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六六鳞

编辑 | 六六鳞

建文四年六月十三日深夜，南京城金川门被叛臣打开，朱棣的大军如潮水般涌入。宫中火光冲天，24岁的建文帝朱允炆在太监王钺的搀扶下，从密道仓皇逃出。三天后，当朱允炆在一座废弃行宫中打开祖父朱元璋留下的铁匣时，看到里面不仅有僧衣度牒，还有一封密信。

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初十，71岁的朱元璋在西宫病逝。六天后，21岁的皇太孙朱允炆在南京登基，改元建文。登基那天，朱允炆穿着沉重的龙袍站在奉天殿上，看着下面跪着的文武百官，心里清楚得很：那些叔叔们，一个都没来。朱元璋的遗诏明确写着"诸王临国中，毋至京师"，不许藩王进京吊唁。燕王朱棣已经赶到淮安，接到圣旨后只能掉头回北平，据说当时气得把手里的马鞭都摔断了。

新皇帝身边站着三个读书人：兵部尚书齐泰、翰林学士黄子澄、侍讲方孝孺。这三位都是饱读诗书的文臣，讲起之乎者也头头是道，谈到实际问题就显得书生气十足。朱允炆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召见黄子澄："先生，您还记得当年东阁门说的话吗？"黄子澄肃然答道："从不敢忘记！"那就是削藩。

朱允炆当皇太孙时，曾经问过祖父朱元璋："如果叔叔们造反怎么办？"朱元璋当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沉默了很久。现在朱允炆自己当了皇帝，这个问题就摆在眼前。燕王朱棣手握重兵，镇守北平多年，麾下有朱能、张玉这样的猛将，还有姚广孝这个和尚出身的谋士。宁王朱权更厉害，"带甲八万，革车六千"。这些叔叔辈的藩王，哪个都不好对付。

齐泰主张先削燕王，抓大放小。黄子澄不同意，说燕王有功无过，直接动手会落人口实，应该先拿有问题的藩王开刀。朱允炆采纳了黄子澄的建议，建文元年就开始动手。先是周王朱橚被废为庶人，接着齐王朱榑、代王朱桂、岷王朱楩相继被削藩，湘王朱柏性子刚烈，直接在王府放火自焚。一年时间废了五个藩王，速度确实够快，可这么搞就像打草惊蛇，燕王朱棣看得清清楚楚：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建文元年七月，朱棣以"清君侧"为名，在北平起兵。起兵那天，朱棣就带着八百亲兵，诱杀了朝廷派来监视的张昺、谢贵，连夜拿下北平九门。消息传到南京，朝廷震动。朱允炆立即下诏，废朱棣为庶人，命令65岁的老将耿炳文率军30万北上讨伐。

耿炳文确实是老将，洪武年间就跟着朱元璋打天下。可年纪大了，打仗就求稳，到了真定后就驻扎下来，等后续部队。朱棣哪能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打上门，先破河间、莫州，再奔真定。耿炳文的部队驻扎在滹沱河两岸，朱棣趁着他调兵渡河、阵脚未稳的时候发起冲击，南军大败。耿炳文吓得龟缩在真定城里，再也不敢出战。

朱允炆一看耿炳文不行，就换人。黄子澄推荐李景隆，说这人"知兵"，还是建文帝的表兄。朱允炆就让李景隆统领50万大军北上。这李景隆确实会纸上谈兵，实战就不行了。建文元年十月，李景隆大军包围北平。这时候朱棣正带着主力在外作战，北平城里只有世子朱高炽带着老弱病残守城。李景隆围城打了好几个月，愣是没打下来。等朱棣回师，在郑村坝一战把李景隆打得大败，50万人丢盔弃甲往南跑。

建文二年四月，李景隆卷土重来，这次带了60万人。朱允炆给李景隆下了死命令："毋使朕有杀叔父名。"意思是不能伤害朱棣。这仗怎么打？李景隆在白沟河跟朱棣交战，又是一场大败。朱允炆没办法，只好再换人。这次派盛庸、铁铉出马。铁铉在济南守城，朱棣围攻三个月没打下来，这才是真正的硬骨头。盛庸也能打，好几次把燕军打得很惨。

可惜朱允炆身边的谋士不行。方孝孺是个理想主义者，黄子澄优柔寡断，齐泰有勇无谋。战争打到建文四年，朱棣改变策略，不再跟朝廷大军纠缠，直接南下取南京。建文四年五月，燕军在小河被何福、平安击败，损失惨重。朱棣都准备撤兵回北平了，结果朱允炆听信谗言，把打胜仗的徐辉祖召回南京，让何福孤军奋战。六月初三，灵璧之战，燕军大胜，平安被俘。南军主力被消灭，朱棣渡过淮河，直奔南京。

六月初八，燕军到了南京城外龙潭。朱允炆慌了，派李景隆、茹瑺去谈判，朱棣不答应。又派谷王朱橞、安王朱楹去谈，还是不行。六月十三日清晨，守金川门的谷王朱橞和李景隆开门投降。燕军进城，宫中起火，建文帝不知所踪。

按照《明朝小史》的记载，宫中起火之前，一个老太监匆匆跑到朱允炆面前："皇上，太祖留有密匣！"这老太监叫王钺，当年朱元璋临终前曾经叫他过去，单独交代了一件事："如果将来皇孙遇到危险，就把奉先殿左侧的红匣子交给他。"王钺记了二十多年，直到这一刻才想起来。

王钺从奉先殿取出匣子，匣子四周用铁封死，两把锁也被铁水浇灌。程济用斧头砸开，里面有三张度牒，上面写着"应文"、"应能"、"应贤"三个法名。还有僧衣、剃刀、十锭白金，以及一张纸条，写着逃生路线："应文从鬼门出，其余从水关御沟出，傍晚在神乐观西房会合。"朱允炆看到这些，仰天长叹："这是天意！"程济立刻给建文帝剃度。朱允炆削发披缁，带着程济、杨应能等九人，从地道逃出了南京城。

这是野史的记载。可民间还有另一个版本，说匣子里除了僧衣度牒，还有一封朱元璋亲笔写的密信。朱允炆逃出南京三天后，在常州附近一座废弃的行宫里，才有时间仔细查看匣子里的东西。当他展开那封泛黄的密信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密信开头写道："允炆吾孙，见此信时，想必已是国难临头。爷爷在世时就料到有此一劫，燕王野心，朕看得清清楚楚。留此三策，若能用上，可保江山无虞。"朱允炆握着信纸的手开始发抖。第一策写着："燕王起兵，切勿急攻，当坚守北平外围要点，断其粮道，等其自乱。燕军不过万余，粮草最多支撑半年。只需守住真定、济南、德州，北平就是一座孤城。"

朱允炆看到这里，脸色煞白。这不正是耿炳文本来的策略吗？可当时黄子澄说要速战速决，齐泰也主张主动出击，自己就听信了他们的建议，不断催促耿炳文出战。如果当时按照这第一策执行，北平早就断粮，朱棣根本坚持不了三年。

第二策更让朱允炆心如刀绞："李景隆不可用！此人纸上谈兵，华而不实，一旦败北，军心大乱。宁用盛庸、铁铉这样的实干之臣，也莫让李景隆掌兵。"密信上清清楚楚写着这几个字。朱允炆想起李景隆那两次惨败，50万、60万大军就这么打没了，朝廷的精锐损失殆尽。如果当时直接用盛庸、铁铉，战局会是另一个样子。

第三策最关键："燕军若至南京，务必守住金川门！此门为京师命脉，不可交与谷王镇守，当以驸马梅殷或徐辉祖这样的死忠之人把守。燕军若攻不进城，最多半月就要退兵。"朱允炆看到这里，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谷王朱橞就是他亲手派去守金川门的，结果谷王直接开门投降，把燕军放进来。如果当时让梅殷守城，朱棣根本进不了南京。

密信最后一段话让朱允炆泪流满面："吾孙性善，然善不足以御奸。削藩当缓不当急，对燕王更当防范于前，而非激变于后。若能用此三策，燕王必败。若不能用，则吾孙当速逃，留得性命，待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切记切记。"朱元璋这封密信，把所有的关键点都说透了，可朱允炆当皇帝四年，一条都没做到。

朱允炆跪在地上，抱着密信放声大哭。程济等人上前搀扶："陛下，事已至此，保住性命要紧。"朱允炆哽咽道："皇爷爷把一切都看透了，可我...我竟然把好牌打得稀烂！如果早知道这密信里的内容，朱棣根本攻不进南京！"他想起这四年来的每一个决策失误：轻信黄子澄急于削藩，重用李景隆导致两次大败，召回徐辉祖错失灵璧战机，派谷王守金川门引狼入室...每一步都走错了。

朱允炆在那座废弃行宫里哭了整整一夜。天亮时分,程济劝道："陛下，哭也无用，当务之急是躲过朱棣的追捕。"朱允炆擦干眼泪，看着匣子里的僧衣和度牒，明白祖父的安排。逃命是第一要务，复国的事以后再说。九个人按照密信指示的路线，分头行动，约定日后在四川重逢。

朱允炆剃度后法名应文，开始了长达二十多年的逃亡生涯。他先是在江南一带游走，住过苏州的寒山寺，在杭州灵隐寺挂过单，还去过浙江天台山国清寺。每到一处，都要提心吊胆，害怕被人认出来。好在僧人众多，朱允炆相貌也不算特别，混在僧众中倒也平安。

朱棣进京后三天，在火场里找到了几具烧焦的尸体，宣布建文帝已死，按皇帝规格安葬。可朱棣心里清楚，没找到朱允炆的遗体，这件事就没完。永乐五年开始，朱棣以寻找仙人张邋遢为名，派出大批人手四处搜查。最主要的搜查对象就是全国的僧人。朱棣颁布《僧道度牒疏》，命令天下所有寺院重新登记造册，每个僧人的度牒都要查验。

朱允炆听到这个消息，知道是朱棣在找自己。好在他当时用的是朱元璋留下的度牒，上面写着"应文"，来历清白，倒也能蒙混过关。为了安全，朱允炆不在固定寺院挂单，而是四处游走，今天在这个寺院住几天，过几天就换地方。

永乐七年，朱棣派郑和下西洋，名义上是宣扬国威，暗地里也在寻找建文帝的下落。有传言说朱允炆逃到了海外，朱棣才会如此大动干戈。郑和七次下西洋，到过三十多个国家，除了外交贸易，也在暗中打听建文帝的消息，最终一无所获。

朱允炆在江湖上飘零多年，心境慢慢发生变化。最开始他还想着有朝一日能东山再起，经常研读兵书，关注天下形势。可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朱棣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永乐年间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朱棣迁都北京，五次亲征漠北，编纂《永乐大典》，派郑和下西洋，这些成就连朱允炆也不得不承认，四叔确实有治国的才能。

到了晚年，朱允炆写过一副对联："有梦难圆，尘世着魔迷木性；无风易醒，洞泉悟道静凡心。"已经放下了对皇位的执念。永乐二十二年，朱棣在北征回师途中病逝。消息传来，朱允炆在一座深山古刹里默默念了一夜的经。

正统五年，有个僧人说自己是建文帝的使者，建文帝希望落叶归根，请求安葬在朱元璋陵寝附近。明英宗同意了，派老太监吴亮去辨认真伪。吴亮当年服侍过建文帝，见到这个老僧人后，老僧说："你不是吴亮吗？我当年在便殿时，掉了一片肉在地上，你两手端着东西，就趴在地上用嘴叼起来，还记得吗？"吴亮听完跪地大哭，确认这就是建文帝。明英宗为他安排住处，不久后朱允炆去世，被秘密安葬在西山。

这段记载出自清人笔记，真假难辨。可以确定的是，朱允炆逃出南京后，再也没有公开露面。那个锦囊里的三条妙计，成了他终生的遗憾。

如果当初能看到朱元璋的密信，如果能按照那三条计策行事，靖难之役的结局可能完全不同。可历史没有如果，朱允炆错过的每一步，都让他离皇位越来越远，最终只能在深山古刹中度过余生。