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丨 王大菲

5月7日，国新办举行新闻发布会，邀请中国人民银行、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负责人介绍“一揽子金融政策支持稳市场稳预期”有关情况。

与去年横空出世的9·24发布会类似，此次发布会上，“一行一局一会”也宣布了一系列金融支持政策。

宽松必要性提升

4月中旬，央行主管的《金融时报》曾就“择机降准降息”采访业内专家。专家认为，“择机”有三层含义，即宏观经济形势出现某种不利变化、配合扩张性财政政策以及金融市场出现暴跌。

目前来看，这三种情形都出现了边际变化，需要政策加大逆周期调节力度。

一是出口冲击加剧，导致经济下行压力加大。

由于中美互加关税至超高水平，双方之间的贸易已经出现停滞，并对双方经济运行造成冲击。

从统计局公布的4月PMI指标来看，服务业中的水上运输行业景气指数直接由3月55%以上直降至荣枯线以下，制造业中的新出口订单指数较上月下降4.3个百分点至44.7%，下降幅度仅次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和新冠疫情期间的个别月份。

出口对我国去年经济增长的贡献度达到30.3%，是1998年以来的最高水平。出口一旦受损，不只是影响贸易部门，还会通过就业、收入渠道影响内需，并影响企业预期和投资意愿，进一步加剧经济下行压力。

考虑到4月PMI中的不少分项指标已经回落至去年一揽子增量政策出台前水平，政策需要加大逆周期调节力度。4•25政治局会议也提出，“要加紧实施更加积极有为的宏观政策，用好用足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

二是配合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

4·25政治局会议要求“加快地方政府专项债券、超长期特别国债等发行使用”。4月17日，财政部公布1.3万亿元超长期特别国债发行安排，计划于4月至10月分21期发行，涵盖20年、30年及50年期品种。

4月28日，国新办举行新闻发布会指出，力争6月底前下达2025年“两重”建设和中央预算内投资全部项目清单，同时设立新型政策性金融工具，解决项目建设资本金不足问题。

财政政策加快落地，需要货币政策宽松予以配合。

三是金融市场尚需进一步呵护。

4月初以来，美政府关税政策严重冲击国际经贸秩序，国际金融市场剧烈动荡，美国纳斯达克指数甚至一度进入技术性熊市。但在对等关税暂缓、贸易谈判推进以及白宫不断释放出积极信号安抚市场之后，主要股指均持续反弹，收复关税战之前的失地。

相对而言，A股虽然在中央汇金明确入市之后迅速企稳，但与其他国家相比，反弹幅度相对较弱，目前尚未回升至关税战之前高点。所以4·25政治局会议要求“持续稳定和活跃资本市场”。

实际上，自去年9·26政治局会议提出“活跃资本市场”，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要求“稳住楼市股市”以来，中央对于资本市场高度关注。这既是拓宽财产性收入、提振消费、扩大国内需求的抓手，也是彰显国家形象、增强经济韧性的支撑。

支持政策之一：数量型政策

央行表示，将通过降准等措施，加大中长期流动性供给，保持市场流动性充裕。包括两项具体政策：

一是降低存款准备金率0.5个百分点，预计将向市场提供长期流动性约1万亿元。

通过降准可以优化央行向银行体系提供流动性的结构，降低银行负债成本，增强银行负债的稳定性，并且可以放大货币乘数，提高M2增速。

央行网站随后宣布，自2025年5月15日起，下调金融机构存款准备金率0.5个百分点（不含已执行5%存款准备金率的金融机构）。这次降准0.5个百分点以后，整体存款准备金率的平均水平将从原来的6.6%降低到6.2%，仍有一定下调空间。

二是完善存款准备金制度，阶段性将汽车金融公司、金融租赁公司的存款准备金率从目前的5%调降为0%。

这两类机构直接面向汽车消费、设备更新投资等领域提供金融支持，降低存款准备金率后，将有效增强其面向特定领域的信贷供给能力。

支持政策之二：价格型政策

即下调政策利率，降低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利率，并同时调降公积金贷款利率。具体来看：

一是下调政策利率0.1个百分点，即公开市场7天期逆回购操作利率从目前的1.5%调降至1.4%，自5月8日实施。

预计后续将带动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同步下行约0.1个百分点。央行表示将通过利率自律机制引导商业银行相应下调存款利率，这将有助于维持商业银行的净息差。

二是下调结构货性货币政策工具利率0.25个百分点，即各类专项结构性工具利率、支农支小再贷款利率均从目前的1.75%降至1.5%，抵押补充贷款（PSL）利率从目前的2.25%降至2%。

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一般指中央银行向商业银行提供的贷款。此次利率下调，预计每年可节约银行资金成本大概150-200亿元，推动银行加力支持经济结构转型。

三是降低个人住房公积金贷款利率0.25个百分点，五年期以上首套房利率由2.85%降至2.6%，其他期限利率同步调整。

央行指出，此次下调，预计每年将节省居民公积金贷款利息支出超过200亿元，有利于支持居民家庭刚性住房需求，促进房地产市场止跌企稳。

支持政策之三：结构型政策

即完善现有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并创设新的政策工具，支持科技创新、扩大消费、普惠金融等领域。具体来看：

一是将科技创新和技术改造再贷款额度由5000亿元增加至8000亿元。

这项工具2024年4月由人民银行会同发改委、科技部等部门设立，初始额度5000亿元，此次扩围至8000亿元，继续支持科技型中小企业及重点领域技术改造和设备更新。

二是设立5000亿元“服务消费与养老再贷款”。

这是此次新推出的结构性政策工具，目的是激励引导金融机构加大对住宿餐饮、文体娱乐、教育等服务消费重点领域和养老产业的金融支持，并与财政及其他行业政策协同配合，更好地满足群众消费升级的需求。

三是再增加支农支小再贷款额度3000亿元。

增加后人民银行对金融机构的支农支小再贷款总额度将达到3万亿元，叠加本次再贷款利率下调，将会形成量价协同的效应，将进一步支持商业银行扩大对涉农、小微，特别是中小民营企业的贷款投放。

四是优化两项支持资本市场的货币政策工具。

将5000亿元证券基金保险公司互换便利和3000亿元股票回购增持再贷款两个工具的额度合并使用，总额度8000亿元。

目前互换便利已开展两次操作，合计1050亿元；回购、增持再贷款额度则已接近3000亿元的上限额度。通过将两项工具合并使用，可以调剂余缺，有助于提升便利性、灵活性，更好满足不同类型市场主体需求。

在互换便利方面，证监会将参与机构范围由首批20家券商基金扩大到40家的备选机构池，质押品范围纳入了港股、限售股等，并指导金融基础设施降低业务收费标准。

回购增持再贷款方面，将贷款最长期限由1年延长到3年，鼓励银行发放信用贷款，将上市公司回购增持股票的自有资金比例要求从30%下降到10%；将中国诚通控股和中国国新控股这两个国有资本运营平台纳入到支持范围，两家公司已经宣布拟使用工具资金合计1800亿元，用于增持上市公司股票。

五是创设科技创新债券风险分担工具。

央行提供低成本再贷款资金，可购买科技创新债券，并与地方政府、市场化增信机构等合作，通过共同担保等多样化的增信措施，分担债券的部分违约损失风险，为科技创新企业和股权投资机构发行低成本、长期限的科创债券融资提供支持。

还有哪些政策值得期待

总体来说，此次央行拿出的三类十项工具可谓诚意满满，略超市场预期，但与4·25政治局会议的要求相比，还有继续发力空间。

比如政治局会议提出的“设立新型政策性金融工具”。

2022年央行曾推出过总额约7400亿元的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通过PSL注入低成本资金（央行提供抵押补充贷款）、财政贴息（2年期贴息）、基金入股（资本金比例约20%）模式，拉动超3万亿元基建投资。

此次发布会上央行并未提及“新型政策性金融工具”，不排除还在酝酿过程中。

又如政治局会议要求的“支持科技创新、扩大消费、稳定外贸等”。

科技创新、扩大消费均有相关工具支持，但央行在稳定外贸方面则并未涉及。监管总局提到“将融资协调工作机制扩展至全部外贸企业，推动银行加快落实各项稳外贸政策，确保应贷尽贷、应续尽续”。后续关注是否会有稳外贸的相关支持工具推出。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与去年9·24会议相比，当前面临的形势要更复杂、更严峻，甚至已经超出历史经验应对的范畴。所以，金融加大支持力度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如何稳定外部形势、拓展出口市场以及提振国内需求，使巨大产能得以合理消化、经济循环能够真正畅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