向花轿,心中满是欢喜。忽然,一阵风吹来,掀起轿帘一角,他瞥见新娘的手腕上似乎有一道青色的痕迹,形如蛇纹。正待细看,轿帘已经落下。
"定是我眼花了。"柳明远摇摇头,暗笑自己太过紧张。
婚礼在柳家热热闹闹地举行。拜堂时,柳明远注意到新娘的手格外冰凉,但想到可能是紧张所致,也就没放在心上。待到宾客散去,已是月上柳梢头。
洞房内,红烛高烧,喜气洋洋。柳明远轻轻掀开新娘的红盖头,露出苏婉清那张熟悉的面容。只是今晚的婉清似乎格外美艳,眉目间多了几分他从未见过的风情。
"娘子..."柳明远深情唤道,伸手想握住妻子的手。
婉清却微微侧身避开,轻声道:"夫君,先饮合卺酒吧。"
柳明远不疑有他,取过早已备好的两杯酒。按照习俗,新人要交换酒杯,共饮合卺酒。就在他递出酒杯的瞬间,忽然发现婉清手腕内侧有一道明显的青色纹路,正是白天在轿中瞥见的那道蛇纹!
"婉清,你手腕上这是..."柳明远疑惑地问。
婉清迅速拉下袖子遮住手腕,笑道:"不过是今早被花枝划了一下,抹了些药膏,过几日就好。"
柳明远心中疑惑更深,婉清向来最怕疼,小时候被针扎一下都要哭半天,如今手腕有伤却如此轻描淡写?
合卺酒下肚,柳明远忽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婉清似乎变成了双影。他强撑着问道:"这酒...怎么这么烈?"
婉清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夫君不胜酒力,我扶你歇息吧。"说着,伸手来扶,那双手冰凉得不似活人。
柳明远本能地后退一步,却不慎碰翻了烛台。烛火熄灭的瞬间,他借着月光看见婉清的眼睛竟然变成了竖瞳!那分明是一双蛇的眼睛!
"你不是婉清!"柳明远惊呼出声,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现在才发现,未免太迟了。"新娘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刺耳,"你伤我姐妹,我今日便要你偿命!"
说罢,她猛地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钗,向柳明远咽喉刺来。柳明远仓促闪避,金钗划过他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他踉跄着退到门边,却发现房门不知何时已被反锁。
"你是谁?真正的婉清在哪里?"柳明远背靠房门,厉声问道。
假婉清阴森一笑:"你那心上人自然在安全的地方。至于我..."她的身体突然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起来,皮肤下似有东西在蠕动,"我就是你今日打伤的那条青蛇的姐姐。"
柳明远倒吸一口冷气,脑海中闪过白天那条青蛇的警告:"伤我族类必遭其祸"。原来那不是幻觉!
假婉清步步逼近,月光下,她的影子拉得老长,竟显出蛇形的轮廓。柳明远知道此刻呼救无门,只能自救。他瞥见桌上还有半壶合卺酒,急中生智,抓起酒壶向假婉清泼去。
酒液溅在假婉清脸上,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捂着脸后退数步。柳明远这才注意到,酒液接触到她皮肤的地方竟然冒起了青烟!
"雄黄酒!"假婉清咬牙切齿,"你早有准备?"
柳明远这才想起,按本地习俗,合卺酒中确实要加少许雄黄,取驱邪避害之意。他趁假婉清痛苦之际,猛地撞向窗户。木窗应声而碎,柳明远纵身跃出,跌落在院中的花丛里。
"来人啊!有妖怪!"柳明远顾不得浑身疼痛,大声呼救。
院内很快亮起灯火,家丁们手持棍棒赶来。柳明远指着洞房窗户:"快!新娘是蛇妖所变!"
家丁们面面相觑,将信将疑地靠近洞房。只见窗户大开,红烛早已熄灭,屋内空无一人,只有新娘的嫁衣散落在地上,仿佛蛇蜕下的皮。
柳明远冲进屋内,捡起嫁衣,发现下面压着一张字条,上面用血写着几个字:"欲救真妻,独赴蛇谷"。
福伯闻讯赶来,见状大惊:"少爷,这...这是怎么回事?"
柳明远面色惨白,将白天遇到三条青蛇的事一一道来。福伯听完,捶胸顿足:"哎呀!那必是修炼有成的蛇仙!少爷伤了它们,它们这是来报仇了!"
"可它们为何不直接杀我,却要掳走婉清?又为何变成婉清的模样来害我?"柳明远百思不得其解。
一位年长的家丁忽然开口:"老奴听祖辈说过,这山中确有蛇仙修炼,最记仇不过。它们不直接杀人,而是要先让仇人尝尽恐惧之苦,再慢慢折磨致死。"
柳明远握紧拳头:"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回婉清!蛇谷在何处?"
众人闻言皆变色。福伯拉住柳明远:"少爷不可!那蛇谷终年雾气弥漫,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婉清因我遭难,我岂能坐视不管?"柳明远坚定地说,"备马,我即刻出发!"
正当柳明远准备动身时,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年轻人,莽撞行事只会白白送命。"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院中,手持一根蛇头拐杖,身穿灰色道袍,仙风道骨。
"您是..."柳明远疑惑地问。
老者微微一笑:"老朽乃山中采药人,道号'青松'。今夜路过此地,见妖气冲天,特来相助。"
柳明远如见救星,连忙上前行礼:"求仙长救我妻子!"
青松道人捋须道:"那三条青蛇乃是修炼三百年的蛇仙,平日并不伤人,只在山中修行。你今日打伤其中一条,它们自然要报复。不过..."
"不过什么?"柳明远急切地问。
"蛇仙虽记仇,却也讲理。若你能治好那条受伤的青蛇,再诚心道歉,或许能化解这段恩怨。"青松道人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特制的金疮药,对蛇类伤势有奇效。"
柳明远接过药瓶,又喜又忧:"可那蛇谷凶险,我该如何找到它们?"
青松道人从怀中取出一片青翠欲滴的蛇鳞:"带上这个,它们自会感应到。记住,见到蛇仙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再动武,否则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们。"
柳明远郑重地接过蛇鳞,只觉得入手冰凉,隐隐有光华流动。他深深鞠躬:"多谢仙长指点,晚辈这就前往蛇谷。"
青松道人点点头,又叮嘱道:"蛇性多疑,你需独自前往,不可带兵器。另外..."他压低声音,"若见到你妻子,切记先确认她是人是蛇,蛇仙最善变化迷惑人心。"
柳明远心头一凛,想起洞房中的惊魂一幕,重重地点了点头。
天边已现鱼肚白,柳明远换上一身素衣,将金疮药和蛇鳞小心收好,告别众人,独自向蛇谷进发。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那位"青松道人"的身影渐渐模糊,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晨雾中...…
晨雾缭绕的山间小径上,柳明远独自前行。手中的蛇鳞时而冰凉时而温热,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越往深山走,雾气越浓,十步之外便不可视物。他按照青松道人的指示,将蛇鳞贴在额前,竟能依稀辨出一条被杂草掩盖的隐秘小路。
"这想必就是通往蛇谷的路了。"柳明远喃喃自语,心跳如鼓。他想起临行前福伯的叮嘱:"少爷,若见事不可为,千万保重自己..."可一想到婉清可能正遭受折磨,他便加快了脚步。
山路忽然陡峭起来,两侧岩壁上爬满了青翠的藤蔓。柳明远正欲拨开藤蔓继续前行,那些藤蔓却突然蠕动起来!他惊得倒退两步,只见无数藤条如活蛇般游走,转眼间在他面前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绿墙。
"来者何人?"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辨不清源头。
柳明远深吸一口气,高举手中蛇鳞:"在下柳明远,特来求见蛇仙,为昨日误伤之事赔罪!"
绿墙上的藤蔓缓缓分开,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柳明远刚踏进去,身后的藤蔓立刻合拢,将他完全封闭在这诡异的空间里。通道尽头是一处开阔的山谷,谷中雾气弥漫,隐约可见三棵参天古树呈三角之势矗立中央。
"往前走,别回头。"那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柳明远硬着头皮向前,每走一步都感觉地面微微下陷,仿佛踩在什么活物上面。当他走到三棵古树中间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两条水桶粗的巨蟒从地下破土而出!它们通体碧绿,鳞片在雾气中泛着幽幽冷光,竖瞳死死盯着柳明远,蛇信吞吐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凡人,你胆量不小。"左侧巨蟒开口,声音竟是女声,"伤我小妹,还敢独闯蛇谷?"
柳明远强忍恐惧,躬身行礼:"昨日在下鲁莽,误伤仙家,今日特来赔罪,并带来疗伤药物。"说着取出青松道人给的金疮药。
右侧巨蟒突然逼近,蛇头几乎贴到柳明远脸上:"假惺惺!你们人类最是虚伪,伤我族类时毫不手软,现在知道怕了?"
"在下确实知错。"柳明远额头渗出冷汗,但声音还算平稳,"若仙家肯放过我妻子,在下愿接受任何惩罚。"
"妻子?"左侧巨蟒冷笑,"你以为那女子真是你妻子?"
柳明远心头一震:"此话何意?"
两条巨蟒对视一眼,忽然身形扭曲,化作两名青衣女子。一个面容冷峻,一个眉目含煞,皆美艳不可方物,却透着森森寒意。
"随我来。"冷峻女子转身走向其中一棵古树。
柳明远跟上前,发现古树底部有个隐蔽的树洞。洞内幽深潮湿,壁上生满发光的苔藓,照亮了一条向下的石阶。三人沿阶而下,来到一处地下洞穴。洞中央有个青玉砌成的水池,池中躺着一条小臂粗细的青蛇,蛇身中部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正渗出淡绿色的液体。
"小妹!"眉目含煞的女子扑到池边,声音哽咽,"姐姐们定为你报仇!"
柳明远见状,心中愧疚更甚。他上前两步:"请允许我为它疗伤。"
冷峻女子狐疑地盯着他:"你懂医术?"
"家父曾教过一些。"柳明远如实相告,"这金疮药是一位道长所赠,说是对蛇类伤势有奇效。"
两名蛇仙交换了眼色,最终冷峻女子点头:"若你治不好,便留下性命!"
柳明远不再多言,小心靠近水池。受伤的青蛇虚弱地睁开眼,看到人类,本能地想要攻击,却被姐姐按住。柳明远注意到它的眼睛——与昨晚假婉清的眼睛一模一样,都是那种琥珀色的竖瞳。
"得罪了。"柳明远轻声道,将金疮药小心涂抹在青蛇的伤口上。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青蛇痛苦地扭动起来,池水翻腾,溅了柳明远一身。但他不为所动,继续专注地上药,又从怀中取出干净帕子,浸湿后轻轻包扎伤口。
说来也怪,不过片刻,青蛇的挣扎便减弱了,呼吸也平稳许多。它再次睁开眼,这次看向柳明远的眼神少了几分敌意。
"小妹感觉如何?"眉目含煞的女子急切地问。
青蛇微微点头,竟口吐人言,声音细弱:"好些了...这书生...手法轻柔..."
冷峻女子神色稍霁:"算你有些本事。不过..."她突然掐住柳明远的脖子,"这仍不能抵消你伤我小妹的罪过!"
柳明远被掐得面色发紫,仍艰难地说道:"在下...甘愿受罚...只求...放过...婉清..."
"姐姐且慢!"受伤的青蛇突然喊道,"他既救了我,按我们修行的规矩,该还他一份情。"
冷峻女子冷哼一声,松开手:"小妹总是心软。罢了,带他去见那女子吧。"
柳明远咳嗽着爬起来,跟着两名蛇仙穿过洞穴深处的甬道。甬道尽头是一间石室,室内有口古井,井边坐着一位白发老者,正在研磨药材。
"老药师,那女子怎样了?"眉目含煞的女子问道。

老者抬头,柳明远这才认出他竟是镇上有名的孙大夫,行医数十载,医术高明。
"孙大夫?您怎会在此?"柳明远惊讶道。
孙大夫叹息:"老朽采药误入蛇谷,被蛇仙留下医治这小青蛇。你妻子在井中,暂时无碍,只是中了蛇毒昏迷不醒。"
柳明远扑到井边,只见井底铺着厚厚的干草,苏婉清面色苍白地躺在上面,手腕上的蛇形青斑已经蔓延到手臂。
"婉清!"柳明远心如刀绞,转向蛇仙,"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冷峻女子冷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伤我小妹,我便让你心上人也尝尝这滋味。"
"解药呢?"柳明远急问。
"没有解药。"眉目含煞的女子说,"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愿意分担她的痛苦。"冷峻女子说着取出一枚青色丹药,"此丹含我族剧毒,服下后你会与她承受同样的痛苦,但不会致命。若你真心爱她,当不会拒绝。"
柳明远毫不犹豫接过丹药就要吞下,孙大夫突然拦住他:"且慢!此毒虽不致命,却会留下终身病根,你这一生怕是都要受病痛折磨了!"
"无妨。"柳明远推开孙大夫的手,"婉清因我受累,我岂能独善其身?"说罢一口吞下丹药。
丹药入腹,顿时如烈火焚身,柳明远痛得跪倒在地,手臂上浮现出与婉清一模一样的蛇形青斑。两名蛇仙见状,神色终于缓和下来。
"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冷峻女子点头,"罢了,老药师,把解药给他吧。"
孙大夫从药囊中取出一个小瓶:"这是老朽用蛇谷特有的'还魂草'配制的解药,可解你妻子身上的毒。但你方才服下的蛇丹之毒已入血脉,无药可解了。"
柳明远强忍剧痛,接过解药:"多谢...还请放我妻子上来..."
两名蛇仙相视一笑,冷峻女子挥袖,井中升起一团青雾,托着苏婉清缓缓浮上井口。柳明远扑上前抱住妻子,只见她气息微弱,面色发青,连忙将解药喂入她口中。
不多时,苏婉清手腕上的青斑开始褪色,呼吸也逐渐平稳。她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眼:"明...明远?"
"是我!是我!"柳明远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妻子,"你没事了,没事了..."
苏婉清虚弱地环顾四周,看到两名青衣女子,突然瞪大眼睛:"她们...她们是..."
"是我们掳走了你。"眉目含煞的女子直言不讳,"你丈夫打伤我小妹,我们自然要报复。"
苏婉清闻言,竟挣扎着坐起身:"不...不是明远的错...是我祖母..."
"什么?"众人皆惊。
苏婉清缓了口气,道出一段往事:"我幼时听祖母说过,五十年前她在山中救过一条受伤的小青蛇,带回家养好伤后放归山林。那青蛇临走时留下一片蛇鳞,说日后若有难处,可持鳞片到蛇谷求助..."
柳明远猛然想起:"所以今早那位青松道人..."
"必是小妹所化!"冷峻女子恍然大悟,"她感应到你打伤她,却也知道你是恩人之后,所以既不能直接报复,又不能置之不理,才想出这曲折法子..."
眉目含煞的女子叹息:"小妹总是这般心善。难怪她坚持要我们先确认这书生的品性,才决定如何处置。"
真相大白,洞中气氛顿时缓和下来。孙大夫为柳明远诊脉,摇头道:"蛇毒已深入五脏,老朽无能为力了。"
这时,受伤的青蛇不知何时已游到众人身边,它看了看柳明远,突然张口吐出一颗碧绿的珠子,滚落到柳明远手中。
"这是..."柳明远惊讶地看着手中温润的珠子。
"我百年修行的内丹。"青蛇虚弱地说,"含在口中可解百毒,赠与你...算是报答你为我疗伤...也替我姐姐们赔罪..."
冷峻女子大惊:"小妹!你修行不易,怎可..."
青蛇摇摇头:"因果循环...他祖母救我...我今日还恩...合该如此..."
柳明远含住蛇珠,顿觉一股清凉之气流遍全身,手臂上的青斑迅速消退,剧痛也随之消失。他将珠子取出,发现颜色已变淡许多。
"这..."他欲将珠子还给青蛇。
"不必了。"青蛇说,"珠中灵力已化解你体内毒素,剩余的可保你夫妻百毒不侵...算是...新婚贺礼..."
苏婉清泪眼婆娑:"多谢蛇仙宽恕..."
冷峻女子扶起小妹,对柳明远道:"此事就此了结。望你记住,山中万物皆有灵性,不可轻伤。"说罢,三名蛇仙化作青烟消散在洞中。
孙大夫长舒一口气:"走吧,老朽带你们出谷。"
三人离开蛇谷时,天已大亮。阳光穿透晨雾,照在柳明远和苏婉清身上,恍如隔世。
"明远,"苏婉清突然想起什么,"昨晚...昨晚那个假扮我的蛇仙可有...对你..."
柳明远脸一红:"她险些用金钗刺死我,好在被我识破。"
苏婉清松了口气,又蹙眉道:"奇怪,我昏迷中似乎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蛇,在黑暗中游走..."
孙大夫闻言,意味深长地说:"蛇仙之术玄妙非常,或许那并非全是梦。"
回到镇上,柳家上下见新人平安归来,皆大欢喜。柳明远将蛇珠交给孙大夫研究,发现此珠确有奇效,能解百毒。后来他们用这珠子救了不少被毒蛇咬伤的乡民,成为当地一段佳话。
至于那三条青蛇,再无人见过。只有柳明远和苏婉清知道,每年他们成亲纪念日那天,门前总会莫名其妙出现三颗晶莹剔透的青果,食之甘甜无比,能祛病延年。
多年后,柳明远将这段奇遇记录下来,告诫后人:"万物有灵,当怀敬畏之心。冤冤相报何时了,唯有仁善可化解千年仇。"
而那个险些成为悲剧的洞房花烛夜,则成了夫妻俩茶余饭后最常回忆的趣谈。每当儿孙们缠着要听这段"书生智斗蛇仙"的故事时,苏婉清总会笑着补充:"你们祖父当时吓得差点从窗户摔下去的样子,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窗外,春风拂过,仿佛传来几声若有若无的"嘶嘶"轻笑,但仔细听时,又只剩下树叶的沙沙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