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素来爱劝人吃苦。
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快走都要大喘气,却被逼去参加新生军训。
本想拒绝,她拿病床上的外婆威胁,“连军训的苦都吃不下,如何强身健体?”
直到我在六十里拉练路上突发心梗死亡。
母亲才抱着我的体检报告泣不成声。
后来她拿出全部积蓄坐上时光机,妄图回到过去重新养我一遍。
小小的我却躲入凶悍继母的怀中,冲她摇头拒绝。
“我上辈子的命还给你了。”
“这一世,我有新妈妈了。”
1
新生军训即将来临,我拿着体检报告单向辅导员申请军训免训。
出人意料的是,她拒绝了。
辅导员皱眉看向我,“你妈刚刚给我打电话,她说你的体检报告是在医院工作的爸爸走后门开的。”
“许同学,你并没有先天性心脏病,对吗?”
我想解释,可是辅导员却不耐烦的摆摆手。
“懒惰令人唾弃,弄虚作假更是罪加一等。”
“你妈是本次军训的营长,你应该向她看齐。”
话音落,办公室的门开了。
许春兰和辅导员打了个招呼,随即冷脸将我扯出门外。
现在是37度的高温酷暑,她身上还穿着军装,明显是从训练基地匆匆赶来。
她夺过我手中的体检报告单,翻看后嗤笑了好几声。
“心脏病?”
“为了偷懒,许昭昭,你还真是什么法子都想得出。”
“我养你十几年,怎么不知道你有心脏病?”
愤怒的火焰席卷上心头。
我迎着她轻视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这是从三甲医院体检查出的,是真的……”
我没有骗人。
不是为了逃避军训想出来的偷懒办法。
我这么多年一直不爱运动,多走几步路心脏就剧烈的砰砰跳。
爬两层楼梯都要大喘气。

年岁越长,运动给我带来的不适越严重。
所以高考后我立马去医院做了体检,查出自己患有心脏病。
可是许春兰无论如何都不信。
她坚信我是想要偷懒耍滑,体检报告也是拜托在医院工作的我爸开后门求来的。
但她不会去找我爸求证。
因为他们两个早在十年前离婚,老死不相往来。
“军训只有一个月,无论你有什么病都得给我参加!”她厌烦的看着我。
手中的动作不停,将那张体检报告单撕扯成两半。
尔后扔在地上,狠狠碾了几脚。
“如果你不参加,那你外婆在医院的费用,我不会再管!”
明晃晃的威胁。
可我却毫无办法。
因为许春兰绝不心软,说出去的话一定会做到。
当年她和一个男人相爱,被外婆阻止棒打鸳鸯。
从此她就恨极了外婆,余生再也没有和外婆说过一句话。
如果这次我真的没有参加军训,那病床上的外婆只能在家等死了。
我垂眸,捡起有几个脚印的体检报告,
终究还是屈服了。
“我会听话的。”
许春兰当了多年部队里的军官,是我们学校请来的军训营长。
更是我所在连队的教官。
没有人知道我们的母女关系。
她也没有因此优待我半分。
甚至她对我的要求更严格。
2
我踩点报道,被她狠狠批了一顿。
“所有人都提前到齐了,就你踩点。”
“你尊不尊重军训这件事?就你纪律松懈!”
她冷着脸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下令让我们整个连队在太阳底下绕操场蛙跳三个小时。
因为被无辜连坐,很多同学恨恨的看向我,目光中含着愤怒。
我气喘吁吁,心脏也疼的厉害。
“可是我踩点到是因为路上有个阿姨摔倒了,我送她去的医院。”
这才耽搁了。
可是许春兰不信。
她嗤笑着点破我的“前科”,“之前为了偷懒免训,走后门开了心脏病的体检单。”
“现在偷懒踩点到,又说是为了帮助摔倒的阿姨。”
“你这个人的话怎么能信?不仅爱偷懒,也满嘴谎话。”
好几个同学冲我翻白眼,明显是信了许春兰的话。
我想辩解,却没有一个人理睬。
三个小时的蛙跳惩罚结束,我差点晕倒在地。
可我还是强撑着站起来,想向同学们道歉。
他们都冷漠的瞥了我一眼,表情都是记恨。
结果显而易见,大学生活刚刚开始,我就被孤立了。
许春兰走了过来,看到我汗流浃背的模样。
她高高在上的道,“我还真以为你有心脏病呢,这不,你高强度运动了,这不是没事吗?”
我闭上眼睛,拼命忍住泪水。
只是嘶哑着声音问,“我真的是你亲女儿吗?”
为什么你会这么对我?
许春兰看向我的目光再次流露出嫌弃和憎恨。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有两件!一是和你爸结婚,二是生了你。”
“你哪里像我的女儿,连军训的苦都吃不下!”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参军入伍,正在泥潭里翻滚。”
冰冷的话像针一样扎入我的胸口,搅得心脏生痛。
“准备好,下午要拉练六十公里。”
她不屑道,“别到时候又吵着受不了,想找借口偷懒。”

我只是沉默一笑。
不会的。
我不想让她再看不起我了。
上午被罚了高强度蛙跳,下午又得面对拉练。
学校要求我们这些军训新生从学校北门的公路步行走到临剑山,来回刚好六十公里。
又累又热,如今的温度直逼四十度。
我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压根迈不开步子。
逐渐,我和连队的同学们差了一两公里的距离。
许春兰作为营长一直陪行随从,见了我落伍更是恨铁不成钢。
“其他同学怎么没有落队?就你想偷懒走得慢吞吞!”
我摇头,要解释。
可是胸口处发闷,呼吸也急促不堪。
“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后你如果还是落伍,没有跟上连队的同学。”许春兰的眼眸一暗。
“那别怪我还是搞连坐制,让你们连队今天晚上蛙跳一晚上!”
十分钟,一两公里。
正常人咬咬牙都能跑。
我捂住心口,闭上了眼睛。
不能再连累连队的同学了……
风声穿过耳畔,我奋力疾跑起来。
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几乎响彻全身,可是我咬紧牙尽力忽视蔓延的痛感麻意。
直到离那支熟悉的连队还有百来米的距离,我才放松下来。
终于快要追赶上了。
来不及欢喜。
下一秒,我眼前一黑,狠狠栽倒在地。
额头似乎还磕到了公路旁边的石头堆,鲜血淋漓。
可是不重要了。
我,心脏病犯了。
3
许多人的呼叫声突然爆发,像开水沸腾。
其中最为尖声的是许春兰。
她扑到昏迷的我面前,无助且迷茫。
救护车很快到了,医生和护士抬我上了担架。
“通知她家属来!”护士急声道。
许春兰连忙上了救护车,“我就是,我是她妈妈。”
旁边的许多同学都震惊到了。
包括我。
这是许春兰第一次在这么多外人面前承认我是她女儿。
这二十年,我们如同像个仇人一样相处。
可是现在她却慌乱得在众人面前哭泣。
因为我。
医生诊断了我并非简单的中暑或者低血压晕倒。
“她是不是有心脏病?”抢救之余,医生重重的叹了口气。
听到这句话,许春兰脸色都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