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外的走廊上，人声鼎沸，脚步杂乱。
我躺在产床上，汗水浸透了衣衫，隔壁产房里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哭喊。
护士低声说，那边那位产妇也快临盆了，是个年轻姑娘，肚子圆得像熟透的瓜。
我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我知道她是谁，她就是丈夫的外遇——那个叫李梦的女人。
更荒谬的是，我们竟选了同一天，同一所医院，相邻两间产房。
命运有时像个老酒鬼，专爱把人灌得东倒西歪。
当护士满脸喜色地对我说：“恭喜，是个大胖小子！”时，隔壁也响起了婴儿嘹亮的啼哭。
紧接着，走廊里像被扔进了一颗炸雷。
我听见婆婆的声音陡然拔高：“这孩子……怎么是黑的？！”
我闭上眼，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一天，我等了整整九个月。
全家人都愣在原地，只有我心里跟明镜似的——那个黑宝宝的父亲到底是谁。
01
事情要从一年前说起。
那时我三十七岁，丈夫叫张伟，四十岁，我们结婚十三年，有个十二岁的儿子张晨。
我和张伟是大学同学，毕业后谈了两年恋爱，结了婚。
他在一家外企做市场总监，我在设计公司做平面设计师，日子平淡，却也踏实。
我们住在城东一个老小区，三室一厅，面积不大，却被我收拾得温暖如春。
每天清早，我做好三明治和牛奶，张伟送完儿子上学再去公司，我也准时打卡。
晚上回家，我掌勺，张伟陪儿子写作业，一家三口围着电视笑成一团。
这样的光景过了十几年，我以为余生也不过如此，安稳到老。
直到去年春天，一切都裂了缝。
那是个周五，阳光很好，风里带着一点花粉的甜味。
客户临时取消会议，我四点不到就回了家。
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张伟那辆黑色的奥迪A6停在路边，引擎没熄。
我心里犯嘀咕，他这时候不该还在公司开会吗？
我刚想走过去，却看见副驾坐着一个年轻姑娘。
她穿白色连衣裙，长发垂肩，侧脸线条干净漂亮。
她正和张伟说着什么，两人笑得肆意。
我站在十米开外，心脏像被人攥住。
那姑娘是谁？
张伟抬手，很自然地替她拨了拨额前的碎发。
那动作轻柔得像怕惊飞一只鸟。
我的血一下子凉了。
那是只有极亲密的人才会有的动作。
我僵在原地，看他们又说了几分钟。
姑娘笑着推门下车，步子轻快，像刚谈成一笔好生意。
等她走远，我才深吸一口气，走到车窗前敲了敲。
张伟转头，看见是我，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挂上惯常的笑。
“青青，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会议取消了。”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常，“你呢？”
“下午的事提前忙完了，就先回来了。”他语气轻松，“正准备回家。”
“刚才那姑娘是谁呀？”我尽量让问题显得随意。
“哦，新来的助理，叫李梦。”他笑笑，“她家也住咱们小区，顺路捎她一程。”
“住咱们小区？”我追问，“哪栋？我怎么没见过？”
“好像是12栋吧。”他含糊地说，“具体几单元我也没问，小区这么大，总有没打过照面的。”
解释滴水不漏，可我心里那根弦已经绷断了。
张伟替她拨头发的那一幕，像钉子一样扎在我脑子里。
02
那天夜里，我睁眼到天亮。
张伟睡在我身边，呼吸均匀，像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天是周六，他一早爬起来换衣服。
“公司临时有事，得去加个班。”他系领带时说。
“周末也加班？”我问。
“嗯，有个方案要赶。”他头也不抬，“可能晚点回来，你和晨晨先吃，不用等我。”
“我给你送点饭过去？”我试探。
“不用，公司订了外卖。”他拒绝得干脆，“你歇着吧，最近你也挺累。”
说完拎起车钥匙就走了。
我站在窗边，看他的车消失在拐角。
等车尾灯看不见了，我立刻换衣服出门。
我没去别处，直接把车开到12栋楼下，找了个角落停好。
我盯着单元门，像守株待兔。
等了快一个小时，李梦出来了。
她穿粉色T恤加牛仔短裤，马尾高高甩在脑后，整个人像刚泡过阳光。
她拎着环保袋，哼着歌走向停车场。
我远远跟上。
她开一辆白色Mini，车技利落。
我跟了她二十多分钟，她把车停在城西一家大超市门口。
我也停好车，戴上口罩和墨镜，溜进去。
超市里人潮涌动，我隔着两排货架看她。
她推着车，先去生鲜区，挑西兰花、芦笋、牛番茄，一根根掂量，像在挑艺术品。
接着去肉区，选了两块雪花牛排，又拿了三文鱼刺身。
酒水区，她挑了一瓶法国波尔多，八百多一瓶。
最后还买了玫瑰、香薰蜡烛、提拉米苏。
我看着她购物车里的东西，心一点点往下坠。
这哪里是日常采购，分明是精心准备一场烛光晚餐。
给谁准备的？
答案明摆着。
我没再跟出去，一个人坐在车里，脑子乱成一锅粥。
张伟真的出轨了？
我试图说服自己，也许她只是约闺蜜，也许……
可我骗不了自己。
那天晚上，张伟快十一点才回家。
“加班这么晚？”我问。
“嗯，方案改了七八版。”他脱外套，“你吃了吗？”
“吃了，给你留了饭。”
“不用，我在公司吃过了。”他径直往浴室走，“我先冲个澡，累死了。”
我坐在客厅沙发，听着水声，心里比这三月的夜还冷。
他在撒谎。
他根本不是去公司，而是去陪那个女人。
我仿佛看见蜡烛摇曳，红酒在杯中晃荡，他们相视而笑。
心像被钝刀慢慢割着。
从那天起，我开始留意他的每一个细节。
他开始讲究穿衣，以前回家就换T恤大裤衩，现在连周六都在家穿衬衫。
衣柜里多了几套昂贵西装，牌子我都叫不上来。
“加班”“应酬”成了口头禅，一周总有三四天晚归，身上带着一股陌生的甜腻香水味。
手机再也不离身，上厕所都揣兜里，密码也换了。
有一次他洗澡，我拿起手机，连试几个老密码都不对。
我鬼使神差地输了那天看见他们的日期——4月16日。
手机开了。
我的手开始发抖。
他把密码改成那天，这说明什么？
微信聊天记录干净得过分，却全是语音通话。
我点开支付记录：
“月光西餐厅 2980元”
“CHANEL专柜 12000元”
“Cartier专柜 23000元”
这些钱，花去哪里了？
月光西餐厅我去过，专做情侣套餐，2980是两人价。
CHANEL和Cartier更不用说，他从没给我买过这么贵的礼物。
我坐在床沿，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
浴室门突然开了，张伟裹着浴巾走出来。
“你动我手机？”他脸色一变。
“密码怎么换了？”我擦掉眼泪。
“公司要求信息安全，密码要定期改复杂。”他接过手机，顺手锁进抽屉，“你想看随时看。”
他说得大方，却立刻把抽屉上了锁。
那天夜里，我们谁也没再开口。
我盯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我做了决定——找私家侦探。
03
通过朋友介绍，我联系到王侦探，四十多岁，眼神犀利。
“王太太，您需要调查什么？”
“我怀疑我丈夫出轨，需要证据。”
“没问题。”他推过来一份合同，“您希望我们查到什么程度？”
“行踪、见面对象、去过的地方。”我顿了顿，“还有一个名叫李梦的女人，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我把已知信息全告诉他，包括李梦住12栋，在张伟公司上班。
“明白，一周给您初步结果。”
我签字，交了定金。
接下来的一周，我照常上班做饭，笑容温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内心却像绷紧的弦，等着崩断那一刻。
一周后，王侦探电话来了。
“王太太，方便过来一趟吗？有结果了。”
我请了半天假，去了他办公室。
他把一个牛皮纸袋推到我面前。
“您猜得没错，张先生和李梦确实有不正当关系。”
我手抖着接过纸袋。
里面全是照片。
第一张：商场里，张伟的手揽在李梦腰上。
第二张：电影院门口，李梦整个人窝在他怀里。
第三张：两人走进酒店。
第四张：出来时，李梦脖子上多了一条Cartier项链。
一张张照片，像一把把刀子，扎得我血流如注。
“根据跟踪，张先生每周去李梦住处三到四次，关系维持约半年。”
半年。
原来我蒙在鼓里半年。
“还有，12栋18层那套公寓是张先生去年底租的，每月一万五，各种费用也都是他付。”
“他给小三在外面养房子？”
“对，李梦已经住了四个多月。”
我脑袋嗡嗡响。
“您还需要继续跟吗？”
我点头，又摇头：“继续。我要更多证据。”
“还有一件事，”王侦探压低声音，“李梦最近频繁去妇产科。”
我的心猛地坠进冰窟。
“您是说……她可能怀孕了？”
“只是推测，需要进一步确认。”
“查，一定要查清楚！”
从侦探社出来，我整个人像被抽空。
如果她真怀了，那孩子是张伟的吗？
如果是，他会怎么选？
我开车往家走，半路突然恶心难耐，靠边停车狂吐。
吐完才缓过来。
最近我总是这样，闻油烟就想吐，还老犯困。
一个念头闪过——我该不会也怀了吧？
第二天一早，我去医院验血。
拿到报告单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懵了。
HCG阳性。
我三十七岁，二胎了。
我坐在医院长椅上，手里攥着化验单，想哭又想笑。
这时候怀孕，太不是时候了。
婚姻摇摇欲坠，丈夫在外面有人，我却怀了孩子。
打掉，或许还能干净利落地离婚。
留下，一切都乱套。
我正发呆，忽然看见一个熟悉身影。
李梦。
她从妇产科诊室出来，手里也拿着一张化验单，表情复杂。
我心往下沉，鬼使神差地走近，瞥了一眼。
妊娠试验：阳性。
她也怀孕了。
我扶着墙才没摔倒。
太荒唐了。
我和我丈夫的情人，同时怀孕。
李梦没发现我，她站在走廊给谁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我怀孕了。”
对方说了什么，她眼眶一下子红了。
“我知道你有家，可孩子是无辜的……你不是说过会负责吗？”
我站在几米外，听她哭，心里五味杂陈。
她明知张伟有妻儿，还要插足。
现在怀孕了，又想让他负责。
把我、把张晨放在什么位置？
我转身离开医院，下了一个决定。
孩子我要生。
这是我的骨肉，不能因为大人犯错就剥夺他出生的权利。
至于张伟和李梦，走着瞧。
04
回家后，我给王侦探打电话。
“王哥，帮我再查一件事。”
“您说。”
“李梦的过往，尤其是感情史，越详细越好。”
“明白，三天给您。”
我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手轻抚还平坦的小腹。
宝宝，妈妈会护着你。
不管外面多大的风浪，妈妈都在。
怀孕第四个月时，张伟突然跟我说了一件事。
那天晚上他回来得早，神色犹豫。
“青青，我有话跟你说。”
我正在切水果，心一紧。
“说吧。”
“公司派我去新加坡分公司，估计半年到一年。”
我懂了。
他想逃。
逃李梦的孕事，逃这场烂摊子。
“这么急？”
“嗯，机会难得，对职业发展好。”他眼神飘忽，“而且……我觉得我们也需要点空间。”
“空间？”
“这些年，我们好像越来越像老夫老妻，少了点激情。”
我差点冷笑出声。
出轨的是他，要负责的是他，现在倒怪起我来。
“那就去吧。”我语气平静，“事业要紧，我支持你。”
他愣住：“你不反对？”
“有什么好反对的。”我放下刀，擦擦手，“晨晨大了，我一个人带得过来，你放心去。”
“谢谢你，青青。”他眼里闪过一丝愧疚，“钱我每个月打卡，有事随时电话。”
一个月后，他真走了。
送机那天，我看着他过安检，心里空落落的。
这个男人，就这么一走了之。
他走后，我反倒松了一口气。
不用再演戏，不用再看他虚伪的笑。
我安心养胎，准备婴儿房。
五个月产检，医生笑着告诉我：“是个男孩，很健康，个头不小。”
我摸着肚子，眼泪掉下来。
至少，我还有他。
偶尔在小区碰到李梦，她肚子也显怀了。
我们点头微笑，像两个陌生人。
她不知道我是谁。
我假装不认识她。
可我知道，孩子出生那天，一切都会摊牌。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预产期。
三月十五日凌晨，我突然剧烈宫缩。
“晨晨，快叫120！”
救护车呼啸而来，把我送到市中心医院。
我被推进待产室，疼得满头大汗。
隔壁传来熟悉的哭声——李梦。
护士说：“巧了，隔壁那位也快生了。”
我咬着牙，疼得想笑。
同一个男人，两个女人，相邻产房。
凌晨三点，我的宫口开全，被推进产房。
几乎同时，李梦也被推进去。
两间产房只隔一面墙，我听得见她那边的动静。
“用力！头出来了！”
我这边医生也在喊：“很好！再来一次！”
我拼尽全力，终于听见响亮的啼哭。
“男孩！七斤八两！大胖小子！”
我虚脱地笑，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淌。
孩子平安落地。
隔壁也传来婴儿哭声。
护士把孩子清洗干净抱给我看，小脸皱巴巴，却五官周正。
“太太，您家人都在外头，我去叫他们？”
“先等等。”我喘着气，“让我歇会儿。”
护士笑着出去了。
走廊里立刻炸开。
“生了！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是我们家青青生的？”婆婆激动得中气十足。
就在这时，隔壁产房门也开了。
护士抱着孩子出来。
走廊瞬间安静。
紧接着，婆婆的声音几乎破音：
“这……这孩子怎么是黑的？！”
“黑宝宝？！”
“这到底谁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