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公婆今年都八十多了。
五年前，一个突发脑溢血落下偏瘫，另一个小脑萎缩，生活难以自理。
他们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老两口失去自理能力后，儿女们是怎么做的？你们可能想不到。
他们没开会商量，却格外默契地认定：伺候二老是我的事。
没错，是儿媳妇的事。
一个个跑来对我指手画脚，给我灌输“在家孝公婆，胜过远烧香”，说只要把老人伺候走，功德圆满，说不定能直接升仙；还说这是给孩子做榜样，将来我老了，孩子也会这样对我。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种“好事”，真能轮到我头上？
我直接表明态度：我就是块顽石，对功德成仙没兴趣。还当着他们的面对孩子说：“将来我要是像你爷爷奶奶这样，别犹豫，赶紧拔管，我下去谢你全家。”
没人接盘，那姐弟三人吵了打、打了吵，最后总算达成一致：请护工。
钱从老人自己的积蓄里出。
至于钱花完了人还在怎么办，没人提，更没人愿意想。
护工上门之后，这一家人的表现，让我对当年“打土豪分田地”的迫切性，以及妇女解放运动的伟大意义，有了全新层次的理解。
这么说吧，自从雇了护工，我公婆仿佛一夜之间完成阶级跨越，从普通群众摇身一变，成了“老佛爷”和“老太爷”。
婆婆每天坐轮椅被推出来，不像起床，倒像上朝。板着一张“慈禧脸”，跟护工交流基本靠眼神和脸色。
吃饭时用筷子还是勺子，不取决于吃什么，而取决于心情。
看哪个护工不顺眼，就故意尿床拉裤子——她是有知觉的。还会在儿女面前绝食，给护工上眼药。
公公出门遛弯也不拄拐了，因为那样没法背手。
大人物的架势不能丢。
他跟老伙计聊天，话题也突然“高级”起来，县以下的事根本不屑提。格调抬得太高，很多老头接不住，最后只剩一位朋友还能说上话。
那位朋友看起来平平无奇，就是个普通农村大爷，但他有个“闪光点”——他远房亲戚民国时在县里当过官。
那可是见过世面的，配得上我公公如今的“身份”。
他们的三个孩子，也跟着“晋升”为“少爷”和“小姐”。
对护工的要求，细致得像选宫女：吃多了不行、吃肉不行、洗衣服不用手搓不行、洗不干净不行、用水多了也不行……
我就在旁边看着，默默数这个护工能撑几天。
果然，几乎没有一个能干满一周。
护工换了一茬又一茬，后来终于没人愿意来了。
小县城圈子就这么大，他家“难伺候”的名声传开后，护工们集体抵制了。
这和当初他们设想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可不太一样。
于是，一家五口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坐在一起，商量怎么办。
婆婆提议三家轮流，一家半年。
一家人：全票反对。
公公说还是请护工，加钱，但要年轻的、好看的、干活利索、做饭好吃、爱干净、会说话的……被全票否决，婆婆还伸手挠花了他的脸。
两个大姑姐则提议让我来，按护工的工资给我，就当雇我了。
说完，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我。
我手摇得比电风扇还快，坚决不挣这份“巨款”。
公公当场就火了，你们猜他说什么？
他指着我的鼻子喊：“你不孝顺我们，我就让我儿子休了你！”
我连连点头：“行行行，现在就去民政局，证件带齐，别赶上下班。”
最后他们儿子拍板：还是请护工，但得加钱。
公公一听又反悔了——加钱就意味着他们少活好几个月，这哪行！
父子俩大吵一架。
老头指着儿子骂：“你不孝！当年你爷爷生病到走，全是我端屎端尿伺候的！”
儿子冷笑：“得了吧，我看得清清楚楚，爷爷一天就一顿饭，拉尿全在炕上，不到三个月人就没了。你这叫伺候？要不我也学你？”
事情彻底僵住。
两个大姑姐借故溜走后，烂摊子留给了儿子。
儿子亲自伺候了七天，砸了茶几、掀了饭桌、把老两口的衣服扔得只剩两件，最后坚决要求：必须请护工。
也是运气好，这次请来一位“硬核”大姐——脾气暴、能骂能打还能哭，全能型选手。
这位“英雄护工”一直干到现在，全家都很满意，工资也发得格外及时。
我每次见她，眼里都放光，恨不得握着手喊亲姐。
回到最初的问题：如果你的孩子，不给你养老，你还会选择生孩子吗？
我还没到养老的年纪，谈不上切身感受。
但公婆的养老过程，让我看清一件事：重男轻女的本质。
以前总说“娶个好媳妇，旺三代”。
怎么旺的？
答案很简单：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上伺候公婆，下养育子女，中间还得撑起一个家。说白了，就是让这家人能安心吃饭、喝酒、打牌。
所有难题，交给儿媳就行了。
所以必须生儿子，娶别人家的女儿来养老。
别人家也娶自家的女儿去养老。
为什么不用女儿？
舍不得啊，毕竟亲生的，下不去手。
互相换一换，大家都心安理得。
再加上那些约定俗成的规矩，把女儿都照着“理想儿媳”去培养，谁都不吃亏。
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古以来，大家都默认：养儿防老不靠谱，但儿媳妇靠谱。
这套机制运转了几千年，如今终于转不动了。
感谢国家，感谢新时代，感谢妇女解放。要不然，现在捏着鼻子伺候公婆的就是我。
护工受过的那些罪，我都得受，可能还更惨，而且还没人给我发工资。这么折腾，说不定真能“早日升仙”……
所以，别扯那些虚的。放弃幻想，好好享受人生。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反正老了，该受的罪一样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